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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天堂(65)

作者:阿列夫零 时间:2022-03-05 11:00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双向暗恋

  该死的条件反射。
  “吃饱了吗?”长久的沉默后,是我先慌不择路地开口。
  裴雁来笑笑:“没有。”
  我受宠若惊,愣了下,本能快过理智,把手边的餐盘推给他:“那你吃。”
  但刚闭上嘴,我就开始后悔。
  我在干什么?
  把自己没吃的东西分给裴雁来?
  有时候不能怪他让我下不来台。冲动确实是魔鬼,会让我莽撞变成一昼夜即死的草履虫。
  刚出炉的烤肉这时候温度刚好,焦香流油。它被不尴不尬地晾在一边,我似乎能察觉到表皮因为热度流失在迅速僵化。
  “我……”我想我得说点儿什么来打破僵局。
  然后盘子就在我眼前被拖走。
  裴雁来从桌边匣子里拿出崭新的刀叉,刀刃很亮,看着就锋利,果不其然轻松划出漂亮的里脊。
  “味道还可以。”高分评价。
  他吃饭速度很快,姿态却不难看,吞咽时喉结性感。
  这什么意思?
  和预想南辕北辙,我恍惚间差点把西装裤抓出十个窟窿。
  “——Hey, guys!”
  一双手落在桌边,骨节宽大,但并不粗糙。是Judy。
  她左臂揽着李笑笑,细领带松散,身材丰满,衬衫扣子岌岌可危。这位女士面色坨红,离烂醉也就一步之遥:“现在放送餐后特别节目!”
  李笑笑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能折腾的女人,僵硬弯起嘴角。说实话,这幅表情很少在她脸上出现,所以我甚至有点儿惊奇。
  不喜欢被人打乱步调,裴雁来风雨不动,切割烤肉送进嘴里。
  我只好接话:“什么节目?”
  Judy拿出一叠硬质卡片,我很快认出这是塔罗牌。
  大学室友的女友靠这个赚外快,我也被拉去算过一次。
  牌组是大阿卡那,我抽到的是正位倒吊者,正位高塔和逆位审判,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
  室友的女友解读,说,这意味着在感情上,过去的我以献祭的姿态惯于付出,现在的我陷入痛苦的泥淖不能拔足,而未来的我也依旧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但破灭的爱已然无法挽回。
  我觉得不准,于是不信。
  无动于衷到近乎嘲弄的表情激怒室友女友,那之后她再也没给我算过。
  我直言:“我不信这个。”
  Judy倒是好说话,牌收回去:“那我帮你算算星座。”
  “我以为外国人不讲星座。”
  “信教的朋友才对主忠贞。”Judy摊摊手:“我是少数派,我没信仰。”
  我还想推拒:“算了,我不……”
  Mary勒紧李笑笑的腰,李笑笑的表情让我以为她会把刚吃进去的蛋糕吐出来。
  “林,”Judy竖着根手指打断我:“怀疑一切会让你陷入虚无主义。况且今晚很不错,点头才不煞风景。”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对面餐具发出细碎的声响,餐盘空空如也。裴雁来用餐巾擦干净嘴角,“想问什么?” Judy松开李笑笑,抱臂站着。李笑笑大喘气后,扔给我自求多福的眼神,端起手边的果酒就开遛。
  “很简单,把生日告诉我。”
  我出生在七月,是夏天,裴雁来比我年长半岁,在十一月,是冬天。
  她挑眉,“巨蟹和天蝎?”
  我有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人有点难办,出口打断:“你别……”
  裴雁来却道:“说说。”
  Judy吹了声口哨:“Amazing! 这可是绝配。国语该怎么讲?祝你们喜结连理还是早生贵子?”
  ……要命。
  这家伙一向地道的中文偏偏此刻翻车,都什么跟什么?
  我下意识看向裴雁来,却发现他也在看我。他不动声色观察的姿态,让我联想到丛林中沉默的捕猎者。
  一言不发会滋生尴尬,但和裴雁来对视的时间被扭曲成曲线,漫长得像是能从世纪初走到世纪末。
  后来Judy还说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晃晃悠悠离开,我都无所察觉。
  我挪不开视线。
  星座,我想,也是可以信一下的。
  团建结束时接近十一点。
  李笑笑最近心情不好,喝得烂醉。Smart是两厢车,只能坐三个人。我把后座留出来,谢弈连拉带拽地打配合,才把人弄进去半躺着。
  “行,那你送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谢弈打着哈欠嘱咐。
  我点头:“你也早点回家,别让嫂子着急。”
  小两口冷战几个月,前段时间才终于破冰。是谢弈先认错,主动提出孩子的事儿放放,说传宗接代就是染色体骗局,他已经搞明白了。
  “知道知道。”谢弈摆摆手走远。
  我把副驾驶座位调回去,刚想关上车门,就看见谁悄无声息地倚在车屁股边上。
  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版型优越的白色衬衫袖口半卷,腿长比例好,随处一支都像在拍海报。
  神出鬼没的,是裴雁来。
  “怎么,”他看过来,多简单的一句话,我突然就卡了壳:“怎么没走?”
  裴雁来侧过脸:“我今天限号。”
  暗示的意思太明显,我就算是块木头也该听懂了。
  当众出柜后我屡次在裴雁来这儿受宠若惊,接二连三的甜头就像行刑前丰盛的晚餐,有人死也不愿做饿死鬼,比如我。
  我沉默的功夫,裴雁来垂着眼松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动作不紧不慢。
  手很性感,人也是。
  很没出息,我立刻被他成功色诱缴械投降,喉结一滚,甚至在他问出“带我一段”的问句后,毫无间隔就说了“好”。
  应答利落,声调偏高,毕业答辩都没此刻铿锵有力。
  李笑笑在后座酣眠,裴雁来笑了下,坐进副驾驶。就是空间小,还得委屈他蜷起腿。
  一路上,我断断续续冒出奇诡的念头。
  比如,他如果想改行,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商业间谍。
  夏桑女儿的满月酒定在某家五星级酒店,下了电梯,就看见酒店三层门口的屏幕上在放映小姑娘的照片。
  奶膘还挂在两腮,但下巴骨尖尖的,眼皮一单一双,但亮而有神。长得和夏桑很像,但眼睛大概更多遗传了父亲。
  送完礼金,签完名,我正要往通知的包厢去,就被耿一直从后面勾住脖子。
  “秃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想我没?”
  我抬肘把他撞开:“红光满面的,事情很顺利?”
  耿一直嘿嘿傻乐:“那可不,我们林老板介绍的律师那必须靠谱啊。”他突然想起什么,边走边小声问:“对了,班长今天来不来?”
  安排给高中同学的是大包厢,在走廊的尽头,被服务员带着,七拐八拐才到门前。
  我低声答:“他一会儿就到。”
  耿一直神神叨叨地问:“你们俩这是破冰啦?和好啦?得,我就知道。我又要独守空房了。”
  听他满嘴跑火车,我很想翻白眼,恰逢服务员颔首,边说“两位先生,请”,边替我们推开包厢大门。这里隔音做得很好,直到此刻,热闹才从由窄而宽的罅隙里泻出。
  我理理卫衣帽子的抽绳,进屋前告诉他:“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
  我自认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也不存在完全对等的感情,人际关系一旦构建,天平就会倾斜。
  是我自愿把命脉让裴雁来握着,是生是死,并不是我说了算。
  因为是五一假期,所以天南海北的同学都有空闲,包厢几乎坐满,目测一多半都前来赴约。
  我从未参加过毕业后的班级活动,近十年不见,体感变化尤其明显。同样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男人大多发福掉发、油光满面,女人却远比学生时代要光鲜靓丽。
  我和耿一直简直像是杀出的两匹黑马,瞬间变成围观和讨论的中心。
  不过应付这种场合,一般是耿一直负责左右逢源,我站在边上当壁画就成了,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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