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黄昏(53)
他突然不敢问下去了。林思弦确认在那段时间里,他跟陈寄应该见过面,但并不知道是怎么见的面,不知道见面时他们发生了什么,导致陈寄对他从原本的厌烦,到如今既可怜他、给他好处,又说恨他。
他不敢问下去了。在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再说错什么话让陈寄再多恨他一点。
陈寄给他下了逐客令:“问完了就滚吧。我要睡觉。”
林思弦说:“我点了外卖,外卖到了我就走。”
陈寄没管他,又拿过桌上的药,打开吃了两粒,就着水吞下去后,直接起身回了他的房间。
正是用餐高峰期,林思弦随手点的一家白粥离这里不近,硬生生送了快一个小时。
林思弦在那沙发上如坐针毡,终于等来敲门声。他把白粥提在手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等这一小时,正准备离开时听到陈寄卧室传来一声响。
他下意识是病患摔了什么东西,他自己生病时就这样,卧室门没锁,没顾上其他林思弦便走进去了——但什么都没落在地上,陈寄非常工整地平躺在床上。而刚才那声响是窗外的树枝敲打玻璃的动静。
林思弦又开始将心比心,自己生病时就希望所有食物直接飞来自己身边,于是把粥放在了床头柜上。这卧室也跟客厅一个风格,甚至因为连电视都没有,显得更为冷清。床头柜上放了几本书,林思弦将它们放在了另一侧。
事情做完,林思弦脚步又停顿了。陈寄没戴口罩,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看见陈寄的脸。事实上他也很少看见睡着的陈寄,高中时很多人课间补觉,陈寄不怎么睡,似乎急着把作业写完,晚上回去能有更多时间做事情;而在昔关,自己睡在他房间那两次,每次陈寄都早起走人,只在房间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草药味,属于陈寄的气味。
好像被这味道蛊惑,林思弦又往前走了一步。像个小偷一样,在床边蹲下来端详,小偷偷钱,他偷时间,这方面他熟能生巧,他很久以前就开始偷陈寄的时间。
但这次他失误了。
窗外那树枝又被一阵风吹得摇摆,再次击打了窗户,这次声响比刚才还大,陈寄突然睁眼。
林思弦顷刻间想站直,但陈寄动作比他快,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直接握住他脖子。记忆重现,场景还原,力度大到陈寄手上的汗快要融进林思弦毛孔里,窒息感又从尾椎向上攀爬。陈寄把他的头按下来,让两个人的呼吸对撞,明明是接吻的姿势,拇指却毫不轻柔地从林思弦喉结蹂|躏到下唇。
林思弦支撑不住,扑倒在床,陈寄拇指蔓延进发丝,又拉着头发把他脸拽起来,林思弦从俯视变仰望,终于看清陈寄冰凉刺骨的眼神。
“林思弦,”陈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这一刻林思弦才记起,上一次陈寄说这句话的场景,也发生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论陈寄的口头禅有多单一。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绝望的文盲。
第40章 诈骗
他或许曾跟陈寄睡过。不是在昔关,而是在更早之前。这个事实让林思弦霎那间陷入冲击。
但显然此刻棘手的不止是他的大脑,陈寄的手从他下唇摩挲至嘴角,力度带来的疼痛又让林思弦不得不脱离思绪,回归现实。
回过神,林思弦推开陈寄的手,将自己撑起来。因为陈寄是个病患,所以这次挣脱得还算顺利。
“我只是进来送个粥,”林思弦说,“顺便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陈寄撇开视线:“我不在卧室吃东西。”
林思弦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找些话来平复内心的慌乱:“你怎么老是这么用力,不会小说写多了真有什么暴力倾向吧?”
“也许吧,”陈寄没否认,“趁我作案之前赶紧走。”
离开陈寄的小区,回到地铁站,回到出租房,回到自己的生活。在这一切看似规律的流程里,林思弦的思绪愈发凌乱起来。
对于昔关那荒唐的一晚,对于陈寄提出那个提议的原因,林思弦曾分析的结果是对自己的报复与奚落;而现在得知在那之前还有一场不知时间、不知地点的荒唐,林思弦实在分析不出它会发生的原因。
三天之后,林思弦的推理告一段落,他要应对一件麻烦的事情——搬家。
他目前租的房子,因为附近迁入一所中学,虽然偏远房价却不断上涨,已经到了他负担不起的程度。林思弦只能考虑换个住处,考虑到目前的经济情况,他决定找一个比较便宜的合租房。
浏览了很久,林思弦才找到一个在他预算范围内的房间。看完招租公告,林思弦便理解了为什么它价格这么便宜还没有市场。小区倒是新,但离最近的车站步行要一公里,不方便上班族;合租的另一位是男性,又缩减了考虑它的租客范围;最重要的是这房东看起来办事相当潦草,五十字的公告有五个错别字,拍实景图前都没有简单打扫,图里东西放得东倒西歪,甚至角落里有人在抽烟。总而言之只适合林思弦这种生活同样潦草的拮据人士。
没有中介,房东直租,林思弦给对方来电,这房东果然不靠谱,第三次去电才接通,林思弦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女生声音:“喂?找哪位?”
林思弦没有想到他会以房东和租客的身份跟娄殊为重逢。说起来他根本没想过会再跟娄殊为重逢。今年他仿佛有什么旧友重逢的指标,先是苏红桃,现在又是娄殊为。
娄殊为比高中时胖了一点,好在脸型不显老,看着跟高中区别不大。但比起外表更恒久不变的是他光滑的大脑皮层,他呆若木鱼般看着林思弦,正当后者在绞尽脑汁想点让场面不尴尬的话时,娄殊为脱口而出:“啊?兄弟,你已经落魄到需要租房子了吗?”
......真是好久不见了。这新鲜的白痴气息。林思弦自然地回答他:“对啊,没想到是熟人,你该不该给我打个折。”
“我真没想到是你,”娄殊为摸摸头,“打啊,哦不是,你要不就住吧,不收你钱,但这房子条件不咋好来着,你真要住这儿吗?你以前住酒店都挑剔死了。”
“娄殊为,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真好,”林思弦皮笑肉不笑,“咱俩进入正题吧,不说以前的事了。”
这房子是娄殊为女朋友的,她在国外读博一直不回来,让娄殊为帮她租出去。林思弦脸上不动声色,心中越发质疑这世界,连娄殊为这种人都能找到读博的女朋友。他这次疑惑的表情控制得不是很好,连娄殊为都能看出来,向给他解释他的恋爱起源于一次喝醉的意外,原本两个人都不是对方感兴趣的类型,但关系发生后觉得怎么都得负责,所以又尝试着去接触。
“挺好的,”林思弦说,“也算是完成你一大夙愿了。”
林思弦坚持要给娄殊为付房租,后者也拗不过,最后找了个地方太偏的理由给他打了个九折。
林思弦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搬家,因为东西实在不多,只预约了一辆面包车。每次搬家必不可少断舍离的环节,这次他扔掉了几本没读过的旧书,除了衣服外最多的行李就是一堆信——当年那些长情剧迷写给吕如清的信件。信封各种款式,狂热的人在信封上画得五花八门,爱得内敛的连署名都不敢。这堆信件数量还不少,观众留给剧院,剧院派人送到亭水榭门口,再由保安转交过来。
说实话里面有很多都没拆过,自从婚姻不幸后吕如清拒了很多个角色,只偶尔推不开人情债才上台,她虽不说,但林思弦知道她是害怕信件里有写到对她的失望或者遗憾,所以从不扔也不拆封,最后成了林思弦搬家时的累赘之一。
但就算再重再累赘,林思弦每次搬家也都会把它们带走。
娄殊为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在他爸的鞭笞下还是学了些人情世故,林思弦搬家那天也亲自过来,帮着他抬了两个箱子,告诉他这房子电闸的位置以及其他的注意事项。
不过这人还是不太有边界感,林思弦正套着被单,手机没锁放在柜子上,不小心被娄殊为看见有条消息,直接念了出来:“S给你发了条微信,说你有东西落他家里了......S?这不是陈寄的微信吗?你俩还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