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164)
那二人走后,这柜台处才终于安静了一阵子。
戚檐斜身倚着柜台,半侧首将岑昀通身扫过一轮,又问:“你是一中的,校服应是西式的才对,怎么穿着田径服?”
岑昀扬起脑袋,说:“我是田径队的,这段时间总下雪,训练时间被打得很乱,老跑去更衣室换衣服太麻烦,干脆就在羽绒服里直接套了田径服。我初中时候校服也是这样的中式校服,穿着也习惯些。”
言罢,他用指尖勾出衣裳里的一个缩小版的太极八卦镜,笑道:“西式校服要打领结,恰和这项链叠着了,硌得人可难受!还是这身田径服穿着舒服。”
戚檐亲切地笑着点头,又问:“你前头说你爸你爷常常谈到我们……你家里人认识我们?”
岑昀满脸天真,冲他使劲一点头:“认识的。“
戚檐的视线在那八卦镜上过了一遭:“他们是道士么?”
“没错。”
“哦——”戚檐恍然大悟,“莫非是之前来过铺子的委托人之一?”
岑昀又是一点头。
“成。”戚檐直起身来,“你俩哥哥当牛马这么久了,有你来了,这重担子就交给你挑了!”
那戚檐有意把话音压低,岑昀只听到最后一句重担子他来挑,还有戚檐那意味深长的笑声,却仍是明媚笑着把话应下:“成!”
戚檐本还在啧声瞧着那埋头苦学的傻孩子,却忽听那薛无平大喊着:“吃饭啦——!”
下一秒,他手上就多了个文侪塞来的梆硬的窝窝头,戚檐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就是他说的大餐?薛老板的手艺精湛啊,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我的牙保不保得住……”
文侪说:“他把厨房门给锁了,要自个儿捣鼓,让我们先把午饭对付过去。”
“行吧……”戚檐转身就将手拍在岑昀的肩头,“小弟,把店看好了啊,哥哥去电视机前吃饭。”
说罢他便亲昵地揽着文侪,自不断入门的寒春风前慢悠悠踱过去,路上碰着那方睡醒的薛一百,还不忘嘬声把它也引了去。
岑昀仰头目送他们走,若有所思。
***
戚文二人啃完那硬石头,只搬了一床被子窝在了客厅椅上,什么午睡也再管不得,单近乎报复性地玩乐起来。
奈何这铺子太落后,压根不存在网络一类东西,只摆了个老掉牙的调频电视机,俩人便面不改色地欣赏起电影频道重播的那从前口碑极好的惊悚片来。
菜刀砸至案板上的咚咚声不断从竈房里传来,偶尔还会响起几声那瘦鬼烦躁的磨刀声。文侪嫌吵,这会儿却连一个手指头都懒得动,遑论下椅,于是单跪着伸长手去够不远处的窗户。
戚檐怕他摔着,便将手握去了他腰间,说:“哥,当心点儿。”
那文侪腰侧怕痒,给他摸得拱背一缩,忙伸手柄戚檐的手给拍下来。
戚檐愣了愣,笑着等他把窗子阖了才又抓了他的腰,将他一把拖回来,挨着他的脑袋说:“哎呦,我们亲爱的,怎么身子上哪儿都怕痒?”
文侪笑笑,只将薛一百抱进怀里捂了眼睛,一巴掌扇去了戚檐背上。
戚檐早做好了准备,谁料还是给文侪打得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他挨打时岑昀恰好在外头,那巴掌声响亮,他以为那二位好哥哥打起来了,赶忙跑进来一屁股挤进他二人中间,开始没话找话:“文哥、戚哥,我作业写完了,来这里歇会儿!哎呦,好暖和……”
文侪摸着薛一百脑袋,也不解释适才他二人没在打架,只说:“歇吧,再歇会儿薛无平就该叫人吃饭了。”
文侪说着,又随手像揉薛一百那般搓了搓岑昀的脑袋。
戚檐斜眼看他,眼神既锋利又烫,文侪当他发疯,没理。
***
夜里七点半,薛无平才吆喝着让那仨小的过来端菜摆桌。
饭菜色香味俱佳,红的翠的金的,圆盘长盘叠着摆,肉菜汤一样不落,叫顶头那祖传的黄灯一打,带上点旧时回乡里过年的喜庆感。
薛无平不大管动筷先后这般礼仪,只叫他们先坐下来,而后特意嘱咐一句:“多吃点,就当给你们补的一顿年夜饭。”
薛一百近来长大好些,文侪抱了没一会儿已觉得手有些泛酸,于是便先落了座。哪知这般大的一个圆桌,那岑昀和戚檐非要挨着他一左一右地坐下来。
起先文侪还专心逗着猫儿,谁料那二人都拘谨着不动筷。文侪呼一口气,便抓筷将那烧得黄澄澄的鸡腿一只夹去了岑昀碗里,一只夹去了戚檐那儿,说:“小的吃多点。”
“谢谢哥。”岑昀送他个大笑脸。
戚檐诧异一笑,说:“亲爱的,你可不能因为我叫你一声哥就忘了我比你大的事实。”
“不懂事的吃多点。”文侪改口,随即把脑袋往薛一百肚子上埋了埋,便给它送去了地上。
戚檐皱眉,委屈道:“我多听你话,怎么会不懂事?”
文侪当耳旁风,自顾自绕去洗手。
岑昀倒还是美滋滋模样,只大口嚼着鸡腿,叫皮肉间滋出来的香葱油全入了喉间。片晌他含糊笑说:“我年纪比哥哥们小,不懂的东西还多!以后我多跟着俩哥哥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争取早日懂事。”
文侪哼笑:“我看你今儿就已比戚檐懂事不少了。”
“哈……”
戚檐郁闷地叹出一口气,给那收拾好竈房过来的薛无平拍了一掌在手臂上。
“你对着老子的辛苦结晶叹狗屁的气呢?!”
“嗳、我哪敢啊……”戚檐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想着我戚檐今天也算出息了,竟然能叫爷爷您这高贵的鬼为我洗手做羹汤!”
“油嘴滑舌!”薛无平说着坐下来,笑容可掬地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排骨海带汤,“哎呦,百年一度呐!真真是累坏我了!”
“骨头要散架了吧?”戚檐瞟一眼那汤里的骨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呃……”薛无平目瞪口呆。
“恶不恶心?”文侪拧眉抽纸捂去他嘴边,骂道,“饭菜堵不上,就自觉点拿纸塞。”
戚檐挑了半边眉尾,摸着他的指骨把他的手带着纸一道摁向自个儿的唇。
文侪隔纸摁上那人的唇肉时,得亏有岑昀和薛一百在场,否则他定要顺势给戚檐一个大耳刮子。
岑昀乐呵着夹了一筷子米团进嘴,随即把碗搁了,颇自然地将手落去了文侪肩头,搭着文侪的肩开始话家常。那话匣子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手放在文侪肩上更是不知道收回去。
“……我见你模样挺端正的,处过对象没?”
戚檐笑着,那双弯起来的狐狸眼却紧紧盯住岑昀搭在文侪肩头的手上。还不等那小子回答,他便先牵了那只手,隔着文侪帮岑昀看起了掌心的感情线。
岑昀倒也没把手抽出去,单用左手挠挠脑袋,讪讪笑着说:“哥,我才高一,不兴早恋的,我要是敢谈,我爸非把我屁股揍开花不可!”
“甭说恋爱了,这世上能叫你挨揍的事多如牛毛。”戚檐说着,将岑昀的手掐得更紧,“单单你这只手啊,要是不经意给放错地儿了,你那两瓣屁股也是会被打烂的。”
“我靠,吃饭呢!肉不够你们啃了还是菜不够你们塞牙缝了?非在嘴里哔哔赖赖嚼你的屁股我的屁股?还嫌不够恶心?!”文侪拍桌。
岑昀心虚,于是默默把手从戚檐那暖和得好似要喷火烧他的掌心里抽回去,开始埋头扒饭吃。
“嗳,岑昀年纪小,暂且不提了——文哥,你那六年也没谈个对象么?”戚檐口里说着,顺势将手臂搭上文侪的肩,“多好的年纪,应该谈过了吧?”
“没谈过。忙得狗一样,谈个屁谈。”文侪白了戚檐一眼,“把你的脏手从我肩上拿开,三秒后那玩意还在那里我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