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正常,你注意点[竞技](215)
“谢谢。”金丞如牙牙学语的婴儿。我的天,自己真的要当一个听障了!
江言完全看得懂他脸上的表情,学得这叫一个不情不愿。但还是催促他继续跟着舞动手指:“先把手放在额头上敬礼,然后再……”
“你手指,好好看啊。”金丞冷不丁地说,根本没心思学手语,全部被孤君的美手吸引住。
江言歪了下脑袋,如果生气和无奈能够在大脑里点燃一团火,那他现在头顶一定冒出了滚滚浓烟。
“你短发也好看,你什么样都好看,我都很喜欢……”金丞抓紧时间表白,都有点讨好的意味,明天出诊断结果,江言千万别给自己扔在医院里不管。
“你好好学手语比什么都强。”江言把他的手放在额头上,“继续。”
手语课堂持续到10点半,金丞脑子聪明,要是认真起来学得很快。眼瞧着江言洗漱完又要走了,金丞抱起枕头跟在后头,跟着江言一起迈进了侧卧的门。
相比昨天的侧卧,眼下已经多了几分居家气息,连原本颜色沉闷的窗帘都被江言换成了干净的奶白色。江言还没上床,金丞抱着枕头就滚上来,霸占了靠窗的那一边。
“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我并没有原谅你。我不会因为你可怜就和你复合,这是两码事。”江言并不是故意拿乔,他确实就不是这样的人。如果说,爱情能让他忽略对错,那么这份爱也就太盲从了。万一,万一将来两个人还有未来,那么也是建立在金丞完全改正的前提上,他要看到诚意,而不是同情。
“谢谢,谢谢。”金丞连忙对他比手语,大拇指在他面前弯了又弯,“我就睡一个晚上。”
“你……”江言刚开口。
“明天我可能就要住院了,我今天就睡一个晚上。”金丞已经躺好,“你让我睡一个晚上就行。我真的很害怕明天拿结果。”
江言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轰他离开,毕竟金丞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谁也不知道那个因子注射疗法要多少疗程,大概率会留院观察。察觉到江言不再赶人,金丞连忙知趣地挪远了些,两人中间出现了一块儿空隙,还能再睡一个人。
江言躺在左边,第一次发觉金丞睡觉这么老实。
床头灯没关,安安静静地提供着光源,金丞背向着他,像一秒陷入沉睡那般安宁,柔软的头发在枕头上趴着。可江言完全睡不着了,他一闭上眼睛就是血液科的病人,有些人面黄肌瘦,有些人面如枯槁。
疾病,完全可以从根本上摧毁一个人。当年师父就是这样,为什么现在又……
江言强迫自己不能再多想了,否则今晚就不是金丞睡不着,而是他彻夜失眠。等到他刚要去关床头灯时,安静的金丞快速地坐了起来,往洗手间冲。
江言紧跟着起来,冲了进去,上来就问:“是不是又流血了?”
不用他问,雪白的盥洗台上点点鲜红,金丞正低着头冲水。
“没事的,没事的,我到了冬天就容易流鼻血,是因为我血管脆。”金丞擦了擦脸就直起腰,“这个很正常,我以前冬天就这样。”
江言不曾陪着金丞度过冬天,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冬。可这样频繁的出血,轻而易举地掐灭了江言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金丞以前就是这样过的?那金昭和他大哥为什么没带他去过医院?
“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金丞不愿意看他着急,推着他重新回到侧卧,只不过床头柜上放了一卷纸,方便他时时刻刻更换纸卷儿。灯光还在,但睡意全无,金丞仍旧背向着江言,不敢说他有多害怕。
确诊就是判决,他明天要面对的是命运。
要离开赛场和学校了吗?以后就只能看着队友训练,再也没有办法登场?自己只参加了一次国训队,可今年昆明的分赛站都报上名了。本量级的全球第三根本不够,他还想试试全球第一。
还有付青云!付青云和自己还没分出高下!
金丞不知道自己的牙磕出了声音,他只顾得给血流不止的鼻子换纸卷儿。上下牙因为恐惧而颤抖,咯咯哒哒一直响个不停,温暖的房间降温了似的,哪里都觉得寒冷。金丞忽然间回过身,右手搭在额头上,作出了一个敬礼的动作,然后将小拇指放在心口,指向了自己。
“对不起。”他对江言道歉。
江言看着他。
“对不起。”金丞又用手语比划了一次,再背向他,用被子裹住自己。他不想回过身去,不希望任何人可怜他,又很想有个家,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等死。
过了一会儿,江言好像是下床了,床面弹起来又凹陷向下。金丞紧紧地闭着眼睛,嘴里就被塞了东西。
刚刚一塞进去,他就知道是什么,因为形状和材质太熟悉了,从小戴到大的,是护齿。他张开嘴巴,温柔地含住,紧紧地咬,牙齿碰撞的感觉回归平静,哪怕发抖也磕不到一起。而后又一样东西被塞到他手心里,金丞这才眯眼去瞧,是一条黑带。
不用细想,金丞马上紧紧抓住。他现在就在悬崖边上,抓住了一条绳子。
床头灯关上,江言在他身后躺了下来。金丞也平稳地闭上了眼睛,用来自于外界的力量和情绪对抗。
第二天,阳光普照。
风停了,冬天的阳光一旦撒到地面上就会有种万物复苏的幻觉,哪怕冰雪还没融化。吃过早饭后两人就出发了,这一回金丞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仅搂紧了江言的腰,还把头盔压在他的骑行服背后,一点缝隙都不留。
这样就算再有急刹车都不会磕到鼻子了。金丞收拢双腿,享受着片刻的幸福。他和江言现在就是一个人了,他可以让江言骑摩托车带他一起走下去。
结果到了医院门口,金丞再一次退缩了。
“你去拿血检报告和诊断吧,我在外头等着。”金丞看向了麦当劳,“我在店里等着你。”
江言二话不说,拉着他往门诊大厅走。
门诊有座椅,江言还是老一套,先消毒再让他坐下,然后拿出笔记本:[就在这里坐着,不许乱走。]
“嗯嗯嗯,我不乱走。”金丞立即坐好,又用手语比了个“谢谢”。
“如果你乱走了,我真的会很生气,我会把你扔在医院里,我绝对不会再找你第二次。”江言怕他跑了,把这句分量很重的话写在笔记本上。
金丞被他的话吓到,连连点头:“不乱走不乱走,我就在这里!”
“明白就好。”江言把笔记本塞给他,把两个头盔放在他身边,转身马不停蹄跑去了血检报告区。金丞的就诊卡塞进机器里,扫了一下条形码,窗口吐出一张热乎乎的纸。
江言看都不看,再奔向昨天去过的血液科。血检报告上也有条形码,仍旧是扫一下,机器就把金丞的就诊排序打在大屏幕上,下一个就是他。而整个流程江言都没有问过护士,他已经太熟悉医院了。
等待的几分钟里,他才看向那张纸。
看了也没用,完全看不懂。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指标,金丞的血液被量化,从一滴液体变成了数据图,可以衡量万物。江言如坐针毡,矛盾不已,又想时间快点儿赶紧到,又想千万别千万别,前面的病人可以再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