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退婚流龙傲天私奔后(181)
庄言笙又一次拒绝:“我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无关紧要,逃出去只能是打草惊蛇,重要的是你们能向紫微书院提供证据。”
她有一副铮铮铁骨,没把几年来的折磨放在心里:“我不怕死,活着是为了寻找机会逃出去,向世人公布庸城城主丑恶的嘴脸,或者到最后毁掉这里。”
“这个阵法,我前所未见,也不能明白,但一定和魔族有关。”
归雪间和于怀鹤对视了一眼,轻轻叹气。
庄姨大义凛然,他们两个后辈总不能把人敲晕带出去吧。
……也不是不行。
归雪间真的在考虑此举的可行性了。
这时,于怀鹤很轻地在归雪间的掌心挠了一下。
归雪间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怀鹤不可能将消息告知书院后,等待他们救出庄姨。
时间太长,变数太大了,也不能再让她继续受苦。
但现在还是别告诉庄姨了,她会非常担心。
于是,两人没再反驳。
庄言笙以为他们已经乖乖听话,又关心道:“你们现在是在紫微书院读书吗?”
归雪间点头。
庄言笙道:“如此甚好。我们当时也打算结伴去紫微书院读书,可惜天意弄人。行竹和明玉的师父重病缠身,脱不开身,族中不愿放我离开……现在你们能自由地读书、修行,她们会高兴的。”
从庄言笙口中,归雪间得知了这里的布局,结合她的记忆,以及自己看到的部分,他将阵法图绘制在纸上,准备回去后再继续研究。
一番交谈过后,庄言笙就要以长辈的身份赶他们离开了,她让两人做更重要的事,不能让魔族的阴谋得逞。
临走前,庄言笙叫住了两人,却没有说话,只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耳边只有地下湖缓慢流淌的声音,以及归雪间自己的呼吸声。
庄言笙还知道什么,一些很重要的事,但她很迟疑。
反复犹豫间,庄言笙选择了相信于怀鹤,相信于行竹,她说出来最后的秘密:“庸城城主游疏狂,是你的父亲。”
现在告诉于怀鹤,总比到时候突然得知,猝不及防下发生意外要好。
虽然早有猜测,但在听到这句话时,归雪间还是心跳骤停。
他皱起眉,几乎是立刻偏头看向于怀鹤,很担心这个人。
于怀鹤半垂着眼,眉眼的弧度显得锋利而冰冷,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随意地点了下头,这件事不能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只有归雪间知道,于怀鹤将自己的手握得很紧,戒指硌在他的指腹,有轻微的疼痛。
他说:“我会杀了游疏狂,为母亲报仇。”
第117章 树
于行竹和游疏狂之间的纠葛,庄言笙并不清楚,只知道于行竹是在某次历练过后有孕。于行竹是个十分洒脱的侠女,似乎也没有受情伤,很快忘掉那件事,此后也没有提起。
直至来到庸城,于行竹再次看到游疏狂,她担心对于怀鹤会有危险,才将此事告知庄言笙。
但无论是怎么样的纠葛,对于怀鹤而言都没有差别。
两人同庄言笙告别,原路回去。
斩断法器,救出庄言笙后,庸城必然立刻收到消息。通往别的阵法大师的密道布满陷阱和禁制,即使拆的再快,也很难保证能在游疏狂抵达前,将每一个人都救出来。
思前想去,还是先拿到庸城副使身上的钥匙为好。
回到客栈后,于怀鹤将今天所见的事都写了下来,由小鱼转交给严壁经。
平常都是归雪间写,但他忙了一整天,吹了半宿的冷风,在密道中又全神贯注地解禁制,回来后累的不行,提笔的力气都没了。
能说的都在信中言明,不能说的是两人的身世。
小鱼也在场听着,有些没懂,但答应帮他们两个保守秘密。
又觉得游疏狂太可恶,不仅害了那么多人,还杀害朋友的母亲,罪该万死。
过了一会儿,等墨水干了,小鱼衔着信从窗户游走。
于怀鹤放下笔,走到睫毛半垂着,没有一点精神的归雪间身边。
脚尖勾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不去睡?”
归雪间强撑着精神,没有立刻昏睡过去,只是想陪着于怀鹤。
他担心这个人。
归雪间压下哈欠,谎话说的有点敷衍:“我不是很困。”
又捉住于怀鹤的手,猝不及防下被冰的瑟缩了一下,骤然清醒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归雪间觉得于怀鹤的体温没有那么低了,是比自己要低一些,但不会被冰到。
或许是气温的缘故。归雪间猜测。在之前的那个夏天,他和于怀鹤的接触没有那么多,像现在这么频繁,每天都靠在一起,拥抱或接吻。
还有一个可能,是于怀鹤一直在控制自己的体温,让它不再那么低,那么冷。
现在终于有了证据。
此时此刻的于怀鹤在失神,所以不像过去的每一次,他都来得及调解体温。
归雪间偏头看向于怀鹤,问出了这个问题。
“怕冰到你。”于怀鹤没有掩饰,简单地回答,“碰到你的时候,或者接吻你会抖。”
归雪间微微睁大了眼:“我不会。我也没有那么……”
他没想好准确的形容。
于怀鹤反握住归雪间的手,用自己的五指填满对方的指缝:“真的么?”
归雪间有一瞬的颤抖,但没有躲开。
害怕被冻伤,想要远离是身体的本能,靠近于怀鹤是后天形成的,已经习惯了的本能。
这两种本能相冲突,表现在归雪间的身上是,他会很轻微的颤动,然后将于怀鹤的手握得更紧。
他说:“我喜欢你的体温。”
可以很确切地感受到于怀鹤的存在。
归雪间靠得更近了,他没什么犹豫地问:“你在想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于怀鹤回答道:“母亲。”
归雪间仰起头,看向于怀鹤。
昏黄的灯光下,于怀鹤半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雪白的缭绫发带沿着他的脸侧垂下,玉坠没有丝毫的晃动,表现出一种极端的平静。
于怀鹤的眼眸是漆黑的,人很难在这样纯粹的黑色中寻觅到别的色彩,全都被吞没了。所以在世人口中,于怀鹤几乎没有冷淡以外的情绪。
但归雪间总是能。
他靠得更近了,想把于怀鹤拥入怀抱,就像于怀鹤每一次保护自己,又没有办法,两人体型的差别有点大。
归雪间想了想,站起身。
于怀鹤坐在椅子上,留有的空间很狭小。
归雪间伸出手,扶着于怀鹤的肩膀,缓慢往下坐。
于怀鹤抬起眼看着,没有阻止,只在归雪间力气不足,腰背摇晃,快要跌下去时扶住了他。
归雪间将鞋脱掉,双腿大开,膝盖抵在椅子两边所剩不多的位置,他的身体软绵绵的,就这样坐在于怀鹤的腿上。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比普通的拥抱更加亲密。
归雪间想以这样的方式抚慰于怀鹤。
于怀鹤搂着归雪间,轻声说:“我想到她的离去。”
她是于行竹。
于怀鹤很年幼时,就已经习惯于行竹不在身边,他由师祖抚养长大。归雪间想,可能是于怀鹤的年纪太小了,于行竹不希望他承担这些过于沉重的旧事,所以从未对他开口言述。
归雪间有点费劲地抬起脸,唇落在于怀鹤的脸颊上,很轻的一下,又一下,像是察觉到他的难过和低落,是没有任何情欲的安慰和陪伴。
于怀鹤被归雪间撞的往后靠了靠,玉坠有些许摇晃,像一颗即将引起涟漪的石子。
他偏过头,视线望向窗外,那里有一团树的阴影。
一小会儿后,于怀鹤将归雪间搂得更紧了些:“在归元门,每次收下新的门生,师长都会为他种下一棵树。这棵树会伴随着后辈一同生长,也会一同死亡。”
归雪间安静地听着,脑袋抵在于怀鹤的脖颈间。
于怀鹤道:“母亲拜入归元门,就要改了这条规矩。她说:‘人死了,怎么还要树来陪葬?树本来活得好好的’。后来,归元门收徒入门时,还是会种树,但树的根系不会再与人的生死相连。一个人死了,生长在树旁边的草木会燃烧成灰烬,埋入泥土中,树会生长得更加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