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82)
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人神情同时沉默下来。
谢镜泊先一步走上前,抬手拭了拭燕纾颈间的皮肤。
他本是想确认燕纾的状态是否正常,却看面前的人忽然偏头,如往常般乖巧在他掌心间蹭了蹭,眼眸蓦然弯出熟悉的一点笑意。
谢镜泊怔了怔,心中的不愉一瞬消散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又再次确认燕纾温度、脉搏都一切正常后,低低地道了一句“好梦”,终于轻轻松开了手。
不远处的姜衍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过了许久,才终于闭了闭眼,神情间已重新恢复一片冷静自持:“四师弟说的极是。”
他慢慢抬步,一点点走到燕纾身前,轻声开口:“大师兄方才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他半弯下腰,声音间带着难以察觉的极致温和:“大师兄若不喜,我之后便不这样了。”
燕纾抬起眼,桃花眼微闪:“姜公子说这话,自己信吗?”
姜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慢慢直起身,温和地冲燕纾道了一声“明日见”,慢慢也走了出去。
一旁的边叙看着燕纾的反应,总觉得哪里奇怪。
他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开口:“燕……公子,二师兄单独和你在一起时,是有治……”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面前的烛火幽幽一晃,紧接着一瞬熄灭。
面前的人已慢慢挪到了床上,拢着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困倦地合上眼。
边叙的声音倏然而止。
愿曦阁内仅剩的烛芯逐渐燃尽,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边叙倏然惊醒,袍袖一翻,将剩余的蜡烛一瞬全部熄灭。
暖阁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边叙闭了闭眼,慢慢转过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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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外,松一早已不知找了个什么由头跑了,谢镜泊和姜衍两人却果不其然都均未离开。
边叙将愿曦阁的门关上的一瞬,便听身后姜衍的声音漫不经心传来:“师兄已经睡熟了?”
“应当是。”边叙转过身,迟疑地点了点头,“若是他没有故意装睡……”
他犹豫着想将刚才发现的那一点异样问问姜衍,下一秒却见旁边的谢镜泊皱眉开口:“他为何要装睡?四师兄你为何不确认一下。”
边叙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大师兄若想骗我,就算他心智有失,我再怎么确认也发现不了。”
谢镜泊一瞬默然。
“而且我若是再不出来……”
边叙微微咬牙,望着面前状似平和的两人:“你们俩一会儿怕不是还要再吵起来?”
谢镜泊沉默着不说话,姜衍笑了笑,温声开口:“四师弟多虑了,我们师出同门,情同手足,怎会轻易吵架?”
边叙额角抽了抽,谢镜泊干脆直接忽略了他这番话。
他径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刚才查探燕纾的记忆了?”
边叙愣了一下,姜衍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微微侧过头:“小师弟看到了?”
“猜到了。”
谢镜泊冷声开口,神情冰冷:“你不亲自确认是不会相信的。”
姜衍知道谢镜泊会是这个的反应。
他也不在意,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师兄毕竟嘴里向来没个实话。”
他忽然一瞬凑近:“小师弟嘴上不赞同——难道就不好奇我查到了什么吗?”
谢镜泊眉心微蹙,倏然往后退了一步,神情间的抗拒不加掩饰。
姜衍也知道见好就收,低低地笑了起来,慢慢直起身,简单地把自己在燕纾记忆里探寻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大师兄看起来确实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我因此一时也没法确认,我看到的这一段有关法阵的记忆是何时发生、又为何会如此……”
“那个法阵是什么样子的?”
姜衍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谢镜泊微沉的声音传来。
姜衍话语一停。
谢镜泊的声音格外焦急,似乎在急于确认什么。
他蹙了蹙眉,便听到谢镜泊微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燕纾有一次生病意识模糊时,也隐隐跟我提起过一个阵法,但由于线索实在太过模糊,我一直没能寻到。”
姜衍瞬息意识到了什么。
他思索了一瞬,忽然抬手,指尖直接聚起了一道灵力。
“起——”
几道金线倏然从虚空中破空而来,在半空中旋转纷然,一点点汇聚到姜衍指尖。
昏暗的大殿被半空中凝聚的繁复法阵所照亮,在冰冷的墙壁上透出一阵奇异的昏黄。
谢镜泊和边叙凝神蹙眉,看着姜衍不多时,一点点绘制出了一个极其复杂、诡异的阵法。
“大概符咒走势就是这样了,有些笔画被火海所遮挡,有些记忆不清没能画全。”
姜衍放下手,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巧开口:“确实只这般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啊。”
周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仰着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虚空中的那被金线萦绕的阵法。
那法阵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散发着诡异而冰冷的气息。
明明刚才姜衍是一笔一画将那金线画出,此时它们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交织在一起,每一根金线的末端都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闪烁出微弱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边叙仿佛看入了迷,仰着头一步步上前,忽然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法阵边缘环绕的一圈古老符文。
下一秒,那法阵中央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别碰!”
一道身影蓦然拦在他身前,聚起一道灵力。
紧接着,边叙只感觉胳膊间一股大力同时袭来,他被拽的一个踉跄,猛然惊醒,看着自己的指尖差一寸划过那道法阵,猝然急促喘息起来。
“四师弟真是求知若渴,什么都想去亲自体验一下。”
明明刚才姜衍用灵力汇聚的丝线通体金黄,但此时那些围绕在周围的符文却猛然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光泽,像是干涸的血迹,隐隐透出一股腥气。
姜衍松开拽着边叙的手,揉了揉手腕,冷笑着开口:“师父留给你的藏书阁难道还不够还不够你探索吗?”
“……这是一个邪阵,是由一个禁术构成。”
边叙喘息着抬起头,哑声开口:“我之前曾经在藏书阁的一本古籍里读到过类似的符文。”
姜衍蓦然皱眉,站在法阵前的谢镜泊也慢慢转过身。
他低声开口:“那古籍说了什么?这个法阵是做什么的?”
边叙摇了摇头:“我未曾细读,只记得那是一个极其阴毒的阵法,作用于人身,可直接将他全身的灵力吸食殆尽,进行置换……”
“置换?”
姜衍皱了皱眉,蓦然明白了什么,有些厌恶地哼笑一声:“把这个人自身的灵力置换给旁人,真是恶毒又恶心……”
“不止。”边叙忽然低声开口。
他一点点转过头,向来木讷的神情似乎隐隐颤抖起来:“还能将其他东西,置换回那人身上去。”
他袍袖忽然一翻,那个法阵瞬息一阵紧缩,紧接着仿佛有意识般,发出痛苦的哀鸣,周围逐渐萦绕出一圈淡淡的黑雾,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影子,像是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哀嚎,却又无法逃脱。
边叙一字一顿,沉声开口:“这个法阵,催动他的不是灵力,甚至不是魔气,而是——”
“活物刚刚流淌出的鲜血。”
一阵冷风蓦然从大殿外吹来,殿内的烛火剧烈一晃,倏忽间熄灭了大半,只余下缕缕青烟在空中弥散,衬的那阵法越发诡异。
谢镜泊一道灵力打出,蓦然将那法阵击碎,同时抬手一扬,将被吹灭的烛火尽数燃起。
边叙倏然回过神。
“我回去藏书阁再仔细查一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