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时间(124)
电梯门开,他们齐齐走出。
“还有就是……”谢可颂回顾自己一整个早上的经过,淡淡地讲,“今天早上起来,有些冷,所以挺后悔说今天回来上班的。”
柳青山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他们踏入办公室的门时,正好九点半。
谢可颂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他感到奇怪,先点开那封抄送了办公室所有人的邮件——
亲爱的员工谢可颂,您的组织架构已经被调至总经理办公室。
“我跟葛洛莉娅姐姐商量过了,你跟展游闹掰了,挂在柏总手下干也一样的。”柳青山扬眉道,“反正他俩穿一条裤子。”
她先走一步,留谢可颂一人站在过道上。
手机顶部的消息通知翻个不停,一个眼熟的名字从眼前闪过。
谢可颂下意识点开飞书。
飞书消息提示:
您有一条来自 @展游 的预算申请流程等待审批。
第52章 工位才是永远的家
尽管谢可颂挂靠在总经理办公室,直接向柏继臣汇报,但职级还是3-2 ,手头负责的工作没有变化,只不过多了一些行政上的权利。
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最后都要汇到柏继臣那里。原本这些都由柏继臣的助理筛选,现在架构里多了一个谢可颂,没来得及处理的审批自然会流到他这边。
馊主意是柳青山出的,具体落实的是葛洛莉娅,柏继臣疲于收拾烂摊子,辞呈天天揣在大衣口袋里,拿这件事情当生活调剂。
他们秘而不宣地达成了默契,都没跟展游提前报备这件事。
谢可颂复工那天,早上九点,伦敦半夜一点。
展游最后一个从办公室离开,坐进车里才想起来有个审批再不报就不合规了。他敷衍地填了一下表格,三秒提交审批,把手机扔进储物箱。
视觉残像留在脑子里,他愣了愣,再次点开飞书。
谢可颂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下游。
展游皱着眉,点开谢可颂的个人名片,发现他的助理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挂在别人名下。
他以为他跟柳青山交代清楚了,替他看着点谢可颂,而不是直接把人调走。展游气笑了,把车熄火,一个电话过去,拉柏继臣和葛洛莉娅开小会。
视频电话被二人接起。
葛洛莉娅刚到办公室,打了个哈欠;柏继臣那里一片昏暗,间或传出几声闷响,估计在影音室。
“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呀?”葛洛莉娅问。
她说完,放下包,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柏继臣把手机放在一边,邀请二人同看一场鸡飞狗跳的爱情电影。
停车场光线缥缈,展游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话中含着一口冷风:“我刚刚提交了预算审批。”
“知道了。”模糊的电影对白中冒出柏继臣的话。
展游盯着二位云淡风轻的表现,半晌未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打印机运作的声音。
葛洛莉娅打印完谢可颂的调岗材料,开始填写基础信息,还跟展游确认她填得对不对。
“对……对。”展游条件反射般回答,猛地愣神,深吸一口气,幽幽开口,“朋友妻……”
“打住。”
柏继臣将电影暂停,把手机举到面前,澄清道:“小谢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是你喜欢那种员工。”葛洛莉娅帮腔道。
柏继臣点头:“也对。”
展游欲言又止,咬牙切齿,最终后脑枕上靠背,疲惫地泄出一句“算了”。他双手握住方向盘,启动汽车,像个受到应激创伤的病人,对遇见的每一个人翻来覆去地叮嘱,“小谢是要强的性格,照顾好他,但也别什么都不让他做,控制一下工作量,不要让他再出事。”
“呃,”葛洛莉娅评价,“我对我家保姆都没这么唠唠叨叨的……”
展游没听见葛洛莉娅的话,他要专心开车,先一步挂断电话。
葛洛莉娅和柏继臣隔着手机屏幕,面面相觑。
“他是小谢的爸爸吗?”葛洛莉娅指展游,唏嘘,“小谢好可怜。”
“展游现在这样……也很可怜。”柏继臣脸上,投影光明明灭灭,他又忽然问,“你为什么这次答应柳青山帮小谢调岗?”
“我为什么不帮?”葛洛莉娅反问。
“你一直都是站在展游这边的。”柏继臣说。
从一个被会计事务所开除、走投无路的应届生,变成如今的yth高管,葛洛莉娅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个人精。
谢可颂以前组里两个关系户,踏实能干肯吃苦,声名远播。葛洛莉娅略有耳闻,可上班辛苦的人多了,谢可颂算什么,葛洛莉娅跟他也就是能叫的出名字的关系。
直到展游对谢可颂表现出兴趣,葛洛莉娅才把谢可颂纳入自己的庇护范围。
“吃人嘴短,好歹吃了人家那么多小面包……”葛洛莉娅对镜子夹了夹睫毛,又补了一点口红,“而且……”
柏继臣好奇地问:“而且?”
“没什么。”葛洛莉娅旋上唇膏,往化妆包里轻轻一扔,“就是喜欢小谢,你管我啊?”没给柏继臣追问的机会,她挂断电话。
葛洛莉娅换下拖鞋,把脚伸进Roger Vivier的小猫跟尖头高跟鞋里,从工位里站起来。她顺了顺大波浪卷长发,又给自己喷上香水,离开办公室。
她走到门口,无缘无故想起自己那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前夫,呆了呆。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她闭了闭眼,屈膝,弹跳,双脚轻盈地跃出办公室,落到一片新天地。
“都各自加油吧!”葛洛莉娅朝天挥舞拳头。
门口路过的同事被她吓了一跳。
葛洛莉娅“哼哼”笑笑,拍拍小员工的肩膀,昂首阔步地去找谢可颂签材料。
*
凌晨一点半。
城市如同一座蛰伏的黑色石像,马路两侧点着路灯。
展游跟柏继臣和葛洛莉娅打完电话,驾车回家,从东区开回西区,途径一家24小时加油站。他下车,趁加油的时间,去隔壁便利店买瓶水。
结账时,展游从口袋里抓出几个硬币放到柜台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被收银员叫住。
“先生,”收银员拎着两张订在一起的发票,“这是你刚刚付款时掉在柜台上的。”
展游微微怔愣,下意识摸进口袋,才发现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他拿过发票,往小费罐子里丢了几枚硬币,说“谢谢。”
一张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发票,还有一张修改服务单据。
纸上列着长长的品类名称,都是展游买给谢可颂的。
展游对待谢可颂的态度不会因为分手而产生什么变化。他们原本就不是没了对方不能活的性格,在一起时聊工作比聊生活更多,就算分居两地,也只需要每天打一通电话而已。
起初的伤痛被心照不宣的朋友圈逐渐填平,展游有时也会产生一种美好的错觉,好像两周前的不欢而散只是一场幻觉,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分开。
剥夺对方工作的权利确实是他的不对。如果谢可颂需要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那就让他去做。
展游原本是这样想的,可午夜梦回,谢可颂压抑着、流着眼泪说“自己有一点没用”的场景,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展游又觉得谢可颂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得主动一点才行,得为对方做些什么,心里才会感觉踏实。
工作方面走不通,那就从生活开始。
今天早上,普通的一天,展游通勤路过摄政街,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路边,走入一家高档购物中心。
店员迎上来,问展游要看什么。展游指着橱窗里那几套男士西装,说全都要,又想了想,提出修改裤子尺寸的要求。
“好的。”店员问,“请问您是给自己买的吗?还是……”
“不,是给我……”展游犹豫片刻,“给我朋友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