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65)
两人喝到后半夜,周止喝得手脚发软,站不起来。
文萧没办法,小身板儿只好扛着他送回了家。
第二天清早,周止醒来时头痛欲裂,他“嘶”了一声,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周止腰酸背痛地坐起身,眉心深皱,有点光从窗帘缝隙刺进来,他抬了小臂盖在脸上,静静缓了一阵。
脑海内仅存的记忆就是文萧颤巍巍把他从车上搀扶下来,送回家中。
大脑里裹了浆糊,稠得一塌糊涂。
周止痛苦地抱着脸哀嚎一声,撑着身体坐起身,手碰到一条冰凉的手臂,冷不丁一顿,睁开眼睛扭头一看,一个机灵清醒了。
文萧赤裸着上身,薄被一角盖住他腰线,趴在周止身旁的床上,侧着半边脸陷进床单,苍白的脸上浮现隐隐的红晕。
周止深吸一口气,刚下床脑子跟有几千根针搅着一样,惊痛从脊骨蔓延下去。
门外有隐约的人声响着。
周止眉头深陷“川”字,一手扯了地上的短袖套上,拍了拍床,嗓音嘶哑:“萧——,醒醒!”
文萧嘤咛一声,挣扎了几秒,把脸换了个方向又重新埋进去。
周止叫不醒他,连声咳嗽着脚步趔趄地走出门,准备去倒杯水。
“老公!”赵阮阮提起嗓音,娇滴滴地叫了他一声。
普遍情况下,赵阮阮在家不会这么叫他,除非是她父母来,或是为了刺激汪洁单纯犯贱。
周止眼睛还发糊,用手遮住眼睛,以为她妈来了,努力提起微笑,哑着声音,习惯性含笑应一声:“老婆。”
他扶着墙走出去,模糊的视线里有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
周止依稀分辨出赵阮阮的影子,拧了拧眼睛,视线逐渐清晰。
赵阮阮脚步轻盈地走过来,把温着的蜂蜜水递到周止手旁,关切道:“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周止胃里一阵发酸,喉管里干得快裂了,嘴唇先凑着她的手喝了两口,随后才从赵阮阮手上接过杯子。
半杯温水下肚,他才缓解过来。
周止放轻声音,低沉地问她:“我昨晚回来打扰到你和乐乐了吗?”
“何止啊!你和你朋友吐得一塌糊涂,我看你能找到回家的路都是奇迹——”赵阮阮笑着打趣他,忽地顿了顿,“先不说这个,家里来客人了。”
“嗯?”周止本以为是岳母来了,听到她这么说,才愣了下,眯起眼睛朝原先身后稍矮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影看过去,愣了短暂的时间。
年锦爻端坐在沙发上,坐姿很好,身形优雅。
他转过身体,背对过阳台玻璃窗射入的光源,面孔上精致的五官藏进阴影之中,周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昏暗中年锦爻眉宇、鼻梁和下颌曲线的轮廓。
年锦爻嗓音带笑,听起来声音正常,抬手和他打招呼:“止哥,嫂子说你昨天喝多了睡到现在。”
他轻轻地又笑了一声,语气稍稍加重:“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周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当即收回视线朝赵阮阮那里看了一眼,语气一下变得严肃:“儿子呢?”
“阿姨一大早就带出去玩儿了,我刚打过电话,他们要再去超市一趟才回来。”赵阮阮眼神示意他安心,暗示小孩没有和年锦爻打过照面。
周止不敢松懈,垂了下眼睛。
赵阮阮也不知道年锦爻为何回来,扬了扬柳眉,做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
周止只好装作若无其事,把玻璃杯里最后的蜂蜜水喝完,走过去放到客厅的桌上。
年锦爻百无聊赖地把手撑在腿上,支起脸,静静看着他。
周止的头还是有些疼,语气不算好,走到年锦爻面前,也不需要去问年锦爻是如何知道他家的地址,只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年锦爻冲他眨了眨眼:“昨天不是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吗?我来接你,顺便上楼看看嫂子,可惜宝宝不在。”
“我什么时候和你约好了?”周止面无表情地问他。
年锦爻忽视他的话,甜甜蜜蜜地转过脸,朝赵阮阮笑了下:“不知道宝宝更像你还是像嫂子呀?”
赵阮阮沉浸在年锦爻魅惑力十足的漂亮脸蛋里,迷迷瞪瞪地摆手,不好意思地抿唇道:“更像我老公啦,儿子像他爸爸,以后得长的多帅啊。”
“那是,止哥长得这么好看,宝宝肯定也很可爱。”
年锦爻颇赞同她的话,又好奇地问:“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没有!”
不等赵阮阮回答,周止先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准备让他滚,面色阴沉:“你过来有狗仔拍到吗?我这里是普通居民区,不想惹到那些人,别他妈给我找麻烦!”
“老po——”年锦爻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脱口而出的称呼顿在唇边。
周止的脸色一下变得很臭,恶狠狠瞪着他,警告年锦爻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年锦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失言,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扫了赵阮阮一眼,才转回视线,看着周止,弯了弯眼角,仿佛两人之间保守着一个秘而不宣的勾连:“止哥你放心,我哥跟娱记那边打过招呼,没人敢跟我。”
他说着完,对周止眨了眨眼。
周止因为宿醉头很痛,并不领情,他扯着年锦爻的手,皱着眉:“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年锦爻没被他拽动,反倒把手搭上周止的手腕。
他的手指比想象中凉,周止身上散着酒气未消的热。
年锦爻肌肤上的冷意渗透皮肤一丝丝的缝隙,骨骼隔着薄薄的冷白色皮肤磕在周止腕骨上,硌地冰凉。
冷意仿佛一下顺延血液,流经全身,像成百条甩不脱的细小的蛇,缠绕周止滚烫的心脏,猛然刺痛,让人窒息。
周止冷不丁甩开他的手。
年锦爻收起笑容,不算开心地撅了下嘴,带着撒娇的语气,小声咕哝:“躲什么啊,又不吃了你。”
赵阮阮隔得有些远,加之他声音小,没有听到,她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我火还开着!”
急急忙忙跑进厨房。
周止听得一清二楚,压低了声音,他身上还带着酒气,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年锦爻仰起脸,故作天真地无辜眨动眼睛:“你昨天不是答应我,要跟我出去约会的吗。”
“我他妈什么时候答应了?!”周止怕赵阮阮听到,声音几乎从牙间磨碎了,齑粉似的抖出来。
“就在你昨天和不知道哪个小白脸喝得高兴的时候啊。”
年锦爻面上笑容不变,反倒愈发灿烂。
周止冷不丁愣住,大脑依稀回闪过模糊的一通电话。
年锦爻重新扣住周止的手,轻轻摇摆了两下,低柔道:“你今天必须得跟我出去约会。”
周止用力甩开他的手,但没扔掉,像黏上一块狗皮膏药。
“松开!”
周止瞪他。
“不松。”
年锦爻笑着看他,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稍稍收紧。
周止又要挣扎,年锦爻便道:“我叫嫂子了!”
“你他妈的——”周止咬着牙,恶狠狠瞪他。
年锦爻得意地一挑眉,正准备开口,房间那头有脚步声响起。
两人齐齐回头,对上文萧还迷糊的双眼:“周哥?”
文萧裸着上身,迷茫地搓了搓跳着鸡皮疙瘩的小臂:“能不能给我找件儿衣服,我衣服昨晚弄脏了,洗了还没干。”
“他怎么在这里?”年锦爻脸上的笑容骤变,一下沉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转过身,怒视周止,冷冷一笑:“原来你昨晚是和他一起喝的酒啊。”
周止被他弄得连连后退两步,右手在年锦爻掌心下蓦地一疼。
之前骨裂的地方还没好全,周止“嘶”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