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29)
年锦爻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他个子其实是很高的,只是那张漂亮无害的脸时常会让人忘记他的身高。
文萧脚步一顿,神情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在年锦爻走后跟了上去。
下楼梯时,年锦爻忽地开口:“我会比你演得更好。”
文萧愣了下,脚步停了半步,想到年锦爻没由来的敌意,才想起他一开始的试镜其实试的是白果这个角色,甚至导演已经敲定了他来演。但签合同那天,合同上的角色是程强,导演解释给文萧的原因是有了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文萧一心想演戏,也并不深究。
但他不知道,年锦爻试戏后导演还是在两人间犹豫。
在原先的剧本里,白果是被画室老师刘国宏以艺考威胁才穿上女装,作为老师私人模特的受害者,白果被已婚中年老师猥亵,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不愿告诉对他管教严苛又寄予厚望的父母,一直忍了下去。
直到白果遇到韩竞东后,才从韩竞东的视角,一点点揭开看似顽劣恶毒的白果真实的残酷经历与柔软的心。
文萧与年锦爻的能力、样貌都完全足够胜任白果这个角色。
唯独一点,年锦爻个子太高,在大荧幕上的观感对比或许太过强烈,视觉上无法完美重现少年遇难的脆弱与破碎感,可能让观众很难去感同身受白果身上的痛苦。
可年锦爻非常喜欢白果这个角色,因为身体原因,家里从小就宠他,几乎是要星星摘星星,说月亮就要买月亮。
有这样的家世,有这么漂亮的面孔,这世上很少有什么是年锦爻想要,却得不到的。
导演被姐姐和姐夫说服,年锦爻带入一笔父母支持的巨额资金入组,原先的剧情也顺着年锦爻的外形做出了更改。
在原先的剧情中,考虑到戏剧张力,聋哑人韩竞东上了白果,但现在的版本就改成了被胁迫穿上裙子的白果将韩竞东带上床。
年锦爻生来心高气傲,他天赋高、能力强,背景雄厚。
父亲是华裔影视大亨,母亲年轻时获得影后提名,年锦爻更是师承奥斯卡四封影帝刘易斯·佐德。
在同门师兄弟中,他被寄予厚望,是最有可能在25岁前拿下欧洲三大的好苗子。
自小年锦爻便能力出众,演技上的天赋超乎常人。向来都是他让人为他做出妥协,从不需像这样胡搅蛮缠,倚仗家世。
无论如何,年锦爻绝对不会把在《白菓》中与文萧的竞争,这种他在外人眼中的任性妄为,所有人为他而做出的妥协带来的强烈挫败感抛之脑后。
文萧演戏时,年锦爻观察过他,发现对方也不过如此,心中更加不屑,也愈发不满。
直到周止同样对文萧做出亲昵举动,让他再次感到被比较的危机。
文萧与周止师出同门,论关系也要比他更近一些。
年锦爻绝不会允许文萧宰任何地方胜他一筹。
“是因为这样你才对周哥……”文萧咬了下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话没有说尽。
年锦爻下楼的脚步停住,他个子已经很高,走下一个台阶,还和身后的文萧相等。
他没有回头,嗤笑一声:“你喜欢他吧,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文萧脸腾一下红了,鼓气支吾:“你不要乱说!我很尊敬周哥的。”
年锦爻垂下了眼,遮住眸中情绪,回过头去,对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他会先爱上我。”
他的天真带有一种毫不掩藏的残忍,逾越道德律令,赤裸地表现出了攻击性极强的占有欲与霸道,这是最可怕的。
“你太幼稚了!他是真心待你的!”文萧伸手要去抓住他,理论个一二。
“愣着干嘛呢?!”周止的声音隔着门从楼下响起,皱着眉催促他们:“人等着呢。”
“周——”
“哥哥!”年锦爻得意地扫了文萧一眼,几步踏着楼梯跳下去,纤细的背影在文萧眼中跃上周止的脊背。
周止被他撞得一咳,连连朝前跌:“小混蛋!你特么轻点儿!”
年锦爻笑着凑到他耳边去,撒娇的口吻,软绵绵的道歉:“撞疼了没有?哥哥,对不起。”
周止又心软了,傻呵呵地说不疼。
年锦爻赖在他颈旁,温柔地吹他被撞到的耳垂,文萧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周止的后颈一点点变红,垂在身旁的手攥紧了。
今天先拍的戏在昨天文萧十一次ng的举报前。
程强在门外偷窥,韩竞东与白菓在教室内进行着他们之间的隐秘交易。
文萧这次入戏的很好,眼眶都发红,面孔上肌肉也控制着颤抖,完全展现出了一种激动、愤怒、错愕、恶心的矛盾的综合的情绪。
倒是年锦爻让导演不算满意,但文萧正在情绪里,导演想了一下没有打断,让摄像头跟着程强去了教室,拍完了剧情中两个礼拜后才应该出现的情节,程强举报韩竞东在校内的不轨行为。
这两场戏是排在一起拍的,年锦爻的父亲跟本地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提前打点好了,学校全体师生全力配合他们的拍摄。
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程,导演把学校里的戏份集合在七天里拍摄。
文萧这次演得很好,甚至好出了导演的预期。
他喊“咔”的时候,甚至破音了,足以可见激动。
年锦爻知道自己演得不好,赤裸着身体,双手撑在书桌上保持着方才后仰的戏份,无言地向上喘息。
周止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即便背对着摄影机,他也要真的去舔贴在年锦爻身上贴着的道具。
喉咙被捅得有些哑,有一下年锦爻没收住力,抓了把周止的头发。
他起身时眼角还发红,连带那颗黑色的痣的边缘也泛起淡淡的红色,在周止素白的皮肤上显眼。
“啧,锦爻你过来看一下。”导演不好对他说重话,但语气明显不算好。
年锦爻情绪低沉,皱着眉跳下书桌的时候一脚踹开眼前的凳子。
铁皮凳刮擦在教室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周止“嘶”一声,弯下腰捂住飞来横祸被碰到的小腿。
年锦爻的脚步顿了下,蹙眉瞥向他的方向。
“没事儿,你快过去吧。”周止扯了扯嘴皮子朝他摆手。
年锦爻便收回视线,朝导演的方向走了。
他一屁股坐到导演身旁的椅子上,淡淡地说:“我入不了戏。”
“今天放你半天假,回去好好想想。”导演沉吟一声,道。
“没用,”年锦爻目光放在朝他们走来的周止身上,语气平静,“我不知道被人口是什么感觉,再怎么想都没用。”
他耸耸肩,舌尖抵着齿背,发出一道低柔清晰的声音:“Je ne peux pas jouer(我演不了).”
周止走过来了,弯下腰靠近年锦爻,探过身体凑上前去问导演刚才自己演得哪里有问题。
年锦爻敞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轻而易举就将周止夹进腿缝里,他百无聊赖地伸了手指缠绕周止的五指,纠缠着与他不休。像藻荇缠上一条不起眼的鱼。
导演翻了几帧画面,告诉周止还可以精进,说完对年锦爻发了脾气,手指点点桌子,冷着脸:“不要在这里给我使性子!”
年锦爻撇了撇嘴,目光扫到一旁坐着刚得到表扬的文萧,面上不是很服气。
“怎么啦?”周止抬手下意识揉了下年锦爻的脑袋,柔声问。
“我演不出来……”年锦爻抬头哀怨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漂亮的脸蛋皱作一团,看着委屈极了。
“演不出来?”
周止的手还放在年锦爻头顶,停了动作,困惑地问。
年锦爻学不会含蓄,脸也不红,径直道:“我没有过blow、job。”
“啊……”周止后知后觉地脸红了,支吾两声,试图给他开口解释:“你想象一下嘛,你用手——”
“我zw也很少。”年锦爻毫不掩饰地用单纯的眼神,明晃晃看着周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