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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138)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 标签:权谋 慢热

  唱经声慢慢停了,风扑打着窗纸,像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闯进来。
  屋内暖得zao人,对坐的两人面色寻常,丝毫没有先前谈话时剑拔弩张的姿态。
  挥掌扇了扇风,达奚旃挪了下坐姿。他不说话,正在上下打量郑士谋。
  忽然,他打破了沉寂:“郑阁老,我说的事情,你多考虑考虑。”
  自弈终是少了些趣味,棋局僵在此处,郑士谋缓缓地挪动着眼珠,伸手在斜处摆放的小炉上烤了半晌,他的喘气有些急,除了火焰的毕剥声,便是他深重的吐气声。
  “我不急,我有的是日子。”达奚旃笑说,意有所指。他已然学会了不再急躁地面对老狐狸,慢慢等着郑士谋开ko。
  “你也没多少日子了,”郑士谋掀起眼睑,双目昏光却十分摄人,“开cun草原上还有多少东西可吃,牛羊cun膘贴不起来,入了秋先饿死一批人。最迟熬到后年开cun,到时怎么办,走你们的老路子,去抢?”
  郑士谋直直看着达奚旃:“朔边已经没有粮可抢,往西南就是盘京军营盘踞之地,我死了,你们捡草根吃?达奚旃,你最好盼着我多活些日子。”
  不愧为庙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狐狸,句句见血。达奚旃反被灭了威风,微笑着骂了句部族的脏话。
  “锦衣卫的刺不是那么好剪的,至少现在不该。”郑士谋重新在小炉上偎烤手指,他的指腹全然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就像一团发肿的ro,疲软无力地堆积着。
  敲打窗牖的寒风渐渐停了,阁楼下唱经的声音又飘飘忽忽响起来。
  达奚旃皱眉,那佛经唱诵声无孔不入,他在庙子里听得耳朵生茧,到这里来还要听着,无疑是种折磨。他心绪躁乱地望着隔断内外的一道纱幔,从盘坐的位置慢慢站起来,撩动了一下那柔软的纱,“从前常在阁老身边的那个美人怎么没见着,看来这送客礼是做不全了。”
  “怎么,瞧上人家了?”郑士谋垂下眼,捻动棋笥中的琉璃子,清越击声中宝光流动,仿若盘动星辰。
  达奚旃扫了一眼那琉璃棋,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拉人做配。”
  郑士谋冷冷说:“做配也轮不到你。”
  这话说得不客气,达奚旃骤然一扯,那帘幔却未脱落,他只好负气掷开薄纱,柔柔飘落的纱简直就是垂在棉花上的拳头,去不了他的火气。达奚旃无法忍受处处为郑士谋掣肘的处境,狞然吊起眉毛道:“郑阁老养育十年的义女,竟然也能拱手送人。”
  郑士谋不紧不慢,阖上棋笥:“拱手送人么。”
  “猫儿狗儿似的豢养的孩子,也称不上是子女,解个闷罢了。”
  畜牲不识人xin,郑士谋素来不喜,他知道人也会生反骨,但他对于驭人,从来都是乐此不疲。他养着郑黎儿十年,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受穷,连私奔都带着她最贵重的财帛。郑士谋观她如观蚁,只要他稍稍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这旋于岸上的蝼蚁吞没。
  蝼蚁纵是结伙而行,在洪峰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郑士谋抬眼看着达奚旃,眼中有将隐秘阴私披露旁人时收获恐惧的癫狂笑意。
  达奚旃缓缓回身,像是见到什么怪物,他这样站了很久,直到群僧的唱经声又一次停下来,才说:“像阁老这般无情无欲的人,实在少见。”
  “非也。”郑士谋轻敲棋盘:“欲,自然是有的。”“情。”阁老顿了顿:“于我断无裨益。”
  法会从清晨到午后,阁老府厨房备了近百人的斋菜,供僧众饭毕,这法会才算结束。
  府中仆役来往收拾残局,法会没有办得太繁杂,过了片刻,小阁楼下已经清净了。
  郑士谋在房中枯坐,面前燃着一段线香,满室缭绕淡香,阁老阖目,不知想着什么。就在此时,外间有下人过来叩门,那向尾部渐渐蚕食着的香灰猝然断裂,落在地上,砸成一团死灰。
  轻响过后,那人细声通禀说:“主子,小少爷遣了家中仆役,那老仆回来了,说要见主子。”
  郑士谋起先无甚反应,把话听全了,又咂摸了几圈,这才恍过神,静默片刻,才说:“罢了,把他们好生安顿,要留的便留,走便走吧。”
  外面通禀的下人又重复了一回:“那老仆说有要事向主子秉明。”
  郑士谋拢紧了毳袍,语气已有不耐:“叫他进来。”
  过了会儿,门开了条小缝,寒风刚一扑进屋内,便被热气侵散。老仆裹着件厚夹袄,两腮冻得发红,步入室内不消半刻,受冻的指腹就已发肿。他跌跌撞撞仆倒,隔着郑士谋几步之远,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等着主子发话。
  “有什么事。”郑士谋啜了ko热茶汤,脱了鞋踩在竹条隔罩的矮炉上。
  老仆膝行向前两步,又是重重一仆身,颤然道:“小公子将老奴遣回,老奴事先实在不知情!”
  郑士谋今日没什么耐心,不过因着温旻和他往日的一些情分,仍然耐着xin子听这老头涕泪齐下地撇干系。
  接着便是论功劳,老仆一把鼻涕一把泪,讲的什么郑士谋也懒于听清,阁老踩着竹条,垂眼数起了茶碗里没有捞净的姜丝。丝条沉浮,一会粘连着的便断开,沉去碗底。
  郑士谋双目涌起淳淳的光,他恍恍地想,这便断了!
  温旻把郑士谋安插在府里的人全部遣散,便是意味着断绝了这层关系。他向来愚钝,总领锦衣卫大权也有三年,怎么这时候才省过味来?郑士谋觉得可笑,这个孩子对他而言算什么呢?是那猫儿狗儿一般养来取乐的牲ko吗?
  谁会把豢养的猫狗逼去生死由天的地方?
  郑士谋一生乾坤决断,惟有在少数几件事上优柔难定。种种已成前尘,惟只有一个温旻还能让他忆起少年。郑士谋晃动茶碗,那姜丝悠游,随着阁老的目光渐渐胧然。
  不该,是不该让他入军营,也不该把他扔到朔边那么远的地方。
  老奴还在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突然ko舌便结巴起来,老迈的胡须颤动着,说:“有句话也不知堪不堪提——小少爷他,约莫是沾染了断袖之癖了。”
  郑士谋遽然一顿,手中茶碗已经飞出,在老仆身前砸了个四分五裂。
  老仆抖如筛糠,又是“咚咚”几记响头,额前肿起红包。
  “小少爷同刑部那商主事交好,老奴本以为是寻常结交而已,可前夜那主事又来,这一回便是同寝了,还做了那些糟污之事!此事千真万确,老奴不敢欺瞒主子!”老仆匍匐于地,双肘战战,怕郑士谋不信,壮起胆发誓道:“夜间老奴起夜,亲耳听到那些淫.猥词句,早晨洗衣的下人也看过,都是那男子的......唉!”话落已是面红耳赤,不堪言说。
  郑士谋脸上罩着淡漠的神色,微塌的眼睑忽而动了一下,像是颤动的茧蛹,而后蓦地站起身,把风帽罩上,捧起了汤婆,踏出阁楼时守在外面的下人急声追上,道:“主子去何处,这天受不得冻。”
  “去静室。”郑士谋脸色乍的阴沉下来,用尽了他病中能使出的最大气力,几乎是砸开了静室的门。
  一张矮榻,一对坐垫,墙壁上除了一副悬起的山水外,再无其他。
  下人不知阁老为何忽然动怒,总之是和那不知好赖的老头有关,来此路上已经招呼了人把老头押下,又匆匆吩咐备着养气的药丸,此刻惴惴不安地看着郑士谋,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烧了。”阁老突然说。
  “什么?”下人愣了愣。
  郑士谋已经弃了汤婆,把厚重毳衣也解了,腾身便向外走去。他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穿廊的风把他的发丝吹得乱扬,从扑面的寒凉中,下人听见阁老怒不可遏的声音:“把画烧了!”


第117章 三司
  刑部近日同其余二司一同审理朔边那“借头”案,还没审出个子丑寅卯来,上下的官员就已经苦不堪言。不为别的,还是人情交际四个字。
  朔边屁大点地方,人情关系好似老树盘根,某是某某的小舅子,某又是某某某的干侄儿,外面随便拽个人剌一刀都说不准是自己三姑妈的二表舅。这案子要是切切实实审下来,要掉多少颗脑袋就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想保命,那就只能往多京里送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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