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退婚流龙傲天私奔后(36)
他感觉很宁静。
归雪间抬起头,这里好像有了变化。
天幕低垂,阴云密布,天色是介于明与暗之间的灰调,除此之外,只有亘古不变的雪。
但雪下的大了些,地面的积雪也更厚了。
归雪间微微蹙眉,思考这或许与他昨日吞食的那支箭有关。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向前走,地面没有他的影子,因为这里的每一片雪花,无论是从天空飘落的,还是堆积在地面的,都是他作为主人在灵府中的倒影。
在不远处,归雪间寻找到了一个很浅的印迹,是那根首尾相接的鞭子,似乎转瞬就要被这场雪淹没,失去痕迹了。
归雪间想,或许这就是他感知到被吞食的东西使用起来是有次数的原因,魔器不是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毕竟他确实是个人,被白家改造成能够容纳第一魔尊的容器,和真正的魔族有差别,魔器是被同化,作为一个印迹留在灵府中,使用时灵府会将其拓印出来。但既然是印迹,终究有模糊的时候。
他继续寻找昨天的那支箭。
又找了很久,才发现雪地上缺的一个点,走近了看,就像一支箭斜射入积雪中,只留有箭羽的一小点痕迹,难怪这么难找。
归雪间蹲了下来,心念一动,落雪于瞬间填满了那个空隙,灵力化作实质,凝聚成了那支箭。
然后,那支箭出现在了归雪间的手中,似乎是对他猜测的佐证。
雪一刻也不停地下,落在归雪间的眉眼间。
他缓缓眨了下眼,堆积着的细雪缓缓从他的睫毛上滑落。
雪即是归雪间,归雪间即是雪。
*
从灵府中出来,归雪间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中午,于怀鹤抽空回来,归雪间没有发烧,只是脱力,他也要回来照看他。
可能他的做法确实就像那个大夫说的,归雪间太过虚弱,要好好养,养不好就死了。
他带回了饭菜,又顺便给归雪间灌了药。
归雪间表现得很乖,往日他在于怀鹤眼神的压力下,不得不在药凉透了之前喝下去,很苦大仇深,今天吃了饭,过了一会儿,主动喝了熬好的药。
喝完药,归雪间发现于怀鹤打开一同带回来的盒子,里面是一盏琉璃灯。
书院里的是普通灯笼,琉璃灯样子很好看,更重要的是,看起来不会轻易被风吹灭。
归雪间问:“这个是不是很贵?”
他有点愧疚,是他自己偷偷溜出门,把错推在灯笼上的。
而于怀鹤很穷,自己也很穷,没必要买这类价格昂贵的东西。
于怀鹤瞥了他一眼:“不贵。之前也打算买的。”
归雪间问:“为什么?”
于怀鹤淡淡道:“原来的灯笼放在床头,打翻后可能会着火,很不安全。”
语气似乎是不想归雪间再问下去。
归雪间听懂了,还是说:“我平时也不动它,怎么会打翻?”
于怀鹤挑了下眉:“你睡着后,不太老实。”
归雪间:“……”
他都睡着了,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动作,只是偶尔起来发现半床被子已经掉到地上。可能灯笼也曾经遭受过他无意间的袭击,只是被于怀鹤抢救下来。
……就当他没问过好了。
归雪间试着动了动手脚,睡了一个上午后,他觉得自己好多了,向于怀鹤表达了自己想要上课的意愿。
于怀鹤盯着归雪间,意思简单明了,觉得他还是要继续歇着。
归雪间在床上扑腾了一下,表示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大:“我觉得自己好了,喝了这么多药,也该有点用处。”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而且今天下午有一节课和你一起。”
他想说的是,有于怀鹤在,就算他真的支持不住昏倒,也会立刻得到
但话还没说出口,于怀鹤就同意了。
起了床,才发现舍友们得知自己病了,也表达了关爱。
孟留春送了果子,但因为是凉的,被于怀鹤扣了。
严壁经留了张纸条,说今日会为归雪间诵经祈福。归雪间想,这酒肉和尚原来还真信这一套啊。
至于别风愁,他也留了张纸条,字写的不大好,另附有几枚丹药,他说:“听说这对你们人族有好处。”
归雪间很感谢,但他不能乱吃丹药。他的经脉没有经过温养,身体也很脆弱,虚不受补,普通温养的丹药都不能常吃,这个药效猛烈,吃下去他就真的要找丹师看病了。
第二节是阵法课,他可以亲自向别风愁表达感激了。
这一节阵法课和往常不太一样。
课上到一半,先生说明日是每隔七天一次的休沐,所以要布置作业。
作业分为两份,先生左右手各摆了一叠纸,每个人按顺序上前领取。
等在场每个人都领到了后,先生强调:“左边这份较为简单,是课上讲过的阵法初识,如果不懂,可以翻阅书籍查看。右边这份……很难,并不要求你们一定做出来。”
这作业布置得似乎不是很情愿。
归雪间有点奇怪,将拿到手的作业看了一遍,发现先生说的很对。
左边这份作业,只要求绘制出简单的阵法,书上皆有原图。右边的这份却是规定了阵法名称,要求改写这个阵法,达到阵法本身没有的效果。
打个比方,左边这份只要照葫芦画瓢,右边这份却要求学生将西瓜也变成瓢。但西瓜肯定不能做成水瓢,就得用阵法的作用,将西瓜皮改造成拥有水瓢的特质,可以是让西瓜皮保持永不腐败,也可以让西瓜的外壳也变成葫芦那样的木质。
而每一种改造都会引发无数种可能,阵法的构建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必须要非常熟悉材料的用途,且了解阵法的本质,才能准确找出最适合的改造方法。
归雪间对着自己的题目思考一会儿,有了大略的想法,但按照阵法先生上过的这三四节课,根本没讲到这么深入的程度。
这不就等于修炼三天,直接让人筑基?
难道先生表面上很放任学生,实际上要求非常严格?
别风愁一拿到作业就叹气:“我娘让我来书院好好读书,认真完成功课。可打架的功课我在行,这个都是什么,我能不能不学。”
不能,得学一年,听说如果第二年实在不想学才能不学。
归雪间听他提起母亲,转头说:“那我帮你写好了。”
反正先生本来对他们的课业就没什么要求,作业完成与否也没说奖惩,对别风愁这样一个化形才几年,字都认不全的妖族来说,实在太难,归雪间帮不帮他,他都不能自己完成。
别风愁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是个急性子,直接问:“那你能现在就写吗?”
归雪间拿起别风愁的题目,果然,难题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能抄袭,只能自己想。
归雪间思忖片刻,又翻书确定了一遍,提起笔,一气呵成,画完阵法图。
待墨迹干了,归雪间将纸推到别风愁面前,把笔也递给他:“记得写上你的名字。”
一般人决计不可能画的这样快而准确。因为阵法画在纸上,不能发挥出任何用途,大多只是画个大概,做到摆阵时心中有数。而然归雪间没办法真正摆阵,只能在纸上绘出,从小到大画的不计其数,才能做到这么流畅。
“你两份都画完了!”别风愁的红眼睛都亮了,“虽然你不能打架,对这些倒很在行,就像人间的状元那样。”
归雪间笑了下,夸修仙的人像状元意义不大,但别风愁对这些知之甚少,估计也只知道这种夸人方式了。
先生发完作业,就安心闭眼休息,不再上课,下面早已一片讨论声。
或许是别风愁的声音太大,前面坐着的人早听得不耐烦了,回过头,居高自傲道:“什么都画完了,难道你还能解开另一道题不成,只做完简单的,有什么了不得的?”
别风愁拍了下桌子:“你自己写不出来,就觉得别人也写不出来!”
鼻子“哼”了一声,骂道:“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