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28)
周止一下愣住了,冷白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发红,《梦吟调》是他演的第一部三级片。
周止扮演了上京赶考的书生,在路上遇到想吸食男/精的狐妖,狐妖与书生日夜欢/好,几乎要让书生送命,但书生还是痴心一付,在生命的最后,还为狐妖去采摘了一朵夜里盛开的昙花。狐妖为之动情,用尽全部修为倒转乾坤,书生睁开眼,发现他在京城门外睡着了,第二天的日头正升起。
剧情其实十分老套,也落俗,但三级片向来讲究刺激眼球,周止的演技、身材与面孔让这部粗制滥造的三级片短暂地红了,销量超出其余三级片几倍。
周止自以为能洒脱地面对过去,但在文萧单纯干净的注视中,还是无法克制地想要逃离。
衣服下的皮肉都泛起痒意,不注地无声狞叫,周止嘴唇开始颤抖,手指也无法克制地抖动,他尝试开口:“你看过……”
却无法继续下去,声音哑了。
周止的脑海里飞速地涌入很多声音。
有多少人看到过他的裸/体?看过他表演赤/裸的、沉浸的、丑恶的片段?在那些时候,那些人会想什么?多少人会想象他与女演员的身体?多少还没成年的小孩偷偷看过,他以后的妻子会看到吗?他的小孩呢?
母亲呢?
妈妈会看到吗?
如果妈妈看到了,会想什么呢?
这些问题周止从来没想过。
他总觉得自己不在意,但现在却发现,他只是……不敢去想罢了。
文萧激动地点头:“学长你真的演得很好,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崇拜你!真的!”
周止感觉呼吸有点艰难,他大口喘了口气,脚尖快速地点在地上,晃腿,撑起嘴角笑了下:“我上个厕所去……你……等我一下……”
他话音未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没给文萧继续讲下去的机会,夺门而出。
周止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年锦爻正戴了耳机在床上看电影,周止没理他,也没吭声,掀开被子躺进床上。
自从年锦爻听他的呼吸能睡得很好后,两人的床就以每日一毫米的距离在逐渐靠近,一个月后已经仅剩下两拳空隙。
年锦爻暂停了手机上播放的电影,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几乎把头都盖住的周止,他怔了怔,想到周止方才说要给文萧讲戏,目光短暂地投向门外的走廊,追着周止过来的文萧脚步声放得很轻,惊慌地和年锦爻对上视线。
年锦爻淡淡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
铁架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
他的身体隔着羽绒被覆盖到周止身上,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发红的嘴唇垂下去,当着文萧的面,隔着被子轻轻吻了一下周止的发顶。
文萧当即脸色煞白,抓紧门框,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眶也涨红,手一下松开,失魂落魄地走了。
年锦爻笑得更深,但很快被他隐藏。
他俯下身,轻轻拨开周止脸上盖着的被子,看到他露出的苍白脸色,柔声贴在周止耳边:“发生什么了?”
“没事……”周止额头都出汗了,发丝粘在脸上,但身体还是在颤抖,安静地回答他。
年锦爻没有去追问,扒下耳机,被暂停的电影重新播放,发出女人高亢的叫声。
伴随其中,有一道低频,节奏急促的喘息。
“晚上要拍我们的床戏,但我没找到感觉。”
年锦爻说话的速度变得缓慢,嗓音低柔,带着股说不出的蛊惑,他垂下漆黑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紧周止的侧脸。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周止便冷不丁回头,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目光里,是年锦爻含笑的眼睛。
“所以我找了一部你之前的三级片,哥哥,我有点好奇,”年锦爻的眼睛眨动地分外缓慢,周止的视线里是他湿润的嘴唇,和唇齿间的、殷红的长舌。
年锦爻眨动着眼睛,像一条黑色的蛇。
“你拍戏的时候会硬吗?”
周止的嘴张合了一下,没能立刻回答。
年锦爻伏在他身上,盯入周止的眼睛,目光看似十分温柔,但其实却带着诱人深入的重重危险。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们的床戏。”
“我好像勃/起了。”
他说。
第17章 (修)
周止很明显地大张了下眼睛,瞳孔紧缩了。
这些都被年锦爻看在眼里,他轻巧又称得上俏皮地笑了一声,压下脸去,鼻尖几乎要贴在周止鼻尖上,悄声道:“Just kidding(开个玩笑).”
他狡黠地眨眼,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周止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重量就一轻,年锦爻从他身上爬起来,拿了播放画面的手机,反手在周止面前摇了摇,哼笑道:“哥哥,你身材还蛮不错的嘛。”
他把“哥哥”叫得顺口,最初只是想调侃他一下的周止反倒不太习惯,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点乱了,几簇炸在脑袋上,看着有不符合年纪的冒失。
年锦爻捧着手机,看到一个画面,夸张地“哇”一声,回头眼神暧昧地打量他:“你们会假戏真做吗?”
“喂!小屁孩儿给我关掉!”周止想也没想,朝他扑上去。
周止一直都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有超乎年龄的沉稳。
他很少会在谁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年锦爻哈哈大笑着躲开他的袭击,手机里的声音还响在耳边。
“拍这种戏被人认出来很骄傲吧,”年锦爻被他按在身下,笑嘻嘻地躲开周止来抢手机的手:“今天不就有这种戏,我要临时练练腹肌,哥哥你的腹肌是怎么练的?”
他抬手抚摸周止腰腹,朝他灿烂的一笑:“教教我,好不好?”
周止一把攥住他乱做妖的手,喘着气继续去抢手机。
年锦爻的手臂很长,举过头顶周止就够不到了,两个人闹着手机“咚”一声掉到地上。
磕到了音量键,声音一下大了许多。
古声古调的黄梅戏拖长腔调,咿咿呀呀地唱着。
月暮低垂,哪里都是静的,只远处青砖红房烛火蓬荜,二更了,县城那头遥遥传来几道打铜梆的声响。
街巷上渐渐腾起一层薄雾,从中缓缓踏来道影单形只的影,随北风那么一刮,衬出一身清癯的线。
镜头摇晃着,在些微雨幕中飘摇,一个书生朝花柳巷走来。
他刚进京,便迷了路,半夜三更不知去何处落脚,被那道婉啭的黄梅戏引来。
眼前雾渐浓,唱戏人也没了声响。
书生相顾无人,熏风吹来牡丹花香,月色笼罩中,狐妖化作人形,一婀娜身段的影子显在雾中,花香中雾散了。
月头映亮书生一双锃亮、狭长的眼。
书生在这头,妖狐站那头,一男一女、一人一妖,遥遥相望,戏中悠长地唱。
“我从此/不敢/见观音……”
在黄梅戏外,周止对上年锦爻明亮的闪烁光泽的诱人眼眸。
笑声渐渐被电影中的风声遮盖了。
年锦爻的手腕还窝在周止手中,他指腹下感受到年锦爻细细跳动的脉搏,由于闹腾,心率有些快,勃勃跳着。
也不知谁先放下唇角,笑意散去,好似雾被吹隐。
周止看着年锦爻的眼睛。
年锦爻缓慢地,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簌簌颤抖着,像成千上万只黑蝶扇动织翼。
周止心房大震,跳动的鼓声击地他理智一阵阵被撞散,仿佛受到引诱。
他鬼使神差地垂下脸,以一种极为缓慢的、被剥夺思考的速度,缓缓地朝下,贴近年锦爻靓丽夺目的脸庞,与红色的、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铛铛!铛铛!演员准备下楼拍戏啦!”
打铃声赫然震响。
周止冷不丁回过神来,脸色发白,急忙从年锦爻身上跳开:“我先下去了,你也快下来。”
他头也不回地甩了句话,急吼吼地离开。
年锦爻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情不愿地撅了噘嘴,他穿了鞋出去,迎面撞上邻间出来的文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