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63)
燕纾眼眸微阖,侧头靠在窗几下,感觉自己整个人浸在这药间,昏昏沉就要睡过去。
下一秒,却忽然感觉手中被塞了个东西。
“一会儿四方大典要寻我和师兄过去帮忙,你帮我看着一下这药壶,等药沸腾了就滤过药渣,倒到这个瓷碗里,趁热赶紧喝了。”
松一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抹上了一层蜂蜜的瓷碗塞到燕纾手里,细细叮嘱道:“喏,蜂蜜已给你按比例倒好了,到时候倒进来直接喝就好。”
燕纾被囫囵塞了一手,愣了一下,瞬间清醒。
他眼珠转了转,开口刚想应下,下一秒便看松一预料到什么般,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不许再自己加蜂蜜,也不许偷偷倒掉,回来我会检查。”
燕纾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
松一说的会检查,便是真的……能查到。
上次他倒到了花盆中,结果那花盆被松一提前下了符咒,燕纾一个不察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上上次他试图将药倒到旁边的水盆里,结果他养的那只胖九渊不知何时早已叛变,埋伏着直接劈头叼过他的碗,径直带到了松一跟前。
——燕纾真不知道,明明从前他那四个师弟轮流盯着,他也总能找到机会逃掉,怎么偏偏碰到松一这里,就总是屡屡翻车。
坐在凳子上的人没好气地瞥了松一一眼,闷闷开口:“知道了。”
松一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在离开时,还是好心地帮他将药房的门落了锁。
药房内一时安静下来,燕纾托着腮坐在药炉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蒲扇。
窗外似乎有人经过,药房外的声音喧嚣一阵又归于寂静。
燕纾闲散抬眼。
他听闻这几日已有其他十三门的人陆续抵达销春尽,连几乎闭门不出的松竹也提到,宗门内多了许多身着陌生服装的人。
窗外似乎有一道目光隐隐落到他身上,但等燕纾循着望过去,却再看不到人影。
他撑着下巴,也没在意,懒洋洋盯着外面看了几秒,打了个哈欠重新将目光移了回来。
周围药香氤氲,闷热异常,燕纾强撑了没一会儿,眼皮到底还是一点点耸拉了下去。
他握着蒲扇的手一点点垂落,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时,忽然感觉手腕微微一痛。
“嘶——”
燕纾瞬间吃痛收手,蒲扇落地的一瞬发出“砰”的闷响,将他倏然惊醒。
同一刻,旁边药壶内汤药沸腾的蒸鸣声倏然落入他耳中。
燕纾下意识起身将药壶拿下,目光落到掉到地上的蒲扇上,下意识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
——他总感觉,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手腕上,仿佛是有人……刻意将他叫醒。
他蹙了蹙眉,没忍住又转头望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到不远处一袭青衣的人身上,神情忽然一僵。
他瞳孔瞬间紧缩,身子一颤,原本拿在手中的药壶瞬间一歪,摇摇晃晃地就向地上倒去。
燕纾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般,只怔怔地垂着眼望着那药壶坠落,脸色苍白异常。
但下一秒,预想中的瓷片破碎声却并没有传来。
燕纾眼前忽然一花,一袭青色倏然从面前闪过,折扇一挑将即将坠地的药壶堪堪接住,手腕一翻,轻轻巧巧地将那药壶又送回了燕纾手中。
“公子可要当心啊。”
那人笑眯眯抬起头,不紧不慢晃了晃折扇:“这药壶若是摔了,药没了事小,割伤了可就事大了。”
燕纾回过神。
他没有说话,只端着那药壶,慢慢抬起头。
面前的人一双丹凤含情眼,折扇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神色温和,一双漆黑的眼眸却毫不避讳地望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和探究。
燕纾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他垂了垂眼,轻轻笑了一声:“多谢……这位公子。”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隔着纱布将那药壶盖子掀开,旁边那一袭青衣的人跟着上前,自然地拿过旁边装着蜂蜜的白瓷碗想要递过去,下一秒却看燕纾直接将那药壶往地上一倾。
那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轻轻“哎”了一声,折扇一翻,倏然挡住他的手腕,好险不险只溅出几滴药汁来。
燕纾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便看那青衣人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哀怨转过头:“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喝药啊。”
燕纾抽回手,抬眸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转过手腕又要往下倒。
下一刻,他感觉手腕再次一重,面前那人抬手再次用折扇挡住了他的手。
他神情间似是有些无奈:“公子管这叫……喝药?”
“对啊。”
燕纾点点头,也不看他,只自顾自地开口:“这种药,我就是这般喝的。”
他手腕忽然往下一压,将那折扇撞开的同时,把那药壶直接转了个方向,再次往地上倒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再次被那人抬手拦住。
“公子这话不对吧。”
面前一袭青衣的人似乎叹了一口气,笑着抬起眼,神情依旧一派温和。
——如果忽略他依旧强硬挡着燕纾手腕的动作。
“我怎么记得,方才那个小师傅说,这药,是要你一定喝下去。”
那人不紧不慢开口:“公子如今这样……怕不是所谓的‘喝药’吧。”
“怎么不是了?我说了,这种药我就是这么喝。”
燕纾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这药,不就应当是祭死人的吗?”
面前的人神情一顿。
燕纾语气无辜,一字一句却格外冰冷。
“难道公子方才,没有往里面撒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转过眼,冲着那药壶歪了歪头:“……是毒药吗?”
周围一片寂静,燕纾抬手想要再压,面前的人却已有了防备。
两人手上同时用力,在空中隐隐僵持了一会儿,燕纾忽然抬眼,冲着他蓦然笑开。
下一秒,他直接一松手,手中的药壶瞬间坠落,“砰”的一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两人同时往后一撤,燕纾先撤了手,看着面前的人折扇一翻帮他把碎片挡开,按着手腕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青衣人已迅速回过神,也忽然弯起了眼:“哦,是这样,我本身就是习医之人,见不得病人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
他直接认下了下药一事,神情间也丝毫没有尴尬,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对公子一见如故,是真心担心公子身体情况。”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眼眸间似乎有暗光划过:“公子与我之前……是否相识?”
燕纾也笑着弯了弯眼:“当然……从未见过。”
药壶已碎,药房里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是个人都知道……他肯定没喝刚才那碗药。
燕纾自知肯定瞒不过松一,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他也懒得去管身后那人,思索了一瞬,转身想走到灶台前再依葫芦画瓢煮一碗,面前那人忽然再次抬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燕纾这回没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
“我这回不是要倒药,而是要去煮药,公子还不愿意吗?”
面前那人摇了摇头:“当然愿意……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先跟公子说明。”
他语气悠然,手指在燕纾手腕间一下下轻轻点着,不紧不慢开口。
“公子虽说与我从未见过,我却总觉得是与公子是旧相识。”
他一边说一边抬眼:“刚才既然惊到了公子,为表歉意,不若我送公子一个见面礼吧。”
燕纾蹙了蹙眉,心中倏然一凛。
他瞬间挣开他的手,急速就想往后退去,下一秒却看那人袍袖一翻。
幽幽的香气瞬间随着一阵白烟扩散开来,一袭青衣的人站在一片白雾间,轻笑着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