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快穿)(104)
咔哒。
随着一声开锁的声音响起,小小的铁锈门被打开了。
这是陆响第一次看到地下室的模样。
阴森、狭小,长长的楼梯直通下方那个棺材大小的密封地下室。
而江让,他的爱人,正坐在楼梯口,看见光明的一瞬间,他瑟缩着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白色的线衣早已灰暗不已。
陆响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一声接着一声,宛如猫儿叫的可怜音调。
“阿响……阿响……”
“救救我、无论是谁,求你带我走——”
陆响呆滞地站在原地,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躯壳,他看着那具身体机械性地蹲下,慢慢如同扑散的蒲公英一般,张开风织就的怀抱,将青年紧紧揽入怀中。
“我在这、我在这里。”
陆响喉头近乎咳血,嗓音间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可他吐不出来。
他早已抛却了一切肉体上、心灵上的感知,变成了一只只知道守着爱人的雄兽。
隐隐绰绰的月光从工厂的天顶落下,它柔柔地散在这对可怜的有情人身边,像是正编织着一场迷幻的梦境。
不远处,刺眼的灯光钻破旷野,警笛声大作。
月光隐退,黎明就要来了。
第70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29
江让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医生与男人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闷闷的,如同被闷在塑料袋中的海水,被细针扎破后,透过隐约展开的木门缝,如触手般蔓延进苍白的病房。
“陆先生,我们对病人进行的评估结果基本下来了。资料显示,病人受到过超负荷的精神恐吓,在此基础上,又被长期惩戒性地困在狭小黑暗的地下室,我们初步判定,病人极可能患上幽闭恐惧症。”
“除此以外,我们发现病人现阶段对您的依赖情节近乎病态,但他似乎十分不安,认为您一定会离开他,甚至到了焦虑的地步。我们倾向于,绑匪或许是对他进行了……”
医生说着,声响压下几分:“言语虐待。”
空气静下来几秒,好半晌,像是平静的水面下泛起汹涌的波涛。
男人的声音近乎沙哑:“什么意思?”
医生约莫犹豫了几分钟,好半晌才道:“不停地否定他现有的认知,用有害话语或尖刻语调强行灌输您一定会抛弃他的理念。”
“在那样孤独黑暗的环境中,这样的言语虐待无异于灵魂的谋杀。”
又是一阵近乎窒息的沉默,那沉默挟裹着屋外的惨白灯光,宛如太平间内铺平于尸体上的白布。
江让慢慢眯了眯眼睛,清醒的、满具野心的眼神黑压压的,衬着轻薄眼皮上弧度微弯的眉宇显得愈发算计深沉,哪里还有前几日面对陆响时的依赖无助。
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这段共患难、痛苦与依恋并存的日子将会如毒针一般,死死扎入那尊贵的、从未有过挫折的大少爷的心口。
那伤口会永久地发脓发臭、反反复复,而针柄便握在青年的手中,只要他想让他痛苦,陆响就该永远愧疚、永远无法获得解脱。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让无疑是满意的。
但同时,青年心中又难免对纪明玉心生忌惮。
陆家无疑是华京首屈一指的豪门,且不说产业如何,便是与上层政府的诸多合作也无处不表明着着陆家内部绝对涉政,地位显赫不同。
这样的权势地位,宠爱的独子失踪,不仅没查到端倪,甚至还有能力安插医生骗过陆响,只能说明纪家恐怕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其实也不难理解,清贵艺术与权势金钱从来不冲突。
江让眼眸低垂,在注意到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薄白的眼皮轻轻一扫地低垂下来,浓密的上下睫毛如被风吹动的扑朔花丛,扫动的阴影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但也正是那一瞬间扫过的眼神,令他注意到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了然几分。
铺垫的时间够长了,该进行下一步刺激了。
从江让入院至今,他该装的可怜、柔弱、无助、应激都已经足够多了。
青年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一日比一日的憔悴、看着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口都要来江让身边陪床、看着他痛苦压抑的轻叹……江让从未生出过一分愧疚,他有的只是目的达成的兴奋与愈发上瘾的演戏本能。
青年甚至隐约迷恋上这种感觉——折断孤傲的大少爷的脊骨,看着他深陷泥潭、不得超生。
所以,当男人踏入病房的一瞬间,江让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微垂的苍白面颊上是毫无血色的皮肤肌理,青年淡色的嘴唇细细地抿着,黑郁郁的眼眸呆呆地看着半空,毫无神采。
他是如此的病态而憔悴,令人凭空想到被磨成灰的白色水晶,忧郁、落寞、轻触即散。
“江江,怎么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陆响的声音柔缓的不像话,他轻快地说着,努力让自己在青年面前展现自然积极的一面。
好像这样,就可以默契的让彼此忘却一切伤痛,回归从前。
江让只是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但他哪怕是眨眼,都是小心翼翼的,青年像是一朵即将凋落的花苞,还未曾肆意绽开,便要零落在淤泥中。
好半晌,江让才像是反应过来,他慢慢地动了动手指,做出一个习惯性的、想要亲密拥抱的时才会做的动作。
指节下意识摩挲在一起,无数纠结的、惶恐的、渴望情绪都那绞缠的十指中。
陆响动作一顿,漆黑的桃花眼中闪过几分凝结的压抑与痛苦。
他几步走过去,不等青年反应,宽厚健美的怀抱便紧紧笼罩了上去,像是一池温水般温柔地裹住了被寒风冻得僵直的白鸟。
陆响的脸半埋在青年的发间,鼻息间是青年身边涌动的甜蜜香气,因为太过香甜蛊惑,甚至令人生出几分发苦发涩的意味。
往昔,这个时候的青年总会如同探出壳的小蜗牛,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他也不敢用力,手指甚至只是轻轻攀附着,像是生怕会惹了他不高兴。
可今天没有。
今天的江让呆滞的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偶娃娃,他什么都不懂,只会死板地眨眼睛。
陆响心中隐约有几分不安,但依照青年的精神状态,他也不敢多问。
男人只是笑着,如同往常一般的与爱人十指相扣。
他坐在床榻边,口中絮叨地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每说几句便要注意青年的神色,然后抛出问题,试图得到封闭青年的回应。
“外面的花开得很好看,等你病好一些,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今天的太阳很大,我想起你从前和我说的,这样的天气很适合读书,最好再泡一杯茶。”
男人说着,微薄的唇齿露出一个轻笑,狭长斜飞的桃花眼温柔得暖意融融,他说:“但当时的我看着你仰头,脸红扑扑的、喉结顺着嘴唇轻动的样子,只想去吻一吻你。”
陆响摩挲着指节,眼神从沐浴神光般的太阳中慢慢转回床榻。
他以为青年也会回忆起那段美好的记忆,他以为青年会被安抚下来,他以为青年会回应他。
但这些都是他以为的,事实往往事与愿违。
江让的脸色并未好转,颊上的白意像是块刚宰杀的腊肉,幽生生的、甚至隐隐泛出几分青意。
青年的脊背颤抖的厉害,黑色的眼球涨出几分水液。
当陆响的眼神与他相触的一瞬间,青年像是终于爆发的尖锐狸猫。
他死死扣着陆响的手肘,向来闪躲的眼睛如今却像是淋湿的雨夜,漆黑的透不出半点微光,他就这样盯着男人,浑身颤抖,带着泣音与尖锐道:“陆响,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当初不是你逼我和你在一起的吗?你是不是全都忘了?你现在是在怀念从前的我是吗?因为现在的我是精神病、是阴郁的疯子,你看不上我了是不是?”
“那你走啊,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你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