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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凰(78)

作者:流凰千度 时间:2020-04-07 10:30 标签:强强 重生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燕燎双瞳一缩,他看到割开黄涛脖颈的飞镖,是从护军位射过来的。
  黄涛低头抬手,困惑地想要摸一摸脖颈,可惜,他来不及了,鲜血喷射,踉跄后退几步,黄涛直直倒进了重兵堆里——
  他被暗器暗杀了。
  吕和顺还有口气回头,回头看到在自己身后捅短刀的官吏,惊惧交加:“刘…刘…”
  这一切电光火石,突然发生,却无比顺当,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一个蓄谋已久的暗号。
  官吏把刀一拔,无情推开吕和顺,趁众人诧愣的时候,连忙掠起要退开。
  可他没法退开了,吴泓景反应过来,一脚踹上他的后心,拧起他的胳臂折断。在凄厉惨叫下,吴泓景同时高声笑喊:“好样的!吴亥!”
  青州郡守和都尉竟然一瞬间被人暗杀?可不是好样的吗!
  燕燎尚来不及思考这突生的变故,当下闪动身形,准备先把司马愉拉过来再说。
  却有一条长鞭卷了来,卷在司马愉和燕燎之间。
  司马殷分不清敌友,谁也不敢信,冲上去要救他弟弟时看到燕燎动手,脑子未动,手中长鞭就已经先甩了过去。
  但燕燎偏过肩头硬抗了一鞭,直接把嗷嗷直叫的司马愉抓进了手心。
  司马愉奋力挣扎,抱头大喊:“不要啊不要啊!!”
  他可没忘记当日青楼里这男人有多恐怖!
  司马殷张着嘴,脸上血色褪尽。
  燕燎抿唇,一把将司马愉扔给了司马殷。
  “……”司马殷连忙接住了司马愉。
  尽管不明白这局势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但好歹弟弟回来了。司马殷浑身绷着,紧紧把弟弟护在怀里,投给燕燎一道感激且愧欠的目光。
  吴泓景沾了一脸血,仰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吴亥,可真有你的,难怪大哥赏识你!”
  谁能想到他这个庶弟手眼通天,身在琅琊王府,手里却攥着青州府衙的人!
  这下,青州郡守和都尉都死了。余下的官也好、兵也好,都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变故惊骇到了。
  暗杀了黄涛的左护军艾好走到前方来。
  从都尉胸前摸出兵符,艾好把兵符高举在头顶,扬声说:“众兵听令,兵符在此!”
  艾好手握兵符,是光明正大地反了。
  吴泓景仰头笑后,厉声喊道:“此乃反贼,你们亲眼所见,还不速速把在场的这些反贼全都拿下!”
  众兵士看看都尉还没凉的尸体,再看看兵符,各个举着兵器愣住当场,但头已死,兵符还在,他们这些小卒,怎么会听一个陌生权贵的话,只能跪下,跪给兵符。
  于是吴泓景耳边响起兵甲摩擦的冰冷声音,看着这些兵士跪了一地。
  艾好把兵符收进甲胄,冲着吴亥一点头。
  吴亥面色淡淡。
  吴泓景是搅乱了他原本布下的局,打乱了他原本想要下局的时间,也打乱了他原本更加温和、更能把自己隐藏起来的计划,但,吴泓景并不能完全影响最终的局面,吴亥始终把握着大部分对青州的掌控。
  这次在吴亥的目光下,吴泓景已是浑身毛孔张开。他高速转着头脑,对吴亥说:“司马宗还在我手里!”
  吴亥瞥了眼司马愉,反问:“与我有何关系?”说罢一抬手。
  艾好懂了吴亥的意思,吩咐说:“把这人围起来!”
  跪在地上臣服的众军甲兵士们便又窸窣起身,密密麻麻的刀枪反了方向,尽数对着吴泓景。方才吴泓景因为惧怕燕燎,一直站在院门处,于是前院突然就变成了围困吴泓景的瓮。
  吴泓景还试图威胁:“你杀了我,司马宗绝对活不了。”
  他这个庶弟隐在闲散王爷手下,却又把握了青州府衙,其野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想要琅琊郡的军权和大安的皇室血脉。
  现在皇室血脉司马殷和司马愉就站在一边,吴亥想要他们,难道会不顾他们父王的死活吗?
  可没想到吴亥还真的不顾。
  吴亥笑,还是那句话:“司马宗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
  这话刚落,司马殷立时冲着吴亥,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叫他:“吴亥,不要!”
  燕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吴亥一直都那么淡然自若,因为从一开始,吴亥就没有担心过吴泓景会掀起什么浪花。
  因为从一开始,一切都尽在吴亥的掌控之中。
  提刀站在众兵士前,燕燎所视的吴亥,白衣沾尘,面上温和,却是他看不懂的陌生模样。
  不,或者说,是熟悉的陌生模样——
  是两年前,带军压至王城脚下,君临者般莫测的那个吴亥。
  是上辈子,皇宫大殿,破风一箭的那个吴亥。
  尤其…吴亥现在,长弓就负在背上……
  燕燎喉头发紧,提刀的手捏地生疼,直直盯着吴亥看。
  吴亥迎着燕燎的目光,温和笑意更盛:“燕王,你又这么看我。”
  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燕燎哑声问他:“吴亥,你想干什么?”
  燕燎是没有信吴泓景那番鬼话的,什么“吴亥把你父王推上死路”的这种鬼话,燕燎压根就不可能信。
  他是重生回来的,即便再不愿意面对父王的死,心里也是无比清楚父王到底是因何才死的,又怎么会被吴泓景信口开河的蠢话挑拨?
  上辈子燕燎最大的遗恨是没法把父王尸骨收殡,这辈子却被吴亥好生带回漠北,安置于香山寺诵经超度……
  燕燎低眸抿唇,他以为,吴亥留下一封“恩已还”、留下一场乱战后绝然离去,便是和自己划清了这十年。
  但是他如今这样,又是想做什么呢?摆着一副无喜无悲、戏谑众人的脸孔,他想干什么?
  燕燎火起,
  斥道:“吴亥,你过来!”
  吴亥望着燕燎上挑的眼角,还有眸子里升腾的怒火,抬手勾上了背后箭翎。
  当下,燕燎手上的青筋便又暴起了。
  吴亥凤目一暗,冷笑道:“怎么?我不过去,不听你的话了,你生气了?”
  众兵之间,吴泓景心中一喜:有戏!燕王和吴亥这气氛,是得掐起来的。
  燕燎一窒,心肺微微有些烧灼之意。他压下怒气,再次问吴亥:“吴亥,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你是想要权势吗?你是想要…天下吗?
  这辈子在漠北长大的吴亥,他难道也是想要天下吗?
  他一个人,竟然想要天下?
  不,他哪是一个人。燕燎扯唇,叹息般摇了摇头:“吴亥,是我看错你了。”
  吴亥一直快速流淌的血液在燕燎此话落下后,竟然还能沸腾到一个新的高度!就连平缓跳动的心脏,也于一瞬间激跳起来!
  勾住箭矢握于手中,吴亥冰冷道:“看错?燕燎!你何时看过我!”
  这是吴亥这辈子,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燕燎的名字,燕燎听到吴亥用这么冰冷的声线叫自己的姓名,竟然被叫的一怔。
  吴亥简直觉得可笑!
  燕燎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他怎么说得出口“我看错你了”?
  他何时看过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十年在漠北,为了更好地活下去,千人千面,如履薄冰,为了积攒力量,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
  看错?那么在燕燎这双时而怒火时而杀机的漂亮眼睛里,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难道以为,谁都可以活成他那副恣意轻狂的热烈模样吗!
  长睫挡住眼眸望不到底的深寒,吴亥手心捏着箭矢,缓缓往火势肆虐的后方走。
  他生来就不是燕燎那样的人,他习惯了暗处,看遍了黑暗,不甘于黑暗,终有一天还想要凌驾黑暗。
  他也不喜欢亲自刀刃血战,他喜欢洞悉人心,密谋布局,纵横捭阖,最后稳操胜券。
  他心智缜密,识人识欲,谨小慎微,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与物,寻找和制造着机会,收集一枚枚色彩各异的棋子,将其通通拢进错综复杂的棋盘,等一个可趁之机,为己所用。
  他就是这样的人,是和燕燎截然不同的相反的人。
  燕燎上前一步:“吴亥!”
  吴亥站在卷起的火舌前,微微侧首:“你问我想干什么?”
  我想干的从来就没有变过,我想要站到众生之巅,我想要把你从天上拉下来,一点点折辱你,染黑你,毁了你。
  “我和你不同,我心中什么也没有,没有天下,没有苍生,有的,只是日日夜夜浸毒我还在跳的心脏的…欲望。”
  繁复花纹的银白箭矢往火舌上一燎,箭矢上略上火焰,
  滋滋燃烧起来。
  吴亥脚尖轻点,踏上高处,于巨大满月之下,白衣拂尘,立于前院最高的阁顶那一寸尖上。
  取箭拉弓,长弓当满。
  火箭搭在弦上,面无表情地对准了地面。
  燕燎一颗心剧烈跳动,努力按耐着暴躁,咬牙叫他:“吴亥,你下来!”
  你要是再用箭对着我…我…
  吴泓景哈哈笑了两声:好样的!
  可下一刻吴泓景就笑不出来了,那燃着火的箭,分明是对着他的。吴泓景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吴亥沉声说:“吴泓景,我允许你逃跑,看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我手中的箭快。”
  吴泓景冷汗从额角瀑布般流淌下来:“你!”
  好个吴亥,竟然要戏弄他!
  司马殷紧紧搂着司马愉,带着一丝哭腔:“我父王…我父王还在他手上啊!”
  燕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看起来无比正常却又哪里都不正常,处处透着诡异疯狂的吴亥。
  吴亥还在睨着吴泓景,吴泓景咬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五千军马中,唯一的生机,就是接受吴亥的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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