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私生子艰难求生(38)
他呼出一口气,加快脚步到达里恩监狱。
今天的狱警们都很松懈,跟祝尧聊过天的狱警一身酒味,醉醺醺地说:“狱长不在,今天我们可以早点下班。”
祝尧迅速换好衣服,越过那些喝得昏天黑地的狱警往三区走。
有呼啸的风声和湿润的空气通过管道传进来,周围异样安静。
亚当斯伯爵如往常一样歪靠在栏杆前,手里拿着一瓶酒,显然是那些狱警塞给他的。
“您还没出去啊?”
听到祝尧的问话,亚当斯不满的敲击铁杆:“明天啊!说什么差了一个议员的批复,那个懒惰的家伙一定是在女人的怀抱里安睡呢!”
他看了一眼头发有些潮湿的祝尧,问道:“下雨了?”
“是的,里恩河的河水都快涨到路面了。”
短暂的叙旧之后,祝尧往休息区看去,狱警们都趴倒在桌子上了,他靠近赛罕的牢房。
不知为何,这次还没等他呼唤,那个蛮族将军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了,眼神紧紧盯着祝尧。
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像荒野上的孤狼,在月色下肆无忌惮的吼叫,有种下一刻就要将他扑倒在地撕咬咽喉的侵略性。
祝尧沉下心,拼命对自己默念:这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咽了咽吐沫,对着靠近的赛罕拿出塞在自己怀里的药膏,那是赫德森校长给他涂伤口的上好伤药,比他在商店里买的要好太多了。
“……新的,药。请您转过身。”
祝尧对面前一直盯着自己的赛罕胡乱比划,但好在赛罕十分顺从的转过去坐下来将后背交给他。
这会祝尧想,也许他在无声的交流上很有天赋,可以去照顾交流障碍人士还能再得一份报酬。
拧开盖子,清香扑鼻,赛罕发现这股香味和祝尧身上的如出一辙,他愣住,难道这个人也受伤了?
于是他又转过身上下扫视那个美貌的少年,动作利索,面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放松肩背,享受这个弱小少年的照顾。
祝尧此时却愣住,呈现在他面前的肩背一片光洁,之前的伤痕统统消失不见。
“你的伤……”
赛罕的背部僵住,这两天由于斯图尔特的额外照顾,他没再被狱警们鞭打,那些伤痕在身体的自我修复下愈合了。
但很快,他扭动下脖子,露出被锁链禁锢而磨伤的脖颈,那里也是血淋淋一片。
祝尧抚摸上去,露出疑惑的表情,除非赛罕自己拽锁链自残,否则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程度的伤害。
“真是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还是把那贵如金子的药膏扣在手指轻轻涂抹上去。
这使得他们两人的距离更近,即使中间隔着冰冷的栅栏,祝尧指尖的温度还是精准的被赛罕感受到。
赛罕的余光可以看到少年认真的表情,眉间轻轻蹙起,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润的光,绯红的嘴唇在那张白净的脸上像雪地里开出的糜烂的花。
他掐住自己的手腕。
药膏的香味包裹住两人,赛罕摆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有些幼稚,祝尧莞尔,通过接触,他发现虽然赛罕的块头很大,但是丝毫没有那种蛮横粗鲁的举动。
罐子里的药膏下去大半,祝尧收起来,心情颇好的拍拍赛罕的肩膀:“不要再用力挣动锁链了。”
赛罕转过身,蓝色的眼睛轻轻看着祝尧,那是一片广袤浩瀚的海,映出少年姣好的面容,就连他那不合身的制服都在此刻变得顺眼起来。
派餐时,赛罕的饭盒如往常一样一动不动,祝尧将油纸包递进去。
看见了的亚当斯伯爵大声嚷嚷:“你怎么能把如此美味的烧鸡给一个不懂得品尝的蛮族人,他们习惯茹毛饮血,我自己可以吃两个的!”
祝尧立刻看向休息区,没有狱警过来,他呼出一口气,无奈地说:“别这样伯爵,分享也是一种美德,这个烧鸡可花了我不少钱呢。”
“你应该让诺尔给你报销,他有很多钱。”亚当斯伯爵静下来吐出一根鸡骨头。
“你的那份会的。”祝尧说。
亚当斯伯爵:“嘿,这并不公平,你跟这蛮族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祝尧看了一眼赛罕,发现他并没有反应才反驳亚当斯伯爵说:“希望您的嘴巴能在政治场上更好用一些,而不是在这脏乱的监狱里胡言乱语。您知道那可是异教徒行为。”
两个人混得熟了之后说话也没有顾忌,亚当斯伯爵说:“开个玩笑,去年就有一对同性恋人被施行火刑,不过烈火中他们还是拥抱着彼此,教义也阻止不了相爱的人啊。”
他唏嘘。
祝尧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教会总有些罪名要加在人的身上,像是对神的献祭。
赛罕粗长的手指拎起那只烧鸡,在祝尧手里需要捧着的东西在他那不过巴掌大,但是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小心翼翼的拆吃那只原本只独属于亚当斯伯爵的特殊例外。
祝尧左右看看,亚当斯伯爵将吃过的骨头整齐地放在纸包里,赛罕那边一根骨头也不见,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纸包。
“……他一定饿坏了吧。”祝尧感慨。
但当他转过身准备收拾餐盒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那个老犯人的餐盒一直摆放在原地。
以往每次吃饭狼吞虎咽的老犯人这次怎么不见踪影。
他捡起饭盒,往里面看去,没有动静。
亚当斯伯爵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以后可以少领一份饭了,狱警们没告诉你他已经死去了吗?”
“死了?”祝尧有些惊讶。
“感染,他什么都吃,”亚当斯摊手,“人肉,虫子,老鼠……病毒在他体内待得太久了,终于按捺不住将他带走了,我猜他的脑袋里一定爬满了寄生虫。”
亚当斯伯爵摩挲下巴仰天思考。
祝尧打了个冷颤,“太恶心了。”
“所以人一定不要吃生的啊,长了手和脑子还茹毛饮血不就是野蛮人吗。”亚当斯意有所指般。
从隔壁飞过来一个纸团,里面包裹着石头,狠狠砸在亚当斯头上,痛得他哀嚎一声。
“嗨!我之前还给你酒喝,你居然这么对待我,快把酒吐出来!”
赛罕那边一片平静,亲眼看着他从墙上扣下来一块石头包进纸包里的祝尧目瞪口呆。
他没看满口抱怨的亚当斯伯爵,两步跨到赛罕牢前,双手握住栏杆问:“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
赛罕这时候的眼睛清澈极啦,他没看祝尧的脸,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祝尧狐疑的抓了抓脑袋。
亚当斯伯爵懊恼的说:“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单纯的人呢,蛮族的人果然凶悍!”
他从角落里找出来之前祝尧慌乱中扔到他牢房里的药膏,默默的给自己额头上的鼓包涂上。
空气中越来越湿润,河边泥土的咸湿气息涌进来。
“雨越来越大了。”祝尧说。
“是的,约撒尔正值多雨的季节,以往里恩河的水甚至会漫进监狱,犯人们还得自己手动排水。”亚当斯伯爵说。
雨声隔着墙壁都听得清楚,祝尧皱起眉头。
有水从排水口漫进来,也许里恩河的水已经涨到路面了,这样下班回去可能十分费劲,祝尧叹气。
***
约撒尔东面,阿瑞斯山的圣殿之上,大片的乌云凝结,雨水以倾盆之资倾泄而下。
赫德森指尖夹着雪茄,站在阳台上,眼睛深沉的望着天空。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赫德森对这串脚步生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在想什么?”那脚步在身侧停下。
赫德森偏头,他此时穿着白色圣袍,看向教皇弗吉尼亚。
“雨真大啊……”他说。
弗吉尼亚温和的笑笑:“我还以为许久不见你会对我说些其他的话。”
“说我怀念我们曾经作为主仆的日子?教宗,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就不要这么虚以为蛇了。”赫德森将烟灰弹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