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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173)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 标签:权谋 慢热

  江抚想了这么一通,昨日的那股担心劲又爬上来。
  锦衣卫说白了就是天子私卫,他在这里面做的事传不出去还好,传出去了,那就是任人扣帽子的靶子。温旻和秦翌有私交,为了避嫌,他是绝不会说的,其他人看着兵部尚书的面子,当然也是守ko如瓶。
  千算万算,偏偏被刑部的那个不怕死的主事给捅出来了,这下别说一个兵部尚书的面子,就是十个怕都不好使。皇帝要真是下了狠心要把他这枝给剪了,丢了官位事小,牵连上点别的,可就难说了。
  过了多时,传话的家奴姗姗来迟,低眉顺眼道:“江同知,阁老更好衣了,这会在书房等着您呢。”
  听了这话,江抚眼睛一亮。
  郑士谋不在前厅等,也不到偏厅来,只待在书房,那是何等的地方,足见他不是一般客人,郑阁老对他还是有所重视的。
  书房里漫着药气,江抚一进去便被漫天的苦味给熏得皱了下眉。好在屋里没人注意到,他放轻了呼吸,等着下人挂起隔断里外的帘幔。
  此前虽知道郑士谋的大名,但那都是朝会时短暂的一个照面,江抚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以贤能著称的阁臣。
  ——他算什么贤能肱骨,玩弄权术欺蒙人心罢了。江抚暗自讥笑。
  两边的帘幔挑开了,江抚这才发现内里还搁着一张宽榻,嘴角的笑立时一僵。
  “江同知昨日递了帖,今日本该早些迎客,只是老朽为顽疾所伤,不得已拖沓这许久,让同知久等了。”这时候并不算太凉,郑士谋却依然披了件初cun的袍子,脸色白得发灰。
  憋屈归憋屈,江抚哪敢真顺着话往下说,忙道:“阁老病中,我却来打搅,该我赔不是才是。”
  郑士谋卷起书案上摊开的长卷,因着这痼疾,他看着有些懒散:“听闻圣上要锦衣卫自查,是为这么一桩事吧?”
  江抚假笑道:“阁老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江某佩服。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这就把江同知难倒了?”郑士谋道,“陛下传的,可是ko谕?”
  江抚道:“正是。”
  “是由宫里的公公们来传的?”
  “是由当夜进宫办差的锦衣卫传的。”
  郑士谋撑着眼皮,疲倦地说:“这就对了,这就是圣上的意思。”
  家丑不外扬,自家人能解决的事,就不必大肆宣扬给外人知晓了。江抚抬眼,终于端正地看了一会前方坐着的老人。
  “以不变应万变,江同知须知,久病毕竟不是好事,去吧。”郑士谋抬起指头,意思算是送客了。天已然大亮,东方金阳喷薄,刺开了纠缠的云块,大街上熙熙攘攘,各自忙活一天的生计。
  下早朝的时候,傅鸿清正在禁门外找着自己的轿子,忽然身后有人道:“塘月。”
  傅鸿清抬手理了下官帽,回头看到商闻柳向他走来。
  “今日怎么来这儿了?嘶,你这眼睛——”
  商闻柳双目微肿,眼里冒着血丝,简短地说:“今日告假了。”
  看他这模样,大概是有什么要是要说了。
  这时轿夫们也找到了人,急匆匆扛着轿子跑过来。傅鸿清看了眼四周,揽着商闻柳的胳膊道:“兰台,进轿再详说。”
  轿内狭窄,两人勉强坐下。傅鸿清拉下轿帘,只剩黯淡的光,看不清彼此之间的神色。
  傅鸿清低声道:“出了什么事了,竟然弄得这样憔悴?”
  “事关秦翌那个案子,我想了一夜,还有疑点没有排查清楚,不能就这么结案。”商闻柳快速道。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傅鸿清的语气不自觉急起来:“你该知道眼下这个局面就是最好的,再往下去,说不定又要出什么岔子。单一个秦翌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你可知道,被判了杀头的人远不止名单上那些,有多少人是无辜——”
  他这话偷梁换柱,说得巧妙,商闻柳却打断道:“这些人真的是因秦翌而死吗?”
  傅鸿清一顿,轿内的气氛紧跟着凝重。
  轿子走出很远,已经能听到街边喧闹的人声。傅鸿清像是被安下心,缓缓说:“不然呢,刑部便是这样结案的。”
  商闻柳揉了把眼睛,在昏暗狭小的轿子里展不开太大动作,连稍稍偏头都会相互碰着。他只好直视前方,道:“真相果真如结案那样吗?”
  也许是他太咄咄逼人,傅鸿清半恼着说:“你今日来这里找我,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我早就说过,圣上的意思就是给秦翌洗脱倒卖军马的嫌疑,其他的不要再管了!”
  “今晚秦翌就要流放西北,若真的是冤案,这般听之任之,我心难安。”
  “然后呢?再搭上一个你?”傅鸿清抬高声音:“你以为我就心安么!”
  说完,傅鸿清猝然一惊,他这几乎是承认了。
  要人命的寂静里,傅鸿清埋首,一言不发。
  商闻柳凝视着摇动的轿帘,倏然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吉祥在哪?”
  他是来真的。
  傅鸿清一愣,当即叫停了轿夫,掀开帘子,冷着脸道:“你下去吧,好好冷静一下。”
  商闻柳没有犹豫,真的走了出去,挡在轿夫前面。坦荡天光照着,他盯住了错愕的傅鸿清。
  “让开路!”傅鸿清命令。
  商闻柳没动,而是深深地长揖:“我无击钟鼎食之荣,亦无南邻北阁之援,区区草芥,却想为天下人争一争公义,可也正因微贱至此,我这条命便算不得什么了。今晚秦翌就要离京,但凡有别的线索,我也不会来搅扰寺卿,实在是别无法他法。若此案确无冤情,我愿以死相抵,绝不拖累任何人。”
  他一条命算得了什么,可他也只剩这个了。
  傅鸿清气笑了:“说得好,死何其容易,你可想过你的身后?你想为这天下人都争一争公义,可是你争得过来吗?争到最后,不仅仅是你这条命,就连你的名也要被抹杀!当初你被那赵二诬陷进牢里的时候,可有人为你争这公义?你辗转进了锦衣卫狱,倒是被放出来了,可他们拿什么和你换?一纸哭诉的谢恩疏!”
  “可有人真心实意为你争一争公义?你我都命贱如蝼蚁,伸手自己看一看,上面都握住了什么?屁都没有,争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利用,身陷囹圄,客死异乡!”傅鸿清脸颊泛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言的往事,一步踏出轿子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落了泪,难堪地用袖幅遮着:“谁不曾、谁不曾做过、做过这种梦,涤净乾坤,斩邪诛佞!可多少人,连个身后名都没有留下,铮铮铁骨徒给旁人作笑柄!”
  他说完,已经双肩发颤,语不成句了。
  商闻柳明白傅鸿清的往事被方才这番话触到,不再多言,递了块帕子上去。他遍寻腹内,居然找不到一点可以安w的话,只能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傅鸿清没接那帕子,克制着悲苦心绪:“罢了。”
  “生前也好,身后也罢,这一世能做上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也就足够了。”他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擦干了泪,转身踏进轿内:“上来吧,我带你去找他。”


第145章 无愧
  傅鸿清在大街上失态讲出的那一番话,其实已经憋在心里许多年。轸庸初年叛将被斩,他的祖父在金殿上直言不讳,反被郑士谋质疑为同党,身陷囹圄之中。三年后先皇大赦天下,起复在那场风波中陷入冤狱的旧臣,此时祖父却早已在狱中病亡。
  整个傅家自此一蹶不振,他父亲在京城当着仰人鼻息的微末小官,俸禄连一人的吃喝都不供不上,靠着朋友接济勉强度日。因为积劳成疾,落下一身的伤病,如此拖了数载,终于撒手人寰。
  从这以后傅鸿清没在外人面前袒露过任何心事,他发誓不会像祖父那般刚直自毁,回到京城后步步为营,先是请入大理寺,一步步到了现在。
  今天商闻柳在大街上的这几句话,无意间戳到了傅鸿清的痛处,十余年执念构筑的高墙一瞬间分析崩离,他站在轿子前,像是听到了命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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