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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天堂(28)

作者:阿列夫零 时间:2022-03-05 11:00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双向暗恋

  司机烦躁地敲起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瞄我好几眼。他想开口,我却比他快。
  “师傅,在这下车。多少钱?”
  他一愣,报了个数,随后转头冲我笑,笑里带点歉意:“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着急接闺女放学。”
  九点四十五分,大概是高中生放晚自习。
  十七八岁,多好的年纪。
  “理解。”我关上门,说:“出行平安。”
  下了车,我裹紧外套。
  年底,街头体感温度接近零下十度,天早就黑透了。因为太冷,所以不得不慢跑着赶路,呼出的雾气在接连的路灯下散开又凝结。一切都被我抛在身后,一切又都还在面前。
  跑到半途,路边一家花店挂着周年庆的牌子,店面很小,老板是位气质极佳的中年女性,正要关门。
  我停在不远处,注意到台上摆着两盆精致的盆栽。她又把门拉开,问我,进来看看吗?
  犹豫没几秒,我走进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捧花。
  我捧着花,没急着走,被冷风吹着,凑上去闻了闻。
  是很香,让我想到女人的香水。
  好半天,我才傻x似的又站在路边念叨:花,什么花?怎么花?
  老几位玩儿得花……他裴雁来掺没掺和?没掺和…可万一那些姑娘碰着他了呢?
  理智上我很清楚,他就算恶心自己和我上床都不会去漂,但嫉妒像是一瓶摇晃过度的汽水,只要拧开一丝缝隙,就会收不住地井喷。
  这些情绪把我染黑,日积月累愈发和裴雁来的底色相近。
  但我们却始终不是一国。我是那边的,他不是。
  深吸一口气,我把棉服拉链拉开,让寒气顺着衬衫领口灌进前胸。
  我以为这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下一秒发现,手里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拨了出去。打给那位今晚格外“忙碌”的暗恋对象。
  听筒里传出五声响,一声比一声更沉,打得我心脏发紧,头脑发昏。裹着花束的塑料被我捏得咯吱作响,玻璃窗上映着我的脸,像头狰狞的凶兽,这种神色我太熟悉。
  很像林辉。我果然是畜生的儿子,自私又善妒,自控力极差,擅长越俎代庖,没有自知之明,简直一脉相承。
  然后是第六声……
  “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ailed is busy, please.......”
  对面挂了。
  我咬着牙骂了句操,想想银行卡余额,强忍着没把手机往地上摔。
  裹着花的塑料在我手里变形得厉害,破碎着反射头顶投下的暖光,把空气绞碎成块。
  哗啦一声,花店的铁门拉下,老板戴着毛线帽和手套,回头看我。
  “小心…别着凉了。”
  她很热心,但可能被我的眼神惊到,连语气都发虚,声音愈来愈小,说完就快速转身跑开,手里紧握着手机。
  我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在头顶盘得像二手烟。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脚已经冻僵。
  真糟糕。
  吓到热心女士了。
  只是气归气,第二天全所我是第一个到岗的。
  思来想去,还是把花放在了裴雁来的办公室。
  不大不小的一束,就搁在落地窗旁的矮柜上,稠到发黑的红,非常显眼。
  裴雁来进入我的视线是二十分钟后。
  他神色如常,还能微弯着嘴角对谁在笑,但跟在他身侧的谢弈明显狼狈,风尘仆仆不说,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西服,青色胡渣冒了一圈。
  要么怎么说凡人和神仙殊途。
  回过神,我看到谢弈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匆匆一瞥,脸生,年轻,穿着一身过分板正的黑色西装,胸前名牌上看见了个“米”字,十有八九是谢弈昨晚提到的实习生。
  看几人一路迈进裴雁来的办公室,我才迟一步想起那束惹眼的花,心头一紧。没来及衡量,反应过来时我已经顺手拎着花瓶也跟了过去。
  最后进门的是那位实习生。
  或许是因为紧张,他忙乱中没把门关紧,虚虚掩着,咧开条不大的缝隙。我脚步一停,把花瓶藏在身后,悄声黏在门口。
  只是房间隔音效果好,就算我有心,也听不清楚。
  好在没几分钟,谢弈就带着实习生从屋里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小米,你认识啊?你说那叫什么,亚克里红?”
  “不,不,是,是我家里人喜欢养花。嗯,嗯,我说不准,只是觉得像亚历克红……一种大花月季。”
  “好家伙,这谁送过来的?想搞办公室恋情?”
  “啊?不,不,我不清楚……”
  两人见到我,小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脸通红。谢弈被吓了一跳,想叫又顾忌,憋在嗓子里,拍了自己两掌顺气。
  他挥挥手让小米回去,才凑过来小声问:“你窝这儿干什么?白日撞鬼啊?”
  海底捞熟悉的气味直蹿鼻腔,一股腌咸菜味。我屏住呼吸,不着痕迹退一步:“露宿街头了?”
  “别提了。”他正正领带,叹了口气:“涉外那儿出了点问题,咱俩分开没两分钟,裴律就给我打电话,叫我跟他连夜出差去津市擦屁股,刚刚回来。我人快馊了。”
  “……闻得出来。”
  他这话一出,我胸口登时轻巧了不少。
  原来……原来确实没别的花。裴雁来办公室里只有我送的那束。
  谢弈理着领带走开后,我才敲门进去。
  很神奇,裴雁来好像猜到是我,头都没抬。
  这人对我终于有了第三幅面孔,像在看那对雨夜里乞讨的妇人,居高临下又视若无物,距离宽过天堑,懒做回应。
  我被拿住七寸,心里又不太好受,说不清什么滋味。但我惯于破罐子破摔,来都来了,厚着脸皮也要把事情做完。
  “我来放花。”
  我把月季取出来,塞进装了水的瓶子,搁在台子上。
  阳光很漂亮,洒在这一角,发暗的红在阴影里氤氲成新研的墨。这花实在是很衬他。
  我背着光,回头看裴雁来。
  这人工作的神色很专注,睫翼半压着眼,恍惚以为对电子屏幕也深情。
  只要我看着他,就会有什么满溢的东西漫出来,非常不合时宜,但我控制不住。
  “裴雁来。”我叫他的名字,有些心虚:“这花我凑巧认识。”
  他打字的手停下,终于把目光施舍半分给我。
  “不是亚历克红。”
  我轻抚过丰花月季暗红的花瓣,像在隔空触碰谁的唇肉,动作或许有些轻浮。
  “Mister Lincoln.”像在念教科书,我情绪干瘪,却投入全部的专注:“它叫‘林肯先生’。”


第23章 骗人学法千刀万剐
  谢弈熬了一夜,要趁午休回家休整两个小时,我好心,暂时替他顶会儿带实习生的活。
  午餐我带小米去楼下的阿吉米线凑合了一顿。
  小米全名米晓杉,和我的名字同音不同字。民大法学专业出身,专业成绩名列前茅,大三就通过法考,今年刚毕业。确实年轻。
  我话少,他又局促得脸皮发红,米线都见了底,两人话没超过五句,气氛还是尴尬。
  不得已,我先开口,问:“为什么不读研?方便说么?”
  他没想到我突然发问,一口辣子呛了嗓子,这下连眼珠子都咳红了。我递过去一张纸,他边说谢谢,边哑嗓子回:“没没没,方,方便的。是家庭原因,我妈一个人照顾我和姐姐,身体又不好,我,我想早点出来工作。”
  生活所迫。这理由并不罕见,至少我也是这样。
  虽然见惯不怪,但我心里还闷着个问题:“刚毕业就投简历,谁收的你?”
  鼎润是红圈大所,想进门并不容易。只是话一出口,我想到自己才是真的关系户,立刻后悔问得这么冒犯:“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惹人烦,不是针对你……算了,你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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