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成为救世主的那些年(130)
地母之神将他送往人间轮回后,作为“稃壳”的杏杏被留下了。
本来,它是被作为一种应急的手段留下的,某种时刻可以强行激活沉睡的新神。
那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兜兜转转,它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南鼎区,并随着它一起陷落。
直到地母之神的力量再现,它阴差阳错连接上了本体,还勇敢地从黑漆漆的可怕大家伙的眼皮子底下把本体偷走了。
想起一些记忆的娄君怀对杏杏颇为愧疚,它要是没有诞生意识也就罢了,如今它已经诞生了独立的意识,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把它当做神力收回。
于是就这么养着了。
杏杏的动作很微小,危越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很精准地落在了娄君怀的右手手腕上。
无他,这小东西的气息熟悉得很。
他虽然记忆有问题,但不代表他记不住事,这小东西的气息正好对上了他之前在南鼎区诡域里找不着踪影的偷窥者。
穿红戴金的新娘微微眯起眼睛,那似笑非笑的危险神情让杏杏立刻大声地尖叫起来。
声音大得娄君怀眼皮一跳,太阳穴都跟着它的尖叫声直突突。
危越留意到了娄君怀微妙的神情变化,立刻意识到这小东西和他是意识连接的关系,当即移开视线,不再探究了。
娄君怀垂下眼帘,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蜷了蜷。
“我要去祠堂那边。”
清越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新娘站起身来,垂落的流苏裙摆颤抖着,像秋日的麦浪。
“不论你因何而来,目前事态未明,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这里有他的气息,村长和那些被他分了尸的男人不敢进入新房。
还有被他篡改了认知的庄彩霞在,即便村长想对他做点什么,庄彩霞也会拦着。
这里是安全的。
在诡域暴动之前,这里都是安全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诡域来的。”
在危越就要抬脚离开前,娄君怀忽然出声,引得他将目光从【石探眼】分割出来的画面上移开,落在了于日光中抬起头来,清冷冷看向自己的男人脸上。
这双眼睛,这个眼神……
莫名和那次在疗养院时重合在了一起。
危越忽的心头一跳,怀疑起娄君怀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
不过片刻,他暗自一哂,认为自己这个想法何其没有道理,纯属幻想。
不说【爱卡丽小姐的手套】有着完美伪装的能力,就单是他的认知篡改能力,以及那些无形的影响,这些足以混淆任何人对他的认知。
只要他不想,娄君怀是无法认出他的。
不过几面之缘罢了,他又如何能认出他呢?
一个是孱弱的普通人类,一个车祸就被撞成了植物人,一个是威势恐怖的非人,举手投足间就能灭杀万万生灵。
两者要怎么联系得起来?
地母之神不会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娄君怀的,这是地母之神承诺过他的。
……可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好似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彼此之间可以交谈一切似的。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危越脚步一转,瞬间闪现至娄君怀面前:“那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耳边的声音变得空幽,像极了影视剧里夜半来相会的女鬼,饱满的红唇虽然上扬,笑容却显得有些冷。
——“她”在生气。
唔,一点点。
为什么会生气呢?
地母之神不解。
娄君怀也不解。
他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也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没什么会生气呢?
危越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烦躁。
这具躯壳之下的混沌灵魂颇为委屈的蜷缩着,深色的蛇尾卷在一起,像一团毛线,被猫咪的爪子胡乱抓过,有一点毛刺理不清地冒起来,是无声颤动的鳞片。
中级人物卡还是太“窄”了,放不下他的灵魂,只能蜷缩着,还要随时留意不能撑破这具躯壳。
危越开始怀念那具在“无尽轮回”中制造的躯体了。
然而那具磨炼得完美契合他灵魂的躯体已经在时空乱流中被削成了齑粉,他的灵魂也因为躯体的消亡而不得不暴露在乱流之中,因此受了伤,现在需要大量进食获取能力来治愈。
也就是说,他所获取到的能量不止要供给进化,还要用来治愈伤势。
这样一来,诡力和污染就不太够了,他开始渴望更加精纯的能量,但目前还找不到这种符合他要求的能量。
地母之神的神力可以,然而一位正神的神力之于他而言是具有“腐蚀性”,会让他有被灼烧一样的痛楚,一缕两缕的也抵不上大用,还是继续当“猫薄荷”用吧。
……其实娄君怀也可以。
毕竟是新神,在没有取得神心碎片之前,他还和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融合神心碎片之后,这个人整个儿都在散发这一种迷人的“香气”。
小小的,弱弱的,像一个可口的小蛋糕,无时无刻不诱惑着危越对他产生食欲。
他都已经躲着他走了,为什么总是会在这种不该出现的情况下出现呢?
难道这就是孽缘?
啊,他都要爱怜他了。
这样近的距离,彼此的吐息都会连在一起,可惜了,【冠花元郎】是个死人,没有呼吸。
娄君怀的眼睫快速地颤动了几下,他开口,声音略显磁哑:“为了【万象】。”
……什么东西?
不等危越再问,他就接着解释起【万象】是什么东西了。
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异物,却能成为连接所有诡异的媒介,筑起通往任意诡域的通道。
如今,它就在《一路向北》的直播间里。
娄君怀是为了它来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她”。
居然还有这种异物吗?
这让危越回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涌进鼻腔里的“香气”越来越浓烈了,美艳的新娘轻轻一嗅,得出了这个人正在茁壮成长的结论。
地母之神说新神是世界树来着,果然是茁壮成长呢。
闻着就很好吃。
娄君怀突然感到一股悚然的危机感向他袭来,眼前红影一晃,一双冰冷的玉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轻柔的,令他战栗的,淡淡的冷香扑鼻而来,熏得他有些醺醺然。
杏杏的尖叫声蓦地被地母之神掐灭。
“怎么什么都告诉我?”
“她”的双唇依旧紧闭,回响在耳边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沁满笑意的戏谑,沉甸甸的金步摇落在额头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这么听话,不怕我吃了你吗?”
娄君怀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两下,然后被一根手指轻轻抵住,男人的眸色倏地暗沉下去,方才还显得颇为温良的眼神猛然变了个彻底,隐隐有几分侵略性就要从眼底探出。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样又快又响,其中夹杂着细微的木头斫裂开的声音。
噼啪。
惊雷一般。
比新绿更深的墨绿色悄然晕染在瞳孔周围,他直直地对上了新娘的双眼,对上了这双雾色朦胧的眼眸。
压制在自己身上的“人”以一种近乎掌控的姿态捧住他的脸,抵着他的喉结,故作轻佻,却又叫人从中觉察出一分似真似假的沉迷。
娄君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看着这双离自己近在咫尺,只要微微一仰头,就能亲吻到的眼睛。
好熟悉,这双眼睛,这个眼神。
好陌生,这个人,这个模样。
迷雾又围拢了上来,层层叠叠,遮蔽着他的认知,混淆着他的思维。
可是……
可是——
这个人是真实的。
所以熟悉才是真,陌生才是假!
萌发的微弱神力缠绕他擂动的心脏,厘清他纷杂的思绪,点亮他被迷雾遮蔽的双眼。
娄君怀令自己的理性下沉,感性上升,他第一次抛却思考,抛却头脑,任由蛰伏在心底的情感在擂动的心脏里奔流,将他的意识带往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