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350)
他想,戚檐大概是将那玩偶的大脑袋剪了开,而那脑袋大概又生得类人了。
文侪是个急性子,受不了闲着,更别提戚檐眼下在忙活着什么。
他于是不再等待戚檐,自顾向前,碰着了一张木桌,手便沿着边缘摸找一圈,直至碰着一硬物,于是握稳那东西。
那是一面镜子。
分明屋内毫无光源,那镜子却莫名将他身后照得尤其清晰。
他瞧见满身血的戚檐正蹲在地上,遮挡住了一个比所谓的“大头玩偶”要大得多的东西。
戚檐稍稍一动,一长条便哐地砸在地上。
显然戚檐也被吓了一跳,因为文侪从镜子里瞧见戚檐正着急忙慌往这边看来。
“哥……”戚檐的声音有点发抖,“你拿着什么?”
“镜子……怎么了?”文侪很诧异,“你刚刚把什么东西弄掉了?”
戚檐抬手抹了一把脸,却将满脸的血染得更开。文侪拧紧眉心,在戚檐匆忙将那掉落的东西扔出门外的那一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文侪霍地回身,在戚檐的惊诧声中,冲去摁住他的肩膀,问——
“你在杀人么?!”
更准确而言是分尸。
因为他刚才亲眼看见戚檐将一条小腿扔了出去。
戚檐一时间含糊其词,文侪已经俯下身去。
在那一刻,文侪连连往后退了数步,差些喊出声来。
不是因为那被砍断四肢之人模样可怖。
是因为,他看见了那人——
正生着同戚檐一模一样的脸。
是戚檐亲手杀了戚檐,是戚檐亲手给自己分了尸!
可是,究竟哪个戚檐才是真正的戚檐?
如果……被割去四肢的才是原本的戚檐怎么办?
文侪踉跄后退,绊摔在地。
满身血的戚檐在这时回过头来,看向他。
第228章
“我若说,我是真的,你会信我么?”
戚檐背对屋门,面上表情像团浓墨似的融在夜里。他好似很平静,仅掀起衬衫下摆,将面上鲜红蹭去了粗糙的布料上。
衬衫不一会儿便吸饱了血,湿漉漉地贴着戚檐的身子。
他展肩,握了衣角便要脱下那红衬衫,一瞬却又停了动作。
文侪不知眼下自个儿面色煞白,更没察觉惊骇神色填满了他的脸庞,甫见戚檐僵着不动,便匆忙将紧咬的唇给松开,招手要他靠近:
“……给我把刚才的事完整地交代了。”
戚檐保持着双膝着地的姿势,像头四脚兽般缓行至文侪面前。
他仰起脑袋,却还是比倚墙瘫坐的文侪要矮上一些:“哥,我适才没想要骗你的……我是真的怕给你吓着了……”
“他是谁?为什么杀他?”文侪拧眉。
“一个世界出现两个我,总有一个是假的……”戚檐直直将文侪看入眼底,“我不能让他杀了我,所以我得杀了他。”
“……先前在钱柏的世界里,不是有重叠的时间么?那时,俩个你相遇是很正常的事。”文侪的脊背贴紧了墙面,“为什么你这次非杀了他不可?”
戚檐低了眉,黯淡下去的眼神也随之落到地上去:“我没法解释。”
文侪叹一声,将戚檐略微发颤的手给握住了:“先找线索……等你冷静下来,把思路整理好了,再和我仔细说明白。”
戚檐还欲说些什么,却给文侪抬手挡了嘴:“我现在就当是王虔他存在严重自毁倾向,只不过我们尚未发现他存在自残状况的证据。”
文侪瞥一眼那看他眼色的戚檐,起身时掐指嘣了他额角:“我没那么介意这事,你也不要想了!”
刚刚贴墙坐时,总有东西在硌着他后脑勺,这会儿看不清东西,文侪便只能上手去摸——那是个用纸糊的小洞。
略使劲,外头湿咸的空气便涌入屋中。
一同进屋的还有倏然刺痛二人目的月光,不算太亮,但对于置身黑灯瞎火半天的俩人而言与直视艳阳并无太大分别。
屋内家具都覆上了一层清寂的薄灰,文侪沿墙走,直至被一个放置了老式台扇的小木柜堵了去路。
台扇不大,三片塑料扇叶上均用红颜料写了字。
【贪】【嗔】【痴】
戚檐站在文侪身后,沾满血的手从身后环上他的腰,像一条蛇缠上他身:“三不善根——姥爷总叹说,我们这些俗人逃不掉沉沦六道苦海,必然要为这‘三毒’苦苦折磨一辈子,便是最后入了轮回道也不得解脱,转世投胎又要继续在人世间受其所扰。”
文侪忘了挣扎,或者该说是在那短短几秒钟内压根没想过要挣扎。
“爱情。”戚檐的轻笑绕在文侪耳边,作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柔风,“贪嗔痴不专指爱情,但目前没看见王虔对于名誉、权力、财富一类身外物感兴趣,要我想,也就只能想到爱情了。”
文侪点点头,又像是从蛊惑里清醒过来似的,皱眉说:“杨姐房间内的线索不能全往王虔身上搬,阴梦内NPC大多存在个人故事……”
戚檐看向台扇的底座,指尖将三字点了点——【赠戚檐】。
“风扇一转,可不就给他将这些破烂玩意给甩了去么?杨姐送他这东西,寓意是好的,但看这玩意积灰的样子,恐怕王虔他不领情呢!”
戚檐说这话时,文侪恰在盯着网罩上的灰尘瞧,他一面将手摸去一旁的缝纫机,一面说:“是因为小白死了么?王虔他既对长生失去兴趣,又抛不下这贪嗔痴。”
戚檐摇头说不确定,见文侪的动作幅度明显放小,于是松开他,不再妨碍他干活。
缝纫机瞧着还算新,油黑的机头上刻着老牌子的名,一小块还没锈好的布料压在针下。
文侪学东西很有本事,单藉着过去瞧奶奶踩缝纫机的记忆,便坐上椅,脚压上了踏板。
机器嗡嗡走线,不到几分钟文侪就看清了那缝补好的粗布上的图案。
是一对鸳鸯,适才那裂痕恰恰好横分开两只鸳鸯。
一刀两断的既视感。
而缝纫机一踩,便给它们缝了回去。
所以,杨姐是毁了鸳鸯的人,还是要缝住鸳鸯的人呢?
文侪将布料抽出去,往后一翻,瞧见了后边的署名——“尤老爹”。
这杨姐尤老爹二人又一次凑在了一起。
平日,那二人最大的争执当然在于王虔是否要短命,那么眼下又是如何呢?
正思索,忽听房中一处窸窸窣窣抖了抖。
是窗。
文侪蓦然将视线送去——他知道这铺子往外,根本没有一扇能打开的窗子,那么,这屋内的窗户究竟往哪儿通?
“待着别动。”文侪一把压下那欲朝前迈步的戚檐,“一身的血,还想干什么?第七日就要到了,把命留着还原死况去。”
文侪紧盯那扇仍不断颤动着的窗子,蹲身抓了根拿来敲背的小棒槌。
他抬脚试了试地板的滑度,又将手中棒子转了转,冲身向前,便是哐哐两棒子下去。
小窗支离破碎,露出一张惨白的哭脸。
文侪惊得退了一步,在那一晃间瞧向了窗子后藏着的一间卧室。
那屋子不大,家具算不上多,唯一奇怪的只有那个被红绳捆在一把小椅子上的男人。
文侪瞥一眼戚檐,便翻身进去,扯下了男人的堵嘴布。
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容,五官素淡,无一处说得上出彩,面色则显露出病态的白。
那男人几乎是一瞅见文侪便惊恐地喊起来:“跑、快跑啊!别来别来!”
他挣扎着,疯狂地扭动身子,身下椅子被他摇得嘎吱嘎吱地响。
文侪并不听他的,仅仅是攥住他的肩膀,说:“小哥,你冷静冷静!杨姐已经退租了,这儿除了我和房东,再没有别人,没人能伤着你!”
那男人含着眼泪摇头:“你走,你们俩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