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359)
戚檐砰地将药箱往地上搁,心想死了也好,至少没人拦着他摆弄屋子里的药罐子了。
如此想着,他往屋内迈进一步,也是那一刻,听得身后警铃大作。
闪烁的光一瞬将他藏蓝的狱警服映得发红,先是嗞嗞的电流音经由扩音喇叭迅速入耳,一陌生男人的嗓音紧随而至:
“狱警戚某乃蒋工被害案的头号嫌疑人,即刻缉拿归案!”
无数警车涌向操纵室,像是要将他吞没的巨浪。
戚檐还欲辩解,下一刻脑袋忽被套上个粗麻制的黄袋,有人忿忿拿警棍敲打他的头,也有的动了拳头,他们哼唧着,七嘴八舌——
“我早说这姓戚的就是个天生的暴力狂,一看就会犯大错!之前若非XX坚称没有被他打,他早被关起来了!”
“之前不还有XXX那案子吗,他在那儿也是重点嫌疑人。”
“旧案就不必再提了吧……蒋工好端端一个人,给他折腾成那般样子,当真是丧尽天良!”
“这回他可逃不掉喽!报警的人可是说亲眼目睹他杀了人呢!”
***
“溺死鬼来啦!”
文侪从病床上惊坐起,恰闻护士们在聊【深水池区】的怪人。他忽略了那些个神叨叨的话语,也不顾浑身疲软,匆匆出了门便朝相反方向走。
那方向通往——【科考实践所】。
上回听前辈抱怨,那科考实践所近来死了不少人,且那所里有独一的大夫,他自然而然想到了当初那与王虔关系匪浅的韩大夫。
好容易碰着一个熟人,他哪里能轻易放过?
话说戚檐……
文侪发觉自己如何都不能想起上局末尾戚檐坠入深水池的情景,他将此认作原主潜意识里在排斥这件事,便不再强逼自己想。
他这具身体在“常生大楼”中是救了戚檐的恩人,可说实话,寻常的救命恩人不当与王虔关系如此密切,甚至成了阴梦中他俩在九郎之外,可栖宿的唯一身份。
要想弄清他这原主究竟和王虔有什么关系恐怕还得费不小工夫。
戚檐上轮同他分享的【亲缘相杀症】让他很是在意,这也是为何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韩大夫的缘由。
——既然老二不知所踪,已明确身份的老三便最有可能成为染上那病,并最终威胁戚檐的性命,导致委托失败的定时炸弹。
【科考实践所】的门大敞着,里头灯光昏暗,有三五个身着纯白防护服的职员正同那穿着长大褂的韩大夫争吵着什么。
科考实践所的墙是单面玻璃,从外能清晰看见里头,里头人却瞧不见他。这般自然方便文侪观察,他也没顾举止瞧着怪不怪,倚墙便抱臂观察起屋内人。
“你们甭胡吹,什么叫我哥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狱警?!他可厉害了,不是那样的人!”韩大夫显然是有些着急,耳朵红得像染了胭脂似的。
文侪生了点困惑,这韩大夫从前也有这般维护王虔吗?
这个世界中的韩大夫同先前那些个世界里的他差别不小,不仅仅是对于王虔的态度,还有衣着。
当初在大楼里,那位惯常是副衣冠楚楚模样,这会儿身上衣服却是起了皱,衣领的两个扣子掉了,开口处隐约露出一小撇红。
文侪扶了眼镜,看东西却还是有些勉强,只得往前站至玻璃墙前,几乎将眼睛都粘贴去,这才勉强看清——是大红的“正”字。
眼下那大夫的脖子上已经有十多个完整的正字了,可那东西就像是文侪所里的怪异生物一般,虽然怪,却是具有“生命”的。
它们在蠕动,在颤抖,偶尔会上下挪动,偶尔会左右爬行。
他无法断言那玩意算动物还是植物,但就在刚刚韩大夫说出那句话时,新的一道横出现在了他颈子正面。
“瞧瞧你!”一研究员冲韩大夫直摇头。“你一说谎那‘正’又多了一笔!这玩意儿还每日一清空!”
“那‘正’字记录的原是他一日的撒谎次数么……”文侪咂摸着,“这种程度,怎么看都是撒谎成性啊……”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将手拍上韩大夫的肩,安慰说:“小韩,我今儿在特殊病房瞅见你哥了,他是真真不如你,压根就是个干啥都不行的窝囊废!不怨你妈嫌弃他!也就是你心肠好,这才总想袒护他。”
“瞎说什么?!戚哥他、他日夜管理那般大的地下监狱,监狱里头关的啥玩意你们可甭装不知道!那些玩意儿换你们去看管,你们可敢么?!”
“哎呦,这压根不是咱们胆量的问题,那监狱里头的狱警又不止他一人,咋能把苦功都往他一人身上揽?我还说那位朱狱警干得不错呢!”
“啧!你们知道我哥什么!哥和我最是亲近,妈也没有偏心谁,是一样爱着我俩的!”
他颈上正字又多出了两笔。
文侪可以清晰瞧见那俩同事的鄙夷神色,可他们还没说什么,那恼羞成怒的韩大夫先摔门而去。
那韩大夫速度快,文侪没来得及避开,四目相对的刹那,韩大夫骂了声脏话。
“你这该死的,别他妈再纠缠我哥了!”
“正”字又添一笔。
文侪原是想扯住他,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可那韩大夫步履匆匆,显然是一副不容他追问的模样。
没办法,文侪只能自个儿推测。
正字加了一笔,说明韩大夫适才说他的原主纠缠王虔是假话。
那么,要么是王虔在纠缠他的原主,要么就是二者关系不深。
但依照先前的经验来看,他在阴梦中所充当的角色至关重要,通常是对阴梦原主产生极大影响的角色,要说二者关系淡并无可能。
所以,会是王虔在单方面纠缠他吗?
事关两人关系的问题,只能靠接触来判断,若幸运的话,就能像当初钱柏与他的狐狸一般,会出现明显的生理或者心理反应。
——是时候去查找戚檐了。
他其实并不清楚该去哪里找人,可双腿却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他沿着路一直走,路上有各式打扮的研究员同他擦肩过去,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那感觉是不真实的,就连他经过那老旧的电话亭时也觉得自己曾在那里拨过一通电话。
他的身子在发热,热气从心口上升,先是热得嗓子痒,继而他禁不住掩嘴咳嗽起来。他咳得很厉害,咳得腹部作痛,所以他蹲身下去,将脑袋抵着墙像是撞钟一般往墙上打。
很快,热气升到了唇边,被他粗喘着呼了出去。
血腥味弥漫开了。
“快逃——!”
他听见有人在呼嚎,抬眼时候一人已在他身前停下了。
有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面前,他没力气仰头,又听身边有人尖叫着喊——
“104号在那儿!”
***
戚檐陷进黑暗里,须臾有很细的一点光亮自布袋缝隙里钻进来,他方要睁眼,先有一盆透心凉的冷水迎头浇下。
水是盐水,滚过伤口时身上火辣辣地疼。
布袋很快给人摘了去。
“嘶……”戚檐拧眉睁眼,神经还在不断向大脑输送强烈的痛苦,可他的理智却已催他研究起周遭的环境。
这儿砌墙用的仍是这里随处可见的长方石头,他地墙上苔藓都鲜明可见,这儿的墙却拿油漆刷白了,像是古迹上突兀的“到此一游”一般,真不如啥也不画。
屋里布置简单,就只有一面镜墙与一张长桌,两张椅。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审讯室。
有一身材健硕的审讯警官坐在他对面,戚檐不知那镜墙后边还藏着多少双眼睛,只含笑扫过。
他本身就不在乎旁人视线,多年的班干部及学生会经验更让他对特别的关注免疫,更别提他大学学的还是生物学,是如何也没可能怕那些个多细胞生物向他投来的好奇视线。
手被捆在腰后,绳子结实,打的是死挣不开的八字结。
可戚檐仍像是回到自个儿家似的,轻松吹个口哨,吊儿郎当说:“叔,我真是无辜的,您就放我一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