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最后的门将(59)
除去莱恩, 天空体育解说同样点评了上场的每一位球员。
对于杰拉德, 他们给出8分, 并赞扬对方“全能的表现”；对于乔·哈特，则是6分, 称其“做出不错的扑救, 但一些漏球令人难以置信”。
最好玩的莫过于对法国门将雨果·洛里斯的点评——
“英格兰只有4次射门, 2次射正, 他没什么可做或者做错的, 除了被小贝克汉姆在掌心玩得团团转。”
艾米憋着笑，采访莱恩对此的看法。
莱恩：“……他是个很好的门将, 我没什么想说的，主帅叫我了, 抱歉，请恕我失陪。”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艾米先是惊诧，随即笑着让摄影师把这段也拍进去。
“咱们未来的大英帝星明显是个乖宝宝呢。”
*
赛后舆论远比人们想象的复杂，媒体挖苦球员“享受”踢球，批评比赛氛围无聊透顶、昏昏欲睡。
偶尔有其他国家的人看到新闻，还以为英格兰又输给法国，但一看也仅仅是平局而已。
围观人群很纳闷，你们带嘤媒体对球员要求这么高的吗？
好在比赛一结束，球员们就收拾行李，从顿涅茨克机场搭乘飞机去往基辅，从而避开吵闹的媒体。
6月15号，他们将在基辅的奥林匹克体育场迎战瑞典。
而在此之前，瑞典要和东道主乌克兰踢一场比赛，英格兰球员也因此得到宝贵的休息时间。
莱恩抵达酒店后放下行李，就准备去餐厅吃饭。
在去往餐厅的途中，他恰巧遇到上场比赛斩获处子球的莱斯科特。
因为车祸在额头留疤的曼城铁卫虽然外表看上去吓人，但场下却很低调谦虚，更何况，他现在看到莱恩还有些莫名发怵。
上一场法国人的遭遇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他有多同情追不上莱恩的埃夫拉，就有多同情被莱恩踢中大腿根的德比希。
不过所有英格兰国家队成员都知道，莱恩是一个比较内向，但球品人品都无可指摘的小朋友。
因此莱斯科特搂过莱恩的肩膀，主动开启话题：“嘿，莱恩，你知道吗？韦恩昨天跟我念叨了一晚上。”
触及对方疑惑的眼神，莱斯科塔忍不住哈哈一笑。
“他跟我说，”他毫不犹豫地出卖室友，“他担心如果再不复出，你迟早有天会把他牢牢地摁在替补席。”
莱恩无奈：“韦恩太敏感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电梯旁边，再转个弯就到食堂。
此时电梯声响起，有人走出来，莱恩下意识看过去，和一脸茫然的东欧人对上视线。
*
莱恩看了眼左侧墙壁，指着上面悬挂的三狮军团徽章提醒：“抱歉，你或许走错了，这是英格兰的楼层。”
舍甫琴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不死心地盯着那三头狮子，反复确认没错后，崩溃地接受自己又一次迷路的事实。
过去在圣西罗和斯坦福桥迷路就算了，为什么这次就连在家门口的欧洲杯，他也能迷路？
莱恩看看他，主动跟莱斯科特打招呼，示意他先去吃饭。
曼城铁卫也没多问，冲舍甫琴科点点头后干脆离开。
等莱斯科特背影消失，乌克兰人重重松口气。
他用带着浓郁俄式口音的英语自我介绍：“你好莱恩，我是安德烈·舍甫琴科，你可以叫我安德烈。”
莱恩没再问舍甫琴科怎么认识的自己，毕竟这又是一个米兰人。
他只是委婉地告诉核弹头，他迷路的范围可能有点广：“我们包下了第三层，其他楼层可能住着媒体记者，但应该没有乌克兰国家队。”
说完，莱恩补充：“安德烈，我没见过除了你之外的乌克兰国家队队员。”
他想起之前在皮亚琴察度过的那个夏天，因扎吉曾幸灾乐祸地告诉他——
“舍瓦天天迷路，我听保罗说，他刚来米兰的时候，一天能在米兰内洛走丢无数次。”
现在看来，皮波真的没骗他。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走错酒店的舍甫琴科：……
好在队友很快给他发来原来酒店的位置，让他不至于再在电梯门口和莱恩继续大眼瞪小眼。
“我送你下去吧，”莱恩主动跟着乌克兰人登上电梯，“酒店一楼地形有点绕，我担心你又迷路。”
没想到会被小辈照顾，舍甫琴科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莱恩。”
尽管已不再年轻，可基辅夜莺笑容里还带着几分青年时的青涩。
只是他的眼睛却很忧郁。
莱恩不懂这种忧郁，但他想起热刺另一个眼神忧郁的东欧人卢卡·莫德里奇。
他一路沉默地送舍甫琴科来到大门口时，才说：“再见，安德烈，祝你比赛顺利。”
“谢谢你，莱恩。”
舍甫琴科主动伸出胳膊拥抱小朋友：“我会的，你也是。下次见面，我给你带乌克兰特产萨洛。”
被分到同一小组的他们势必会成为敌人，可这不会妨碍他们在这个基辅午后，互相挥着胳膊告别，彼此不算熟悉却衷心地希望对方比赛顺利。
*
6月12号下午乌克兰对瑞典比赛开始，莱恩在电视机前看到了身穿明黄色球衣，紧锁双眉、神情严肃的舍甫琴科。
杰拉德推门进来，他递给小孩一条牛肉干，又揉揉他的脑袋。
“吃吧，”他盘腿坐下，“我问过营养师了，没事。”
杰拉德看着舍甫琴科，突然说：“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最后一届世界杯。”
“我知道，”莱恩咬着牛肉干，这玩意太硬，他只能慢慢用来磨牙，“安德烈今年已经三十五岁。”
夜莺伤痕累累，他在圣西罗展露歌喉，在切尔西消沉低落，最终归于母队基辅迪纳摩。
乌克兰人民渴望用胜利抚平国家创伤，而人类也会不自觉地怜悯悲情英雄，希冀他们能够获得理想化的圆满结局。
但足球不会，它像是面露慈悲却毫无感情的女神像，只会垂青更有实力的一方。
因此乌克兰和瑞典的僵持在持续到第三十三分钟时，伊布在门前接到队友传球，并在无数乌克兰球迷心碎的眼神中，用脚尖轻轻将球顶进球门。
杰拉德扭头问莱恩：“这场比赛，你觉得谁会获得胜利？”
“上次丹尼进了球，”莱恩却答非所问，“我还以为我们会赢。”
他话音刚落，解说声音就猛地上昂：“亚尔莫连科开出角球，舍甫琴科飞身跃起，球进了！”
“乌克兰依靠舍甫琴科一粒宝贵的头球成功扳平比分，现在他们又重新和瑞典站在同一起跑线。”
镜头切给倒地和队友激情庆祝的舍瓦，所有人都在为金发前锋的进球鼓掌。
就连正在贵宾看台看球的阿布都惊了一下，恍惚间想起当初对舍瓦“一见钟情”的画面。
吓得随行助理生怕老板一个犯病，把“皇后”又买回去荣养。
但这还没完。
第六十一分钟，又是角球传中配合，又是头球，又是舍甫琴科！
他梅开二度，成功为祖国再下一城，逆转瑞典！
莱恩放下牛肉干，凝视着忘情庆祝的前锋。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乌克兰球迷激动站起身庆祝，整个奥林匹克体育场变成明黄色的海洋。
人们目眩神迷地看着跃起挥拳的舍甫琴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06年带领乌克兰冲进德国世界杯八强、那个无所不能的核弹头。
上帝啊，如果您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您的子民，请让基辅的雪永不融化，让我们的夜莺能永远无忧无虑地歌唱。
舍甫琴科站在养育他的土地上，忍着荆棘与疼痛，发出最后一声带着血的啼鸣。
十六岁时，他说：“为了球迷和爱我的人，我在球场上奔跑。如果这有助于人们忘记那场灾难，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