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团建误闯虫族(40)
珀兰斯没得选。
他生来就是亚雌的身份、对雄虫信息素极端的排斥病症、严重的僵化症晚期——这一切都让他没得选,或许这只雄虫是他这一生当中遇到的唯一一只和他匹配的。
至少在前几十年是这样的,珀兰斯从未遇到一只信息素让他可以接受的雄虫。
或许是老天真会向他开玩笑。
珀兰斯患有极其罕见、严重的信息素排斥症。
当然了,他本身也并不喜欢和任何雄虫有任何关系,或许是基因,又或许是遗传,总之一切说不准,但是就这样形成了他的一切。
这几十年,珀兰斯从未有一刻是觉得轻松呼吸的,信息素排斥症就好像一层无形的枷锁,在一开始还只是痛苦乏力,但是随着成年期的到来,僵化症理所当然地侵入了他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侵蚀着他的身体与意志。
起初还可以忍受,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症状,偶尔的肢体僵硬、轻微的行动不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症状如野草般疯长,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萎缩,曾经也算不上健康的身躯逐渐被削弱,如同被时间一点点啃噬的雕塑,即便是最简单的日常动作,穿衣、洗漱、进食,也都变得异常艰难,需要耗费比常人更多的体力与意志。
因为糟糕的身体状况,他小时候还会因为天赋好,而获得雄父的关注——珀兰斯是S级,虽然是个亚雌,不过正因为是个亚雌,所以对于他的雄父来说,珀兰斯很有明码标价的价值。
对于贵族来说,婚姻就是价值交换。
就像他雄父和雌父的婚姻一样,不过他的雌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反而是外公对他很是照顾,后来外公也寿终正寝了。
他的雄父觉得到了时候,很热衷于把他送嫁出去,换来更多的家族利益。
不过他雄父的算盘注定要落空,珀兰斯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第一次与某一个贵族雄虫的约会,以珀兰斯的呕吐告终,甚至还是当着那个雄虫的面呕吐。
那个雄虫的表情不屑,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又难闻又窒息,让珀兰斯几乎喘不过气来,下一秒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胃里翻滚吐了出来。
——非常不体面,对贵族来说,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由此,珀兰斯也做了一段时间的贵族茶余饭后的笑柄,更被他的雄父当众打了一巴掌。
那以后,他再也没回过家。
外公去世之前,将家族的继承权赋予了珀兰斯——这个年老的雄虫在晚年才猛地意识到亲情和血脉的可贵,或许每一个生物老去的时候,总会觉得孤独,想要抓住点什么。
外公家族庞大的遗产,真真切切的给了珀兰斯反抗的力量。
珀兰斯和自己的家族撕破脸皮,顶着所有质疑、嘲笑、不理解的目光,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囚笼,离开了那个好似监狱一样的深宅。
他得到了自由的呼吸,哪怕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疼痛,他都觉得甘甜。
可,不管是有再多的金钱,珀兰斯的病症和身体都只能每况愈下。
健康,真的是用金钱救不回来的。
夜深人静时,沉默寒冷如同潮水般涌来,珀兰斯常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思绪万千。
小几十年,对于别的雌虫而言或许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个数字,但对于珀兰斯而言,这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忍受。
或许他的一生,本就应该是无休止的折磨,再加上无休止的忍耐。
直到他遇到了路易。
就在三个月前。
第30章
时间回到, 三个月前。
夜阑人静之时,万籁俱寂。
只余下风掠过街道的声息。
在形影寥寥的街道路边,一位青年显得格外突兀, 他身着与这凛冽寒冬格格不入的装扮——夏天的中裤搭配着白色T恤,脚蹬一双看似轻便却毫无保暖作用的球鞋。
这身装扮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T恤和裤子上早已沾满了尘土与污渍,脸上也脏的要命, 头上身还顶着杂草,一头的绿草,
——路易刚才从下面的河边爬上来,虽然已经倒霉到爆了, 但是至少没有直接掉进河里。
冬日的寒风无情地穿透单薄的衣物, 直刺骨髓。
“嘶……”
路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呼吸化作一团可见的白雾, 随即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刚才还有几个人路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甚至还给他塞不认识的硬币。
——就是把他当乞丐了。
不过路易现在和流浪汉, 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辈子,路易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乞丐, 施舍钱币。
路易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虽然算不上是顺风顺水, 但是并没有遇到很大的挫折。
他是一个比较目的明确的人,也选择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上大学, 然后到自己想去的公司实习,拿到一笔不菲的薪资,进行成功的转正, 并且做出了令人羡慕的王牌业绩。
是很普通,却又没有那么普通的人生。
路易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做到自己能做的,就是他做事的原则。
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日常的交友生活中,路易几乎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他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好口才,专业知识过硬,完美的切到品牌痛点,在常年累月的生活经验中又十分的善于捕捉人的情绪,以至于他在拿下业务谈妥甲方的时候,基本上都非常的顺利。
但不同于那些天之骄子,他更偏向于努力型的人才,也会连熬三个月的大夜拿下,项目也会在高铁上也依旧开会,顶着黑眼圈也需要工作。
路易相信资本的力量,但是他也愿意相信个人的努力。
到昨天为止,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有着普通的人际关系,也有着普通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站在大街上,四顾茫茫,举目无亲。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知道这种情况不正常。
上一秒还在厨房的爆炸当中,就算是醒来,也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对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而不应该穿着夏天的衣服,在如此寒冷的季节站在大街边上。
寒风瑟瑟。
冬天是最容易区分贫富差距的一个季节。
穷人会努力的往身上套衣服,因为他们的衣服廉价又不保暖,只能一层又一层的套把自己裹成一个庞然大物;而富人只需要穿着轻便的高贵的羊绒、鹅绒,在一小碟菜就可以抵穷人一个月工资的酒席之中,体面地推杯换盏。
路易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这种感觉了。
贫穷,无力。
与其说是贫穷,不如说他现在更惨,一无所有,甚至他已经猜到了自己非常倒霉的来到了另外一个全然不同的社会。
毕竟在人类世界,可没有在大街上会飞过的飞行器,顶多顶死,开的就是豪车。
这里的高楼大厦完全与人类的风格不相同,科技感十足,甚至还有悬浮的大楼。
路易知道,他现在正处于失温状态。
人体热量流失大于热量补给,当人体核心温度低于三十五摄氏度时,寒冷、战栗、脉搏减缓、视觉模糊、
一般来说,失温超过3个小时就可能死。
现在距离他到这里已经过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或许,他现在应该找个地方避避风避避寒,但是初入异世的茫然感,让路易甚至有点颓丧的不想动弹了。
以前的二十四年人生,好像放到现在全然没有任何意义加持,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在踏入这个世界的这一刻,就全然化作幻梦了。
路易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厨房的那场爆炸炸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梦里,难道也会感受到如此的寒冷吗?
可是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玉兰香。
在这里,难道会有玉兰花盛开吗?
——
在宽敞而豪华的飞行器内部,
珀兰斯坐在飞行器中央的皮质靠椅上,刚结束的一场酒局,他稍微喝了一点酒,脸上略微泛着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