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圣廷秘事录(56)
为了不让帝国子民担心隐瞒伤情,少将私下进行治疗。
只可惜帝国筹备的盛大庆典尚未举行,中央星的晴空就笼上了密布的乌云。
一场数年未遇的特大暴雨,夹着铺天盖地要摧毁一切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击打在帝国虫民的心。
被送回的萨洛提斯少将在持续昏迷二十多天后,依然没有清醒。
相反,他的精神力开始急剧衰竭,口鼻眼耳同时喷出浓稠的鲜血,全身肌肉抽搐,生命各体征数值滑入危险区。凄厉的报警音几天几夜都不曾停歇,响彻圣廷总部的穹顶。
帝国最顶尖的精神力专家彻夜会诊,不眠不休地救治,也只是勉强让少将暂时脱离危险,安定下来,又经过十天半月的诊疗,才弄清了少将病重的原因。
身为帝国现存最强S级雌虫,西恩·萨提洛斯在即将开始二次觉醒,冲击SS级的关键时期,遇上了与普兰巴图最关键战役。
他用抑制剂加以强大的意志力延迟了这一进程,却在和普兰巴图皇后直接交锋中,被对方入侵了精神域。
普兰巴图对虫族来说非常难缠。这个所到之处一片荒芜的弑杀种群,为了查找新的母星,入侵了虫族帝国边境。
他们的精神力攻击对虫族来说是剧毒,更何况是对方的最强者皇后。
西恩·萨提洛斯,为了剿灭这一心头大患,以己身为饵,诱敌深入,以两败俱伤的方式,重创了皇后,却也将自己的精神领域炸成了一片废墟。
最可怕的是,皇后的身体爆裂,精神内核碎成无数精神力碎屑,深深扎入少将精神域的每一个缝隙,持续不断地污染着、荼毒着他的精神域。
用个形象点的比喻,就像一块冻结的冰面,突然被碎石击打,裂痕成形,且每分每秒的都在扩大,引发附近新的裂痕,不断向外、向更深处扩展,形成新的横裂隙、纵裂隙,而水流声在下面狂啸,似乎随时都会坍塌,狂卷成毁天灭地的海啸。
这种情况下,任何雄虫医师都不敢贸然进入雌虫的精神域进行修补。
因为只要一点点变量和一点点意外,雌虫的精神域就会坍塌。
这种外力导致的坍塌,不止会造成当事虫的直接死亡,还会形成巨大的能量冲击。而少将逼近SS的级别,附近上千万公里,都会被物理意义上的夷为一片平地。
如果西恩·萨提洛斯只是一只普通军雌,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放弃治疗。
可他是普兰巴图一战胜利的最大功臣,作为帝国的英雄,军部的明日之星,萨提洛斯家最珍贵的财产,民众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尤其是在刚取得胜利,全国都在欢庆的现在。
更别说,西恩·萨洛提斯因为重病难治被未婚夫圣子阿尔托利解除婚约,简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狠狠击中了帝国大众的同情心。
数十亿民众和军雌一边咒骂着那只落井下石的该死雄子,一边联名请愿,在帝国数千个重要星球发起了游行和请愿活动。
请求帝国在全星域范围内寻求能治愈少将的治疗师和药剂。
雄虫的精神力各有所长,正在研发的新药不计其数,帝国如此强大 ,调动所有星域的资源难道还救不下一只雌虫吗?
事后再看,我才发现,这应是老师的手段。
突然公开给媒体大众的消息,不算假的,但一些关键细节,巧妙地含糊其次,替换概念,煽动民众的情绪,用来对抗兄长和萨洛提斯公爵要为那只寄生体处决西恩的决定。
那会军部还不敢公开普兰巴图寄生体的事,这会引发空前绝后的大恐慌,让一再下降的皇族和圣廷声望、威严再次坠入低谷。
兄长只能吞了这口气,做个顺水人情。
此后一周,圣廷几十位赫赫有名的治疗师,步入圣廷总部,揭开厚厚的床账,握住少将的手,探出精神力触角,进行初步接触。
只有不到5%的雄子通过了西恩精神域的初步筛选,进入到了精神海外围,只有不到3%的更进一步,而通过狂乱精神海到达精神域内层的为0%。
换句话说,西恩得到的有效治疗为零。
几天之内,雌虫的精神域迅速恶化,在陷入了数次精神力暴动后,西恩拒绝再接见新的雄虫。
这时,他的综合级别已经跌到了B。
促使我打开那扇门,迈步进去的,便是对B级西恩·萨洛提斯的窥探欲。
我没想到,在那里面,等待我的是一只浸于血泊、完全虫态化的西恩·萨洛提斯。
他和我印象中的那只英俊高冷、每项都完美到不可挑剔、彷佛假虫一样的萨洛提斯沾不上一点点边。
沉重冰冷的锁链在密室内纵横交错,紧紧将这只雌虫束缚在超重力局域。
他浑身赤裸地跪在那里,巨大的黑色外骨骼翅膀完全展开,被特制的合金链穿过最脆弱的几处关节和筋膜根部。
那里有肉眼可见的十几个窟窿,一直在往外滴血,有些已经干掉,附着看不清的污迹斑块。有些向外翻着,露出血淋淋的肉筋和骨头。
他的胳膊和腿,则生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尖锐骨刺。脸部也不例外,长长的獠牙刺破嘴唇,曾经锋锐坚毅的眼眸拉长变细,已是完全态的深绿色复眼,闪着无机制的冷光,阴森森的格外渗虫。
我只走了一步,便不愿再走。精神力触角们化成丝条藤蔓状朝前探去,绕着重力局域转了一圈,反馈出几个信息。
一,这只雌虫还活着。
二、这只雌虫离死也没几口气了
三、这只雌虫如今状态,伤不了我。
B级,如此狰狞恐怖的怪物,却只有B级。
我站在那里,一时无话可说。
新闻媒体说他在接受治疗,又说那些治疗能手、天才医师为他会诊,试着救他。可看他如此这副模样,还有那些锁链伤痕,不说什么高级病房特殊治疗,他根本是被当做危险生物彻底地监禁、甚至虐待了吧!
我连老师那句“请了很多医生延续他的生命“都开始怀疑起来。
“……西恩?”
我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不算大,本以为他如此虚弱至极的状态,应该听不见,却不料他尖尖的长耳朵抖了抖,整个脑袋朝我在的方向微微转来。
“阿尔……托利?”
声音倒是没变,即使沙哑到犹如砂砾互相摩擦般难听,音色还是对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雌虫很少展现出自己的完全虫态化,除非是需要拚死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存危机时刻。
这种专为杀戮而生的姿态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却也将雌虫逼近疯狂的边缘,如果一时不察越了那条线,就再也变不回来,彻底狂化成一头嗜血野兽。
然后就会被军部和圣廷裁判所秘密处决。
这传统沿袭了怕是有几万年。从上一纪元、到更早的蒙昧时期。
我没想到,眼前这只雌虫已经如此模样、已经快要死了,居然还认得我,还能正常地说话、交流,同时辨识出现下状况。
怪不得老师还没放弃,还想让我试一试。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我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那里覆着一层坚硬的浅灰色甲壳,是虫族防御的战甲。此刻冰冷的像寂灭在宇宙里的尘埃。
雌虫似乎想躲开我的碰触,但只撤离了半指距离,便顿在那里,在我以为他不愿被碰触时,又微微歪头,将脸贴到了我的手心中。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还有……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承受了那些非议。”
他似乎是想扯唇苦笑,但咧开嘴来,却露出了一排狭长细密的利齿,吓得我本能往后一缩。
“早知会有这一天,应该早点和你……解除婚约。”
按道理,完全虫态化的虫族,为战斗而生,是无法传达情绪和表情的,但我却从那双无机质的狭长绿眼中看到了一丝痛苦。
“这样就不会拖累了你。”
“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