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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天堂(70)

作者:阿列夫零 时间:2022-03-05 11:00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双向暗恋

  鼎润只有一楼还亮着灯。
  我推开大门进去,Judy正巧靠在前台摸黑打电话。
  对话已经到尾声,我隐约听见她说什么什么的季度收益还不错。我英语不差,乍一捕捉到其中某个单词时,我开始恍惚,差点儿以为是劳累所致的幻听。
  Judy挂上电话,看见我,挥了挥手:“回来了?事情我都听说了,辛苦你了,林。”
  刚刚听到的单词逐渐和一些事形成诡秘的连结,我脑子放空,一时憋不住话。
  “Judy,”我问得迟疑:“裴律师他…是不是和你提过我?”
  她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回忆道:“见面第一天我做了自我介绍,那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对。”
  “God!”她一脸惊诧:“你们都这么敏锐吗?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和裴还挺像的。”
  我不置可否。
  “好吧,倒也不是提过。”她耸耸肩,翻了半天包,最后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三年前,我和我的朋友,还有裴,我们三个合资,在北美投资了一间酒吧。”
  我接过,灯光昏暗,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名片上的字。
  纯英文,名片的主人有个地道的北美名字,副标题他的工作,酒吧经理人。
  酒吧的名字是……
  “酒吧叫Monticule,”她继续道:“裴喝多的那天亲自取的。可能是我想太多,如果冒犯到你很抱歉。”
  我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Judy显然没放在心上,她看看手表,卡上皮包的卡扣:“林,我还有约会,就先走了。你慢慢研究。”
  高跟鞋声渐远,我连再见都忘记讲。
  明明我前一秒还累得恨不得就地倒下,此刻却像是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心跳急而重,耳边响起嗡鸣,极近于猝死的前兆。
  我手忙脚乱地连上前台公用的充电宝,成功开机后,手指冰凉地点开翻译器。
  汉语释义主页展开。
  Monticule——
  蒙提克,常译为小山丘或是小山岗。
  小山丘……
  小山?
  妈的。
  有点离谱。
  ……可这万一是真的?
  十一点整,一楼电闸准时被拉上,我的视野黑沉一片,知觉却变得敏感,甚至能准确捕捉到一只颤抖的飞虫。
  手机自动连接上了移动数据,邮箱在这时弹出过期文件即将清理的消息。电光火石间,我神经的触手延展至久远记忆的角落,脑海萌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是种很微妙的预感,类似于神话传说中的天授。我神经质地吞咽着口水,指尖发抖,点开其中一封邮件。
  那是无比混乱的十秒钟。
  十秒后,我扔下手机冲向二楼。
  裴雁来办公室只开着一盏暖黄却昏暗的落地灯。我不管不顾地撞开门,落地窗投进囫囵月光,混成一种很深的蓝,不远处转瞬而逝随着车飞驰的尾灯。
  裴雁来站在窗前,手里端着茶杯。他似乎并不意外,只看着我。
  沉默几乎要把我们吞噬。
  我仿佛站在一扇巨型的门前,无知无觉时,我彷徨、惊惧、又因未知而急不可耐。可这世上并不存在风蚀不化的雕塑或探不到底的深渊,真相像门上逐渐显形的锁孔,而我在长途的风暴中抓住了钥匙。
  我把盒子拿在手里,半举起来,就像时隔多年重逢的第一面。
  “裴雁来,”我的声带异常紧绷,开口时声音干哑:“这算什么?”
  在楼下,我看到了学姐几周前就发来却被我忽视的邮件。巴掌大的粗糙木盒,除去潦草的装饰相似得一般无二,我大学时候亲手做的,做完就抛之于脑后,却在公益拍卖会上拍出了六位数的天价。只不过买家姓冯,是代拍。
  裴雁来把杯子落在桌上,一声闷响。
  “打开看看。”他背倚在落地窗前,答非所问。
  我的手在颤抖,因为屋里光线太暗,我没看清,盒子被我上下倒置。
  潘多拉魔盒终于露出不为人知的内里。
  先于在昏暗光线中迟钝的眼,耳朵捕捉到几声清脆的响动,凌乱地砸在地上,元凶咕噜噜滚到我的脚边。
  声音由大变小,很快又止歇。
  天公作美,流云飞撤,月光骤然间大亮,月色慈悲地铺满冷硬的地板,一切都无影遁行。
  躺在地板上的东西银光熠熠……是三枚经久不变的硬币。
  阿列夫零
  【高亮】担心在后文造成误解,马红的英文名更改为Judy。


第59章 好梦不醒
  从法律意义上讲,精神病患者处于不可自控状态时犯罪,因不具有责任能力而不负刑事责任,只能被移送强制医疗,属于责任阻却事由之一。过往案例中,企图伪装成正于失控状态精神病人行凶的罪犯并不是小数目。
  我以前无法理解丧失理智的具体状态,和少数群体之间隔着精神上的厚障壁,但此时此刻,我想我终于可以感同身受了。
  左脑仿佛停止运转,我的肢体全然被本能支配着,手仍旧在持续性颤抖,我僵硬地把硬币捡起来,一枚一枚又装回去。
  我刚想把盒子放在他办公桌上,就听见裴雁来开口。
  “不用给我,你自己收着。”
  这一声把我从混乱中惊醒。
  我手指蜷缩,下意识把盒子握紧:“我自己收着,是什么意思?”
  裴雁来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
  我依旧觉得荒谬,十分怀疑自己正身处于一场毫无逻辑的幻境:“这算物归原主?”
  裴雁来歪了下头,并不作答。
  盒面的角落刻着硬币大小的图案,但我确定当年制作这个木盒时并没有做多余的修饰。我用指腹摩挲着不规则的凹陷:“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意料之外的,裴雁来听了这话,脸色有点古怪。
  他不再靠在窗前,几步走到沙发前,把剩下的茶水泼进垃圾桶。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扯起一个很淡的笑:“……贵人多忘事。”
  他很少这样阴阳怪气。
  我手指一顿,突如其来的预感由指尖漫开。我后知后觉把盒子举到眼下,借清亮的月光看清粗糙的纹路。
  这是儿童画。
  笔触稚嫩潦草。
  半成品。
  像喜……
  ……喜鹊?
  念头升起的一瞬,我的记忆被带回那个沉闷的午后。
  拉上的窗帘,纯英文的纪录片,作业簿上的四线纸,我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看到后山的杏树和鸟雀。
  在裴雁来出现前,我因为回答不上来问题他被老师罚站,她收走我走神时画的草图,那页纸我过后的十多年中再没有机会见过。
  然后这份半成品,现在,出现在了裴雁来的,或者说是我早就遗忘到脑后的盒子上。
  太多往事如同翻飞书页从我眼前略过。
  雨夜的乞讨,射击场的鼓点,新年的饺子,还有早作安排的雨伞,独我可见的遗书,和大风吹过时遮住我双眼的掌心。
  ……我确实是神经敏锐的人,此前种种皆非幻梦,我早该想到的。我为什么想不到?
  疯了。
  真的要疯了。
  我从没这样颤抖,中举的范进变成我未曾谋面的兄弟。
  心脏快从嗓子跳出来。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指像被电击一样抖动,明明无力地几乎握不住盒子,却仍旧不肯松开,直到胳膊也开始抽筋。
  “……你怎么,”我换了个问法:“你把喜鹊刻上去,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裴雁来在沙发上落座,他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喜鹊?”
  语气微妙。
  “啊。”我福至心灵:“你不会以为我画的是……”
  “林小山。”裴雁来突然淡淡叫停。
  是危险信号,我顺从地止住话题。
  我仍有许多疑惑,但同今晚其他亟待解决的难题相比,那些都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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