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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罪证(141)

作者:斑衣白骨 时间:2018-06-28 21:49 标签:强强 悬疑推理 豪门世家 年下

在血液断流,导致他的手完全涨的青紫之前,楚行云移开鞋底又踩在了他的小臂上,左手搭在插|入地板的刀把上,低下头扯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周世阳是你杀的?” 
陆夏像一条被冲在海滩上,被阳光暴晒,失去了行动力和生命力的鱼一样扭曲着身体匍匐在他脚下,待额头上冷汗又流了一轮,眼中浮现出涣散且无神的目光,才舔了舔异常干涩的嘴唇,哑声道:“是,是我杀了他。” 
楚行云折下腰,把和他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给他更强势的压力和震慑,冷声道:“为什么?” 
陆夏的唇角以一个异常扭曲怪诞的弧度勾了起来,嗓子里发出粗哑的笑声:“他看不起我,他把我的画当做狗屎一样扔在脚下,一年前的交流会上,他和那个老头,没有给我丝毫尊重!” 
“哪个老头?” 
“他不肯透漏姓名,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你说的是出现冰柜里的那具尸体?” 
“他找死!跑到我家里作势要买我的画,却只把我羞辱一场就走了!” 
陆夏的这句话让他立即联想到‘教授’生前一天曾出现在陆夏小区对面的药店。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当天‘教授’上门求画,恰好可以解释‘教授’出现在药店的原因,解释陆夏杀人的动机。那么周世阳呢?就算周世阳真如他所说,曾经侮辱过他,他又是如何得知周世阳会出现在蜀王宫? 
这些连环扣,无论哪一个解不开,都得摔碎了重组。 
他把这个问题抛给陆夏,得到的答案让他很想拔出手术刀再朝他的手背上扎一次。 
陆夏说:“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楚行云呲着呀倒吸了一口气:“你他妈玩我?你连一个朋友一个熟人都没有,向鬼打听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我跟了他好几天,我听到他跟别人讲电话,他管那个人叫‘覃骁’,还说两天后蜀王宫酒店见面!” 
楚行云目光一暗,一时没了动作。 
他想起,傅亦叙述在案发现场发现陆夏时,当时陆夏脱口而出了‘覃骁’的名字。如果事实并非如他所言,他是从周世阳口中得知了‘覃骁’,那么他又能以何种渠道,何种方式得知‘覃骁’? 
楚行云发现,虽然陆夏的话把谋杀案的过程描述的过于简单,动机过于荒唐,但是他的供词却能前后串联,找不到漏洞。起码截止到目前为止,是最接近‘完美犯罪’的一种作案方式。 
没错,如果陆夏是凶手,那么周世阳的死就是一场完美犯罪,虽然陆夏现在落网了,但是他的落网起因却是一场意外的事故。如果陆夏逃出蜀王宫后没有和杨开泰撞车,如果他没有因为遭受车祸伤了头部而暂时失忆,就不会给警方留下查验真凶的线索。如果他没有受伤,没有留下线索,那么警方将很难,甚至无法破解他布下的杀人现场。 
楚行云不得不承认,此时能逮捕陆夏,完全是出于陆夏自己留下了指证他就是凶手的关键性证据——那张自由女神画。 
“也是你杀了那个老男人?” 
“是我!都是我!我承认,请你不要对我动用暴力,警官!” 
楚行云站起身,移开踩在他小臂上的右脚,冷冷的睨视着他说:“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这些杀人回忆。” 
陆夏捂着险些被他踩断的胳膊坐起来,没有焦点的目光洒落在地板上,形容颓唐:“第二次回到这间房,我就想起来了。” 
“但是你却瞒着所有人,是在找机会逃跑吗?” 
陆夏低低的哼笑一声,那笑声依旧愤世,孤傲。他说:“没错,我跑了,但是我没想到会再次被你们找到。” 
楚行云漠然注视他片刻,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冷笑:“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蜀王宫,并不是配合警方查案,而是想袭警,然后伺机逃跑?” 
此时此刻,陆夏好像法庭上接受法官宣读判决书的罪人,虽然内心依然有对生还的渴望,但是他却无从辩解。更重要的是,楚行云在他的神色中看不到一丝一毫想为自己辩解的欲望,哪怕是狡辩。 
他没有,他只是坦然且凄楚的点了点头,脸上甚至多了一丝解脱似的笑意:“是,我想袭警,我想逃跑。” 
走出蜀王宫大楼,方觉夜风加急,公路两旁的林荫带被风吹的七摇八晃,一簇簇的落叶像是落雪般萧萧而下。急风卷着边缘泛黄的叶子在地面上翻滚,扑卷,直到撞到他的脚背才停下。 
楚行云仰头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浓郁的无边黑夜,拉上了外套拉链,把陆夏塞进警车后座。 
回到市局,他亲手为陆夏带上手铐,把他送进刑讯室,站在门口交代乔师师:“今天晚上如果你不让他吐干净了,明天就不用来上班。” 
走之前,他要了一份方雨的尸检报告,和迄今为止能够归档的完整案宗。 
随后,他急色匆匆的离开市局,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九里金庭看看,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不但没有收到贺丞的短信,而且贺丞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上了出租车,往前开了一条街,他的手机终于响了,音质就像八十年代的卡了带的留声机一样嘈杂。 
“我给你打了六七个电话,你怎么不接?” 
陈智扬很恼火,夹着东北口音的大嗓门比噪音还刺耳。 
楚行云烦躁的掐了掐眉心:“手机出问题了,信号不好,你们那边有进展没有?” 
他和陈智扬以及陈政委达成同盟,陈政委在警察厅内部查覃厅长的往来公账和私账,陈智扬在外寻找覃骁可能参与贩|毒的团伙组织。不然银江方面没有旗鼓相当的高官达贵制衡覃厅长,他怎么会鲁莽的带着贺丞回来。 
陈智扬道:“这几天我二叔在查他的账,确实发现有几笔来路不明,数额都很大,有进也有出,今天刚找到规律,进项来自港澳和海外,出项基本都汇到了云南边陲。还有覃厅长的老婆,就是华夏银行的副行长,她在海外注册了几个皮包公司,这几年来往流水账多到无从统计,都是从华夏银行周转过桥,十有八九是个洗黑钱的公司。” 
楚行云卷着手里的资料,以一种悠缓的节奏慢悠悠的敲着大腿,脸上泛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人都经不起查,或许真的没有人是清白无辜的,所以只要有心人稍加留心,注意,就可以翻出一个人无法隐藏也无法抹除的罪证。 
郑西河的确表了衷心了,楚行云心想,郑西河说覃骁和练|毒的‘教授’单线联系,而覃厅长把钱汇到了边陲之地,毒|枭的金三角天堂,岂不是要自产自销吗? 
利用警务之便,他可以避开所有海关,为一条涉|黑贩|毒之路保驾护航,撑起一顶坚固无比的保护伞。 
“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了吗?” 
楚行云问。 
陈智扬焦躁不耐道:“这几天查的太紧,我二叔才查到的几个账户从昨天开始已经被陆陆续续的销户了。估摸着覃厅长也觉得苗头不对,想把屁股擦干净。” 
楚行云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参与,道:“我这边焦头烂额还没头绪,覃厅长的事就交给你和陈政委,咱们分工明确。” 
因为这次不想拉上贺家陪他一起赌,所以楚行云难得跟他彪官腔,同时也是表明立场。 
好在陈智扬足够信任他,不然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要怀疑自己中了一场计中计。 
“行,对了,你不是浪回来了吗?不来看看方雨的尸体?” 
楚行云把文件放在腿上摊开,粗略的扫视着提纲:“我看案卷就够了,没那个时间。” 
说着,他直接把文件翻到后半部分,夹带着方雨的尸检报告的部分。 
毫不意外,方雨死于覃骁之手。女孩儿身上几乎遍布覃骁的指纹,且指甲缝里留有覃骁的皮肤组织,经过DNA坚定,确实属于覃骁。这次覃骁的律师想要为他脱罪,除非当真在法庭上耍一招颠倒黑白的通天戏发,否则,覃骁就完了。然而覃骁但凡获罪,说服检察院针对覃厅长立案调查,就容易多了—— 
他一心二用,边看报告,边在心里设置阴谋诡计,当看到附着几张死者随身物品的照片时,他在一瞬间收心,并且迅速发现了一个疑点。 
“你们发现方雨的时候,她背着书包吗?” 
楚行云敛眉看着印在一张照片上,落满灰尘的米黄色书包,声音蓦然变的幽暗。 
“没有,书包扔在她身边,我们的人搜集证物的时候拿回来了。” 
楚行云不言语,低头凑近了那张照片,眸色更深。 
他在录像里见过方雨,她出事的当晚就是背着这样一个米黄色书包,而且她站在卤肉店门口被行窃的时候,背上的也是这个米黄色书包。 
这个书包很普通,很平常,既然覃骁都把人带走了,没有理由不搜她的书包,所以他也不存在侥幸心理,奢望书包里还有什么证物。只是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在自己的私人物品上点缀一些漂亮的饰品,方雨也不例外,从此刻照片上书包左侧一根五色丝绳编制的丝带可以看出,方雨生前也在书包上点缀过饰品。 
这本没什么,重要的是这根丝带的断裂面很平整,就像是被人割断的...... 
忽然,他抬起头对司机道:“去三辅路夜市!” 
三辅路夜市就是他上次探的鱼蛇混杂的黑|市,其中流氓地痞扎推,色|情场所藏满犄角旮旯,做着一切见不得光的买卖。简单来说,就是平民光顾的蜀王宫。 
眼前划过孙海那张瘦骨嶙峋,诚惶诚恐涎皮赖脸的笑脸。楚行云打从心眼里感到好笑,又感到气愤;这个无赖胆子真大,覃骁的东西都敢偷! 
当初他审孙海,孙海说跟了方雨两条街,因为看上了方雨书包上的金坠子,按此时找到的书包实物来看,方雨书包上的饰品确实不见了。但是孙海说没机会下手,而此刻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则是金坠子不翼而飞了—— 
楚行云目光灼灼的看着窗外急速划过的夜色,手臂架在车窗上,掩着嘴唇和下巴,也就遮住了他唇角露出的一丝意味不明的狰狞笑意。 
真是讽刺,覃骁没有在方雨身上找到的那只黑色手机,也就是覃厅长涉毒涉黑的证据,竟然早已落入孙海手中—— 
这些人,都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流氓孙海,和方雨书包上的金坠子,请参考第82章,一级谋杀【6】。 
第121章一级谋杀【45】 
出租车司机收了他几张红票子,看过他的工作证后,配合警方查案的热情一触即发,不到十五分钟就把楚行云送到了三辅路大夜场。 
这片圈地面积三条街的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一座小小的街心公园为辐射,中心是稀松平常的饭馆店铺,而外|围一带全是消费等级低阶的娱乐场所。 
他试着给孙海打电话,意料之中,孙海不接。于是他抬腿走入一家临街的火锅店,这个火锅店每天招待的几乎都是同一批人,其中不少人还都见过他,他一进门,一个彪壮的光头男人就热情的拉他坐下喝酒。 
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孙海人缘不好,贪财好色还爱吃独食,和这些人都是酒肉朋友,逢场作戏,所以打听孙海的行踪完全用不着掩人耳目。 
楚行云顺势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坐下,推开他递过来的啤酒瓶,丝毫不迂回的问起孙海。 
光头眼睛里斜着一层奸佞的光,油腻腻的往他身边凑过去,话里话外把孙海‘兄弟啊兄弟’的叫,虚与委蛇的往话题边缘剐蹭,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 
楚行云一边听他吹牛逼,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仅存的一小叠现金全掏出来拍在桌面上,然后又把沾着一层油光的啤酒瓶又推远了些,笑道:“这顿饭我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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