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391)
“报——北地大火难遏,已然烧至州府,死伤无数,请求京都支援!”
“报——太华极西之地现双日异象,多日无雨、庄稼粮食旱死无数,恳请陛下开恩,开放国仓!!”
……
太和大殿上嘈音纷纷,穿着各色官袍的官员四下窃语,众人面目皆是一副愁绪万千的模样。
许久,金殿前随侍的太监手持拂尘上前半步,眼眸四下扫过,尖锐的嗓音如是道:“肃静!”
不过多时,殿内杂音渐消。
金銮宝座上的皇帝捏攥着手中的奏折,冕旒间垂下的宝珠微微碰撞,瑞兽炉间的云雾飘摇至明黄的龙袍间,晃悠之间,那威严的五爪金龙竟似是将要活了过来,腾空入世一般。
“众卿家以为如何?”
商皇低沉的声线浅淡而平静,但众人深明这位帝王狠戾的心性,一个个垂下头,竟是都不敢多言半句。
连站于百官之首的江让也只是微敛着双眸,不发一言。
眼见众人不发一言,上首的皇帝显然动了几分怒意,森青的指节死死握住龙椅侧翘起的龙头,冷嘲道:“一出事便缩起头来,朕竟不知养尔等废物有何用处!不若一个个辞了官职,回老家种地去罢!”
群臣拿着玉牌的手略略出汗、身躯微颤,头颅却是越垂越低。
实在不是他们不愿想主意,近些年太华国粮仓收成情况不容乐观,国库空虚,山匪横出,甚至有的与地方官员沆瀣一气,每年收上来的税一低再低,民间怨声载道。
如今这天灾频出,既无钱财、又无后方粮饷保证……谁敢出来接这个烂摊子?
眼见座上帝王的脸色愈发阴沉,一片沉寂之中,一位身着红袍、素日里不甚出言的官员颤颤巍巍地出列,伏跪于地、一副不敢面圣之态,谦卑道:“陛下,臣、臣有一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商皇面色稍稍放缓,挥挥衣袖道:“尔且说来听听。”
那官员仍不敢抬头,只颤声道:“陛下,据史料记载,太华国师常居于蓬莱占星台,非动乱而不出。七年前,纳兰国师曾于占星台预言:七年后,太华龙脉衰微,恐有神罚之患。如今这般非人力所及的天灾,可不正是应了当年的谶纬?”
“依臣所见,不若去信占星台,请国师出山!”
此言一出,一时间得了不少官员的附和。
江让微微眯了眯眼,眸中闪过几分深思。
他月前便去信蓬莱,却迟迟不曾得到国师的回信。
如今正是灾情最严重的时候,民情激愤,占出的谶纬必定极其受人关注信任。
且如今朝堂之上,除却归属于他一派的丞相党,便只余下保皇党。
此人素日默然无语,双派不沾,如今突然冒头……
江让沉眸,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只是,还未待他得出结论,一畔的站立于群臣左端、一身清正之气的紫袍官员便踏出一步,微微躬身,蹙眉给出建议:“回禀陛下,臣以为此举并不妥当,眼下十万火急之事乃是各方受苦的百姓,臣以为朝廷应当率先安抚救助百姓,待平定流民之祸,再行占卜谶纬之举亦是不迟。”
此话一出,朝臣左右互看了两眼,又是垂头不语了。
江让有一瞬间忍不住地勾了勾唇,这崔仲景平素看似站在保皇党一派,实际却是个难得的直臣。
此人心中毫无权势、无意金银,虽是与他这个丞相名号齐平的御史大夫,平素生活却艰苦朴素无比,从不肯收受贿赂,如今三十有余,连个娘子都未曾讨得……
眼下此局显然有商皇的手笔,这人倒像是分毫不知一般,也不关注自己是否会得罪人,只一心为黎民百姓着想。
只是,崔仲景的提议显然不得商皇的心意。
高座庙堂的皇帝沉思了片刻,半晌才缓缓摩挲指腹,思量道:“崔大人此话有理,只是,如今国库空虚、蛀虫四起,只怕实施起来颇有难度。朕以为陈大人之论并无差错,我太华国师世代相传,乃是巫神行走人间的使者,曾数次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朕于日前便派遣使者去往蓬莱,如今算来,今日国师约莫便该抵达太华了。”
此言一出,众人左右张望,心思各异,却也都清楚,此事只怕并无转圜余地。
今日这官员,只怕正是商皇手下之人,如今这般正是为了引出国师出山之事。
崔仲景腰脊僵硬,好半晌,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敛眸不再多语。
眼神漂浮之间,他瞥见了立于自己右侧、长身玉立的男人。
江让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天生上翘的嘴唇弯起几分弧度,仿佛在说,御史大人也不过如此。
崔仲景当即偏过头,齿尖控制不住地轻咬撞击,也不知是愤还是恼,可耳根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滚红了几分。
…
正值午间,烈日高照,热风四处席卷。
宽大京都街边屋宇鳞次栉比,各色酒楼、赌坊、茶坊、连带着街角桥上都挤满了人群,一时间,竟是一片人声鼎沸。
雕梁画栋的酒楼二层,靠近街心的窗畔间,半显出一位风仪出众、面若冠玉的男子。
男人身披月白锦袍,仪态清俊,此刻正半握着一只琳琅玉杯,漫不经心地薄饮清茶。
他温润的视线始终聚焦于城门之处,仿佛在静候友人的到来一般。
不过多时,那紧闭的朱红城门果真慢慢裂开一道缝隙。
随着缝隙开得愈发,街边的人群也好奇地聚拢而上。
一队身穿轻甲的士兵当即手握长枪,冷面挡住抵上的人群,开出一道宽阔的道路来。
率先入眼的,是一辆单辕结构的礼仪车舆。
那车舆通身雪白,装饰华丽,镶嵌螺纹玉器,雕有蟠螭纹。车盖如伞形顶棚,以柔白绸布制作而成,车舆的四周尽是飘浮如雾的白纱,连带着前方驱动的马匹皆是通体生白。
随从车舆四周的侍从亦皆是白衣,他们生得俊秀无比,手中或横抬着雕花木盒、或揽抱玉器,皆是一副飘飘若仙的姿态。
而最是令人好奇的,则是那宽大车舆中端坐的白衣男人。
男人身着一席白色宽袖流云仙袍,发髻盘束,显得那乌发如云罩月一般,他束起的发冠是流银莲花样式,玉钗簪于发髻两侧,一道被风笼起的白纱自发顶披于肩头,衬得他愈发宝相庄严、慈容美目,仿若那佛前的玉莲般纤尘不染。
便是立于如此闹市,男人也依旧沉静纤淡,他双眸紧闭,面罩白纱,叫人看不真切仙容。
江让转动茶杯,好半晌,随着车舆越靠越近,他唇畔含笑,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那车舆行进得十分稳当,只是,待行至酒楼窗畔之际,不知自何处忽地吹来一道明面的清风。
风卷白纱,层层叠叠、起伏飘摇间,江让正对上了一双宁静冷淡、不生情绪的乌眸。
一瞬间,也不知是否是那风力太过失礼、或是那白纱不胜柔弱,男人覆面的白纱竟缓缓挣脱了那朦胧的、神性的面颊,轻飘飘地、如袅袅青烟一般,飘散至于空中。
至此,江让第一次看清了这位清冷绝尘、古韵神性的太华国师的面容。
如月笼寒纱、青烟拂尘,令人见之惊艳、为之倾倒,尤其是对方眉心中的一点朱红吉祥痣,更衬得他仿若垂怜凡俗、悯爱世间的巫神。
冷香突兀袭来,男人一霎间只觉颊边微痒,视线受阻,整个人世界、连同那远去的车舆都化作朦胧的白雾。
江让黑睫轻颤,微微抬起手腕,将脸颊上依依难舍的覆面白纱取了下来。
世界再次清晰了起来,而那远去的车舆则是化作一道薄浅的青烟,慢慢晕散于锦绣人间。
江让一时心中不知作何想法,他微微敛眉、喉头微动,指节细细摩挲着手中白纱,半晌,将那白纱齐整叠好,置于袖中。
…
为表示太华国对国师出山的尊重与敬畏,商皇特遣宜苏、妄春两位宠妃设置流水宴席,以招待国师,为其接风洗尘。
江让自然也在席间,且因着身为重臣,他的位置几乎就被安排在国师的侧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