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355)
老旧的木质办公桌散发著一股海腥味,文侪面不改色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条铝合金工号牌。
【长生号】
【姓名:文侪】
【部门:生物观察所】
【职务:高级研究员】
“靠!一天天的,咋就咱们观察所屁事多?隔壁那‘瘟疫院’都没啥事!”坐在文侪隔壁的前辈忽然拿拳头砸桌子,满桌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文侪知道,他说的“瘟疫院”指的是【疾病研究所】。
他刚才进屋时仔细观察过布局,要想到达这【生物观察所】,必须从那所谓的【疾病研究所】的大门里进,一路还得经过他们的办公区与病房。
“可甭提了,‘三大所’里就属咱们事多钱少!”坐在文侪对面的那一个研究员也搭了腔,“但较之这儿,那【科考实践所】才更是没活路!那地儿动不动就死人,他们所里独一的大夫是日日见血,哎呦……”
生物观察所、疾病研究所、科考实践所。
“三大所”齐了,文侪算着。
适才那脾气暴躁的前辈俯身去捡落去地上的数据,文侪见状赶忙蹲身去帮他,指尖却有意摁在其中一张上,笑意和话一并送过去:“诶前辈,这监狱是干什么的?”
那沓数据的标题是——【监狱出入管理守则】
前辈将眉毛一拧:“什么啊……你小子不知道?靠,不是吧!都快一周过去了,你还没去过那儿?值班表咋安排的?”
“阿侪他上周着了凉,身子不舒服,怕造成感染,同我换班了,这周才能去呢……”一研究员弱弱抬了手,“上回前辈交代地下规矩的时候他也不在……”
文侪点点脑袋,却见那吊儿郎当的前辈忽然正色,将眉一压,说:“真是麻烦!我只再说一遍哈!——那监狱要从下水道那儿专用的电梯下去,约莫17层的高度……每回下去,身边都至少得有两个拿了装备的狱警随同!记清楚了啊,在那儿不当心可要出大事的……”
“啥大事?”文侪总觉着后颈有些发痒,“既然说是监狱,里头犯人不该关得好好的么?”
“屁!你今儿没听见那紧急广播?还是你刚没瞅见被担架抬着跑的人哇?”前辈竖起眉毛,“那底下啥都有,人、兽、怪物,个个都是要人命的玩意儿!今儿为抓那重犯104号,狱警都死了好些个,适才从咱们眼前抬过去那位,是死是活都得看阎王爷放不放人呢!”
“这么危险,那咱们冒险去那儿做啥?”文侪将手伸向后颈的痒处,摸到了一小摊柔软的东西。
前辈冷哼:“咱们毕竟是生物观察所,那监狱里头关的有不少是咱们的研究对象哇!妈的……”
文侪将那东西从后颈扒拉下来,看见了一条形似毛虫,又长了尾巴的黑糊糊的玩意,他一惊,忙把那东西给甩了去,颈后却流起了血。
摔去地上的怪东西给那说话细声细气的研究员当宝贝似的捡起来,他咯咯一笑:“淘气包!原来是黏着阿侪哇!我今儿找你找了一早上,可把我急坏啦!”
“那丑鱼虫就那样的,喜欢挑气血虚的人粘。”前辈满不在乎地看向捂着自个儿后颈的文侪,说,“不打紧,死不了,拿药水擦擦就好了。”
铃铃——
前辈桌上深红座机电铃似的响,声音刺得文侪耳朵都要坏了,可他朝四面看,却见其余同事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死样。
座机响了好一阵,前辈这才没好气地把话筒抓到耳边:“喂?”
文侪并不能听到对面人的话语,只能通过前辈的应答来加以猜测。
“不去不去,我哪里得空去看望一个受伤的狱警呐?那不是疾病研究所的活么!关我这生物观察所的屁事!啥?一定要去,哪个脑子给驴踢了的下的命令?哦、哦……杨长官啊?可我实在抽不出空……能让人替我去么?能啊?”
前辈的腔调猛一扬:“好、好,谢谢啊!”
他将话筒往旁边一挪,用掌心盖了,冲文侪说:“小文啊,一会儿有个活动,上头吩咐了要让你去,你过去好好表现,千万别丢我的脸!”
“……”
这个滑头!
文侪顺从地点点脑袋,那前辈于是欢天喜地又将话筒挪去了唇边,说:“成了,你一会儿尽管吩咐他。”
话筒被重新放回座机,前辈将手伸了伸,说:“你现在出发吧,去疾病研究所的特殊病房。”
见他不动,前辈开始甩手催促:“去吧,去吧。”
“记住啊,在7号病床!”
***
疾病研究所里到处都是爬满绿苔的石墙,看多了极容易叫人眼花。文侪只能仔细辨认着那些遭到明显损毁的石刻门牌,确保自个儿没有误入他处。
便是在踏入那所谓的特殊病房的一刹,一股极腥的风迎头将他打了个懵。
消毒水味呢?
病房腥得和屠宰场似的,这正常么?
他深吸一口气步入其中,腥气厚得像是要在空气里凝一层油,可是文侪放眼望去并未瞧见一丝一毫的血色。
而这儿说是特殊病房,布置却仿若缩小版的丛林神庙,只是那儿没有顶天的粗柱,有的只是一个个竖起的发黄玻璃水箱。
文侪抚过一个个贴在水箱下部的标签,知道那些水箱便是特殊病房的“病床”。
水箱是圆柱状的,无不盛满了有些浊的液体,正中央往往锁着一“病患”,他们身上接着数不清的输氧管与养分管。
“病患”当然不全是人,其中多是些诡异物种,或许是一个绿色的肉团,又或者是一颗长了三排眼的脑袋。
文侪对于那些个猎奇玩意儿的兴趣并不高,很快便垂头数起了编号。
“七号……七号……”
皮鞋在标号七前停下,文侪仰起了脑袋。
很快,他便看到了被输氧管捆住了四肢,仿若受刑者般耷拉着苍白的脸的——戚檐。
那人狼狈地被束缚于其中,通身惨白以至于有些透明,足以被拿来当作雕塑模版的肌肉上分布着不同程度的青紫,文侪甚至可以看到有什么黢黑的东西在血管里窜动。
他抖着手抚上了玻璃瓶身,那罐中人登即像是苏醒了般,只一刻,拳头便砰地敲上瓶身。
戚檐瞪着一双红眼,恨不能将鼻尖粘贴玻璃,双唇一张一合,凑出来的字是:
“逃——!”
门口忽而传来一声尖锐的唢呐响,一人吹着丧曲,笑道:“来来来!病死鬼们,都醒醒,开饭啦!”
第232章
那曲子尖锐,像是伸了签子去挠人的耳膜。
文侪知道戚檐要他逃,可他偏不,只盯视戚檐如蒙了层白翳的眼,说:“要我逃?做梦!”
单闻这一句,戚檐便猛力敲打起玻璃,瞪着红目要吼他走。
不至片刻,他就明白了戚檐这般固执的理由。
——那人身上的输氧管已全部遭人剪断,不多时就要因缺氧而窒息而亡。
戚檐这是不想他看着自个儿死去。
“你这……疯子!”戚檐不死心地骂。
与此同时,文侪能听到那吹着唢呐的人磨起了刀,不知用途。
他知道在这偌大的病房里头,他若想躲藏并不难,可他还是抓起了地上的一根铁棍,梆梆砸响了那巨大的玻璃罐。
罐身出现了裂痕,像是天边遥望的闪电轨迹那般纤长,水便自那些缝隙里渗漏出去。
“哪个混蛋在里头瞎搞?!”
不远处那磨刀人停下手上动作,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板凳。
文侪满心只想着将溺亡的戚檐,也不顾那人呼喊,又冲玻璃罐挥了棒。
砰——
玻璃水箱轰然破碎,炸溅的玻璃碎片顷刻将文侪吞没。
戚檐随倾泻的水流一道摔出,甫一瞧见那被碎片扎满的文侪,便浑身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