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成为救世主的那些年(205)
比起窃取现实一角, 再将这一角现实扭曲的诡域,这个蛛网空间已经无限接近于恶神所在的异空间。
非是现实, 又与现实交织。
处处是生门,又处处是死门。
它静静地铺展着, 等候着猎物自投罗网。
……
叮铃。
新的一天由一声清脆的铃声开启。
教堂外的大铁门上悬挂着一个铃铛, 很亮堂的金色,但不是黄金。听涅朵拉修女阁下的女仆说, 这是由一种名为青铜的金属打造的铃铛,打造铃铛的金属和铃铛的款式都来自于华国。
青铜?青色的铜吗?可为什么铃铛的颜色是金色的?
打听的人半懂不懂地走了。
筒状的青铜铃铛静静悬挂在铁门上, 有风吹过, 它纹丝不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铃身已经填实。
群青色的小蜘蛛在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狩猎,又似乎只是在单纯的嬉戏。
它们有很多,很多。
足以遍布整个小镇。
就连只剩下皮囊的诡怪身上都爬上了几只毫无生命波动的小蜘蛛,它们抖动着锋利的螯肢,静默地, 隐藏在诡怪的鳞片或者皮毛下。
它们也在等待。
蜘蛛是最擅长等待的狩猎者。
缺少时间的那一方从来不是它们。
被拖入圣甲蜘女们织就的异空间中的加利尔镇仍旧会在清晨迎来湿漉的晨雾,那晨雾从俨然已经沦为小蜘蛛们的嬉戏地和狩猎地的诡怪口中来。
它吐出饱含水汽的晨雾,日复一日地,用这晨雾划下结界,使加利尔镇中的人类染上它的诡力气息,以此警告周围的同类——这是它的猎物。
一只又一只高阶诡异将人类分割,像是在圈养牛羊,明确地彰显着所有权。
在牛羊没有被养得十分肥美之前,它们暂时收起狰狞的恐怖模样,一个个化身有底线的“绅士”,它们不介意为圈养的食物提供增加血肉美味度的物质品。
比如更多的财富。
湿漉晨雾圈定了人类,也为人类提供了更加肥美的牧草,使种植在这片土地上的种植物长得更加茁壮,来年能够卖出更高的价钱。
如果他们还能有来年的话。
诡异的耐心可没有那么长久。
除非,它们还有着更加长远、伟大的计划。
小科西利其快乐地从长廊上跑过,他路过一个抱着花的假面女仆,男孩儿拘谨地向对方打招呼,得到回应后脚步轻快地跑掉了。
他要去找涅朵拉修女。
身穿黑白色修女服的美丽修女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大腿上摊开着一本书,那是一本新的侦探小说。
涅朵拉修女似乎很喜欢看侦探小说。
小科西利其曾问过她为何喜欢。
她说:“因为很有趣。在作者的有意隐藏和引导下,读者无法提前得知重重线索后的真凶,文字会掩饰真实的情绪。这很好——当情绪无法被完美隐藏,一切谜题就都成了一览无余的开卷考。”
什么都看清,什么都透明,世事又还有什么乐趣?
他会觉得无聊的。
无聊可是大罪,会诱人堕落,让人一去不回头。
男孩儿不明白,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涅朵拉修女笑得很温柔,抬手招呼他靠近。
她让开一半的秋千,单手把他抱起来放在身边,合上看了一半的侦探小说,用歌颂主的荣耀的神圣声音为他讲起了上一次没有讲完的童话故事。
虽说是童话,但里头有些情节实在经不起仔细推敲,可谓是细思恐极。
好在唯一的听众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可没有那个思维去推敲故事里的细节。
小孩子嘛,只要故事好听就好了。
胡玛丽夫人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屋外实在太冷,她不愿意出来,更喜欢坐在壁炉边上织毛衣,或者戴上老花镜,沉浸式地阅读上个世纪发布的小说。
这位老人仍然有一颗朝气蓬勃的心。
教堂内外,圣甲蜘女们忙忙碌碌,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银丝在她们指尖飞舞,或深深扎入地下,或虚虚没入半空。
这座小镇中唯一能够看见她们的银丝的人,只有拥有一双特殊眼睛的小科西利其。
他已被众蜘女的造主接纳,温柔的力量场包裹着他,引导他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慢慢收起了不受控制的能力,男孩儿已经很少再窥见到过去的真实了。
这对他是一件好事。
力量的过早开发需要足够稳定的环境,很显然,这个国度不行。
乡下还好,城市里总是枪☆声不断,让人觉都睡不安稳,怎么适合小孩子成长?
孩子的乖巧时常会让危越在他身上幻视到几分自家外甥女的影子,算是爱屋及乌吧,他不介意给予这孩子更多的耐心和引导。
一个故事终了,小科西利其心满意足地上楼去找奶奶了。
危越目送他一蹦一跳地走远,小孩子果然是需要爱与呵护的。
瞧瞧,才过多久啊,他已经和刚见面时截然不同了。
危越重新拿起侦探小说,他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于是他直接翻到了大结局。
果然,就是他猜的那个人。
簌簌——
离秋千最近的草丛抖动了一下,一只只有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群青色小蜘蛛从草叶子下面爬了出来,它抖抖蛛腿,选第一个跳跃,精准地跳进了造主张开的手心里。
小蜘蛛温驯地趴下,将它的记忆全数奉上。
它是去监视艾里夫和瓦连京的那一只。
艾里夫的最后一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他的追捕仍旧没有一点线索。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这个当事人稳得不行,自诩监督人的瓦连京却急不可耐地一天问三遍进程如何了。
艾里夫连敷衍他都懒得敷衍,问就是不知道,要么就看着天花板发呆,一副“我活够了,谁劝也没用”的摆烂模样。
瓦连京气急败坏,放下了不少狠话,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我就知道你一定和那两个叛徒有勾结”什么的。
他想抢功。
小科西利其是他看中的圣子候选人,但候选人始终只是候选人,最终成为圣子的人不一定是这个孩子,他还需要更多的砝码支持他往上爬。
依附于一个大人物显然不足以满足瓦连京的野心。
他想要成为施恩的那个人。
想得都快要魔怔了。
瓦连京隐藏得并不高明,或者说,他不屑于在被他认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艾里夫面前隐藏,他看艾里夫的眼神一直都是在看一件能够被他踩着往上爬的工具。
但他忘了,艾里夫是能力者,还是一个即将晋级七级的六级巅峰能力者。
仅凭这一点,拜自然教就不可能轻易放弃艾里夫,他们对艾里夫从来都是恩威并施,但恩始终是大于威的。
所以真正的监督人默许了艾里夫的放水,直到今天都没有催促过他。
两人之中,艾里夫才是真正有恃无恐的那一个。
瓦连京看艾里夫犹如在看垫脚石,而艾里夫看瓦连京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个在教内的级别连尤里那家伙都比不过的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蔑视他?看来给了瓦连京诡器的那位大人物并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说不定……是放出来当挡箭牌的。
这一次的圣子濯选比以往更加不平凡,本就涟漪阵阵的湖面不规则地鼓动着,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湖底破水而出。
这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艾里夫想,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只配在秘密的边缘徘徊。
他对自己的处境和位置十分清晰,所有行为都在上层人的容忍之中,但架不住身边有一个找死而不自知的家伙,这就和每一个理智的主角身边总有那么几个猪队友是一样的道理。
艾里夫警告过瓦连京,不要再打涅朵拉修女的主意,那个人不是能够被吸纳入教中的人物。
记忆被修改,但本能犹在。
本能在警示他:离那个教堂,离教堂里的人远一点!
瓦连京不出预料地没有听进去,他试图搭上镇民的线,从侧面接近涅朵拉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