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43)
谢镜泊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垂着眼,目光沉沉地望着半身蜷缩在他怀里的人。
松一后知后觉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醒悟。
“心智退化不是完全丧失神识,只是会记忆逆行,重新复刻曾经某一段时间的行为模式,一般都是幼年时期……”
他忽然凑上前,在谢镜泊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飞快伸手在燕纾脉间探了一下。
谢镜泊倏然偏过眼,松一却傻愣愣地又倏然收回手。
“燕公子如今他的心智大概相当于……十一二岁时,他的一应言行举止,大概都会很类似那个时间段的模样。”
松一抬起头,小心开口:“至于他会不会如现在这般……缠人,具体得看燕公子十一二岁时是什么模样。”
——也就是说是有可能的了。
谢镜泊脸色黑了几分。
他入宗门时燕纾已十五岁,十一二岁的模样……大概只有他们二师兄见过。
半晌,松一听到谢镜泊沉沉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松一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
他盯着面前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到底还是上前一步迟疑地伸手。
“宗主,您若是担心燕公子总这般缠着您……咳,可以直接把燕公子交给我,我把他带到我师父,等他伤好了再……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脖颈一紧。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松竹上前一步,一把勒住他的脖颈,单手捂住他的唇,押着松一冲谢镜泊飞速行了个礼,僵硬开口。
“师弟莽撞无知,说话若有得罪,还望宗主莫怪。”
松一:“唔唔,唔……?”
好在谢镜泊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只垂着眼,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小心帮他理了理侧边有些凌乱的白发。
燕纾呼吸清浅急促,长睫在素白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如折翼的蝴蝶般,随着不安的呼吸轻轻发颤。
——似乎真的已经累极昏睡。
谢镜泊静了几秒,忽然自嘲般笑了一声,微微闭了闭眼。
一旁的松一终于挣脱了松竹的束缚,有些不满地抬转过头:“你干什么?”
松竹咬牙瞪了他一眼:“你找死吗?”
松一满脸莫名其妙。
有一阵莫名的凉风从周围恍然吹过,松一控制不住轻轻打了个冷颤。
他脑子里还在担心燕纾的身体,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上前一步,在松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次开口:“宗主,燕公子身子有损,这里恐不宜久待,您要不还是……”
松竹两眼一黑。
松一话还没说完,下一瞬,便看一件玄色外袍瞬息覆在燕纾身上,妥帖地将他整个人全都遮住,只露出半张盈白的侧脸。
谢镜泊转过身,看也未看旁边两人,一边抱着怀里的人大步向外走去,一边抬手一召。
不远处的微尘里瞬间倏然拔起,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有意无意地瞬间从松一身旁掠过,在谢镜泊手中凭空消失。
松一被那一阵剑风带的身子一歪,好险不险被自家师兄扶住,才没直接摔个嘴啃泥。
“多谢师兄,”松一顶着一头鸡毛抬起头,忍不住小声嘟囔,“我怎么感觉宗主今日这么生气,他平常不是从来不待见燕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手臂一痛,紧接着便看松竹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你脑子有泡。”
松一:??
“不是,你骂人干什么?我不就随口吐槽一句……”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自家师兄甩开他的手,冷着脸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下次你找死时,有本事别再带着我,你看我还管不管你。”
徒留身后脑子缺根筋的人满脸凌乱。
松一:“……我到底什么时候找死了!喂!”
·
另一边,谢镜泊身影几瞬跃出幻境,正对上同样刚从残像另一边出来的边叙。
边叙神情有些凝重,见到谢镜泊的那一刻,径直匆匆走了过来。
“宗主,我刚才进去探查了一圈,阵眼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寻不到最初是何人所为,但我发现……”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后知后觉地落到谢镜泊怀里抱的人身上。
边叙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便感觉眼前一晃,谢镜泊一抬手,直接将他怀中的人遮的严严实实。
“他是谁?”边叙慢了半拍,狐疑凑上前,只瞥到外袍下一张苍白的侧脸。
边叙莫名觉得那侧脸有些眼熟。
他忽然想起什么般,神情立时紧张起来,有些慌张抬起头,“对了,大师兄怎么样了?你抱的这是大师兄……”
“不是。”
谢镜泊顿了顿,微微瞥过眼,想要随口编一句什么。
但他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燕纾刚才一头白发眸光凌乱地往他怀里钻的模样,
他顿了顿,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我幻境里捡的……一只猫。”
边叙愣了一下,目光从外袍下显而易见的修长身形,落到外袍末尾若隐若现的足尖上,无声而又疑惑地重新抬起眼。
周围静了一瞬,谢镜泊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重新开口:“捡的一只……猫妖,可能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边叙似乎还有些疑惑,愣愣地“哦”了一声,张口还想说什么,谢镜泊却已经先一步开口。
“燕纾我已遣人把他先行送返医治。”
他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他受伤有些重……师弟无事还是不要探望了。”
边叙有些莫名抬眼:“可是如今我算他的医师啊?”
谢镜泊脸色僵了一瞬。
——他一时间忘了如今二师兄不在,都是边叙带着松一在给燕纾疗伤。
“……暂时先不用去,松一已经在给他医治了,他现在神志有些不清,人多恐他惊慌。”
谢镜泊深吸一口气,不等边叙再反应过来什么,直接沉声转移了话题。
“刚才四师兄说,在幻境里还发现了什么?”
边叙不疑有他,愣了一下开口接上:“我说……破坏者应是对销春尽很是熟悉。”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手中是一张破碎的追踪符。
“那人应是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符,待确定他们进入的是哪一个幻境后,直接随之潜入,熟练地寻到阵眼将其改变。”
谢镜泊皱了皱眉,听着边叙继续低声开口:“但我并未在其间感受到魔族的气息,只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灵力威压,所以我怀疑可能是宗内之人……”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谢镜泊一抬手,微尘里出现的瞬间,几缕黑色的魔气赫然萦绕在剑身之上。
边叙神情倏然一变。
“那幻境里有魔气?”
边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但为何我刚才未曾发觉……”
“是阵眼破开时残余的魔气,在逃逸时被微尘里抓获了几息。”
谢镜泊手中一震,微尘里低低嗡鸣一声,那胡乱挣扎的魔气随之一颤,倏然碎裂于虚空。
谢镜泊手腕一转将剑身隐藏,慢慢放下手,抬头望向边叙。
“它隐匿的很好,若不是微尘里对魔气极其敏感,怕是也无法察觉。”
边叙神情凝重地抬起头:“所以……”
“若不是宗内有魔族侵入——”
谢镜泊闭了闭眼,声音越发沉了下来:“那么……就是销春尽有人叛入魔道。”
他抬头望向边叙,碧色的眼眸幽暗如潭:“而且大概率是针对——”
谢镜泊话还没说完,气息忽然一瞬不稳,紧接着声音直接戛然而止。
边叙正低眉思索着谢镜泊方才说的话,直到过了好久都没听到声响,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