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爱人成了诡异老大(21)
剩下的裴青山没怎么听清,他的脑子宛如倒带的电影一般飞速的穿越到了七年前。
“廖鑫,查一下临京大学七年前的年联谊时间。”
“七年前的联谊?那不是你跟嫂子认识的纪念日?这你也不记得?”廖鑫接到电话,一边调侃一边翻资料。
“我想再确认一下。”裴青山的声音沉沉。
“四月一号,你这日子不赖……”
裴青山挂断掉电话,突然听到了自己猛烈汹涌的心跳声,像是快要破开胸骨跑出来了。
如果闻建业在头一年的十一月份左右就死了的话,那四月一号出现在临京大学联谊门口的酒鬼是谁?
闻烛为什么要找人冒出他爹,专门在大学门口演了一场酗酒的戏?
嗡鸣声顺着耳边炸裂开来。
“闻烛”两个字又给他的意识从飘远的地方生生的给拽了回来。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厚重的叙事感,
“这俩孩儿也是命运多舛,摊上这么个无良爹,闻烛那时候还没门口那木桌子高,大冬天被闻建业打得头破血流的扔在雪地上,哎呦我看着都心绞!”
“没人管吗?”裴青山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
老法医冷嗤道:“闻建业出了名的酗酒赌博打老婆,谁敢管?好好的一个女大学生,嫁给了他,哎!”
“闻烛多好的孩子啊……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妹俩关系确实好像不怎么样,直到有一年……那会儿俩孩儿才上高中,哥哥比妹妹大一届,高三放学晚,大半夜回来一看,发现妹妹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裴青山机械性的重复。
“对啊!那个遭天谴的王八蛋哟,把老婆打死还不算,看自己上高中的娃娃也骂她偷人,喝醉了半夜把那丫头骗去隔壁村子里就扔在那了!”老法医现在提起来还咬牙切齿,“多狠的心你说说,那是人干的事吗?”
“后来呢?”裴青山有些急躁。
“后来哥哥放学回家发现不对劲了,穿着个单衣服就跑去找,一直到天亮两个小孩才回来,那小子急匆匆的出门,鞋都没换,穿着拖鞋背着妹妹走回来都磨破了,一脚的血泡!”
裴青山眼前几乎已经见到了那天晚上的闻烛。
青灰色的天幕下,两个瘦弱的小孩搀扶在一起,高中闻烛的个子长得飞快,但是营养怎么也跟不上,削薄的骨架空荡荡的埋在单薄的衣服里,
他走了太远的路,一路上问了太多的人,嘴唇干裂渗血,脸色白得泛青,也许眼眶周围和鼻尖泛着点不正常的红,那也是被夜晚的潮湿寒露冻的。
他自己每一步都走得难,疼得麻木,还一边板着脸,跟趴在背上瑟瑟发抖的妹妹若无其事的讲话,
或许刚回到家,又面临的是一个成年酗酒男子的一脚——他那么单薄的身骨,怎么承受住那一脚呢?
但是闻烛就是承受住了,还好好的活到了三十岁。
裴青山的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细密的藤丝缠绕住了,牵扯着五脏六腑的任何一处角落,像发了霉的木头一样的酸涩感凝滞在喉间,他脑海里突然密密麻麻的闪过无数张闻烛的脸。
冷漠如刀的眼神,嘲讽的勾起的嘴角,高兴时会微不可见流露出一点上扬弧度的眉梢,厌倦时摆出面具一样的微笑……
那么生动的来到了他身边的闻烛。
结婚的七年里,聚少离多,一隔就半年没见面似乎已经成了两人婚姻的日常,裴青山却突然感觉,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细针刺入骨缝的煎熬。
“裴青山?”
怎么还出现幻听了?
他猛地抬眸。
裴青山紧紧的盯着突然出现的熟悉的脸,清晰而澄幽的骨骼每一点微小的动态都深刻的印在瞳孔里。
那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正蹙着眉缓缓的朝他走过来。
闻烛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突然迟疑的停在了两米开外的距离。
闻瑟说来调查他的人是裴青山?
裴青山为什么要查他?
所以,他在这里查到什么了?
闻烛的神情不自觉的带上了两分警惕,试探性的琢磨着先发制人:“你怎么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疾步走来的裴青山抱了个满怀。
他的力气大到仿佛要把闻烛化成浓血融入到五脏六腑里,骨骼贴着骨骼,血肉贴着血肉。
“……这。”闻烛踉跄的退后两步,艰难的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南新镇好久没有吹来这样寒凉的一场风了,几片孤零零的树叶挂在枝叉上,艰难的摇摆着。
“所以,你是突然被派过来给我做背调的?”闻烛看了一眼被裴青山推开的门,木头潮湿发霉的气味从黑漆漆的门后不断的传来,他厌恶的离远了一点,“这么巧啊?”
“对,”裴青山神色自然,“你们学院还没接到通知吗?有个跟政府合作的研究正在找研究员,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
“是吗,我昨天才遇到唐伞长官。”闻烛平淡的说,“他没告诉我这件事。”
当然了,因为根本没有名单和背调这回事。
“那可能还在保密阶段吧。”裴青山张口就来。
“所以唐长官是你的上级?”
“也不全是吧,他是上面临时调来的,不是很熟。”
唐伞再往上数三个档次都不够格当他的上级。
闻烛思量片刻:“这样啊,上次看到你们在屋里聊半天,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
“他好像很尊重你?”
精确一点来说,是紧张吧?
“嗯?”裴青山回过神来,随口道,“他人好,对谁都尊重。”
“……”
“结婚的时候怎么没带我回来看看,这地方风景挺好的,人也不错,刚刚还有个退休了的老法医过来问你的情况。”裴青山今天话异常的多了点,语气自然的跟在闻烛后面,又重新走进了刚刚出来的屋子里。
闻烛却仿佛浑然未觉的打量着屋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到滨川这个小胡同里了,刹那间发现其实这十几年也不过是须臾,
只是须臾的情绪聚集在了一起,浓烈得仿佛周围没人打扫的尘埃一样,厚重的贴在裸露出来的肌肤里,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吹得漫天飞舞。
他突然觉得很疲惫。
“查到什么了?”闻烛垂下眼眸,再抬起时毫不掩饰里面的倦怠,他轻轻的扯了一下嘴角,“查到我费尽心思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
曾经他以为,那是他来到这里,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保护欲,让他在轻而易举找到一个平静的结婚对象,一个稳定的锚点。
现在看来,他好像步步都在错。
裴青山顿了一下,沉默片刻:“为什么?”
“看你手表不错,想找个有钱人结婚,满意了吗?”闻烛嗤笑一声,“怎么,那场戏你不是很喜欢吗?救赎感很强吧?”
“行。”裴青山点头,没评价后半句,只是问,“牌子。”
“什么?”
“什么牌子,什么款式?”裴青山看着闻烛的眼神滚烫而冷静,就好像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又冷凝成了黑棕色的火山石,笃定道,“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些奢侈品!”
“裴青山,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自欺欺人。”闻烛冷笑一声。
第16章
裴青山问他:“我们为什么结婚?”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结婚?”闻烛反问,“你到年纪了想要一个结婚对象,我想要更优渥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吗?”
闻烛,不是这样的。
裴青山的眼睛比闻烛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黑,他很少在人的身上见到这么不掺杂质的黑。
闻烛错开他的视线:“我们各取所需,婚后你玩你的,我过我的,我自认为这一点我做得很好——你以为我真的蠢么?什么公务员出差调研就是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