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73)
“姜公子自便。”
燕纾装似随意地笑着抬起头:“我本也没想刻意瞒着——”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见面前的人一扭头,直接冲着外面扬声笑道:“方才那些,你听清了吗,谢师弟——”
燕纾瞳孔骤然紧缩。
他没想到姜衍会这么毫不犹豫,倏然坐直身子,抬手就要去捂姜衍的嘴。
但他到底重伤未愈,心中一乱,胸口气息蓦然一滞,眼前一黑,骤然就向床旁跌落。
下一秒,他松软的身子立时被人稳稳接住。
燕纾心口生疼,只觉得喉头腥甜,捂唇想要将满口的血腥咽下,忽然却感觉喉间被人轻轻摩挲了一瞬。
姜衍微缓的声音从一片迷蒙间传来:“别忍着,吐出来就好了。”
燕纾身子一颤,骤然弓起。
下一刻,他终于再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淋漓的鲜血,身子瞬间瘫软下去。
一股熟悉的草木清香味将他瞬息包裹。
似乎有人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往他口中塞了一枚熟悉的苦涩药丸,面对面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枕靠在肩头,一下下顺着背脊。
燕纾垂着头,周身完全失力。
姜衍微侧过脸,只看到旁边的人脸色灰败,毫无意识地长睫低垂,唇角依旧挂着刚才呛咳出来的鲜血,将那浅淡的薄唇染红。
姜衍眼眸间复杂的微光一闪而过,似乎带着些许心疼与……怨愤。
但下一秒,他又垂下眼,自然地将一切情绪收敛,珍而重之地将人小心揽到怀里,慢慢轻抚着他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身子一颤,终于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气。
燕纾蹙眉从一片昏沉中寻出一抹意识,终于感觉耳畔的嗡鸣声减弱了些许。
姜衍悠悠的声音也同时从旁边传来:“放心,这个周围我都已设了一层结界,谢镜泊不可能听到。”
燕纾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姜公子……下次若再想看我吐血,不用这么颇费周章,往我经络里注一道灵力就好了。”
他挣了挣想自己起身,却被姜衍毫不留情地直接按了回去。
“你心思太重,什么都忍着,这口淤血淤积了太久,再忍下去你日后定要大病一场。”
姜衍不紧不慢开口,又抬手在他心口某个穴位上按了几下。
“销春尽现在的这些医师……真是水平有限,师兄不若还是让我来继续给你调理身体吧。”
剧烈的痛楚瞬间传来,燕纾身子一颤,瞬间痛哼出声,却同时感觉神志清明了不少。
下一秒,姜衍促狭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师兄看来……是真的不想让谢镜泊知道你心智已复。”
他弯下腰一瞬凑到燕纾近前:“为什么?”
两人的鼻息瞬息交缠,燕纾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
“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一直没机会说……”
姜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微微侧头,燕纾也立时想起方才姜衍诈他的事。
他默然半晌,终于破罐子破摔般笑了一声:“随意姜公子怎么理解……”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姜衍轻笑的声音传来:“舍不得?”
姜衍坐在原地,虚虚揽着燕纾的腰部,语气带笑,眸色却格外冰冷:“舍不得小师弟如今对你一派爱护,还是舍不得晚上和小师弟……共宿一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燕纾简直要被气乐了,他眼眸微闪,咬牙抬头:“姜公子说是,就是吧,毕竟九渊的床……确实也很舒服。”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周身一轻。
姜衍忽然站起身,沉着脸将他又抱回了床上。
他满脑子都想着燕纾刚才那句“九渊的床”,眸色越落越深,揽着燕纾的手指也不自觉一点点收紧。
下一秒却听面前的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再次传来:“姜公子若愿意……我也可以去和你共枕一席。”
姜衍动作一顿。
他看着面前的人仰起头,桃花眼间的光芒似真似假:“毕竟姜公子看起来……比九渊更在意这个。”
燕纾本只是说的气话,只是想故意“膈应”一下姜衍。
明明小时两人同席共枕的时候,姜衍总是抱怨说他半夜老是气喘、胸闷,自己还得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压根睡不好。
燕纾不明白不过两年过去,自家向来冷静自持的二师弟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胡搅蛮缠。
但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便听姜衍蓦然开口:“好啊。”
燕纾:?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却感觉腰间再次一紧。
——姜衍抬手似乎又想将他从床上抱下。
“你做什么?”
燕纾实在忍不住,迅速撑住旁边的床榻往后一躲,避开姜衍的触碰,莫名其妙抬起头。
姜衍站在床旁一步,垂着眼不说话,但心情似乎……莫名又好了起来。
他见燕纾躲开,也没有说什么,只慢悠悠地上前一步,重新在床旁坐下。
“师兄别紧张……我就是随口回一句。”
他重新抬起头,神情已恢复一片温润。
“既然大师兄心智已经恢复……”
“那小师弟说的另一个失忆——”
“那个当然是真。”
燕纾抱着双膝缩到床脚,闻声无辜仰起头:“我确实丧失了记忆,不知自己过往一切,只大概几个月前在销春尽门前被谢宗主捡到……”
“你失忆了,回销春尽做什么?”
姜衍不等燕纾说完,皱眉冷笑一声:“不如去我那里……”
他话刚开口,便听燕纾轻描淡写地直接打断他的话:“哦,因为九渊在这……”
他刚说了一句话,却一瞬对上姜衍蓦然冰冷的目光。
燕纾声音一顿,不知怎么,下意识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姜衍闭了闭眼,将眼眸间翻涌的情绪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浅笑着一点点抬眸:“我不信,师兄。”
“我不信你失忆。”
燕纾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额角轻轻跳了一下。
“我说了,我不是你师兄,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那个人。”
燕纾轻声开口,“姜公子不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他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销春尽的医师寻了好多种方法,都无济于事,我也无计可施……”
“那个庸医之前连你心肺间的淤血都没诊出,”姜衍冷声开口,唇角笑意不变,“你觉得我会信他们?”
……那个庸医是你的师侄,是你四师弟的亲徒弟。
燕纾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依旧不变。
他一点点仰起头:“那姜公子想要怎么办呢?”
姜衍安然坐在床边,听到他这话,忽然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很简单,我想让师兄自己告诉我实话。”
姜衍一瞬凑到他近前,丹凤眼间闪着幽暗的光,直直地望向燕纾眼底。
——姜衍是要强行取念。
燕纾心中瞬间一凛,他倏然闭上眼,想要别过头,却感觉身子仿佛僵住了一般,压根无法动弹。
“姜公子——”
燕纾闭着眼,咬牙开口,眼睫发颤。
他们师兄弟五人每人各有擅长,姜衍虽专攻医术,但有一段时间燕纾一直梦魇睡不安稳,他便从古医书里自学了一些安神之法,倒也真让燕纾好受了许多。
没想到如今……却这般派上了用场。
姜衍似乎对于燕纾竟然还能自如地闭上眼有些意外,他眼眸闪了闪,唇边笑意依旧不变。
“我名姜衍,师兄若生气,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面前人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些微的不满:“师兄莫要再叫冷冰冰的‘姜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