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269)
说罢,他大步上前,老母鸡护小崽似的,将丹卿严严实实挡到他身后。
两个小男生正面对峙。
段冽的目光在容惊鸣身上轻飘飘地一扫而过,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沉默地越过两人,独自走入书院。
“可恶!他竟敢鄙视我!”容惊鸣转回头,怒不可遏地向丹卿告状,“阿卿,你刚刚看到了吧?他脸上是不是写满了对我的嘲讽与不屑?”
“好像……没有吧!”丹卿有些不确定。
容惊鸣:“怎么没有?你就是太单纯,看谁都像好人,不识人心险恶。”
丹卿:“……”
容惊鸣气得脸红脖子粗:“反正你以后不准和他说话,也不准跟他做朋友,知道了吗?”
丹卿陷入沉默。
容惊鸣挑眉:“阿卿?”
丹卿支支吾吾:“……嗯,好。”
清晨的学思堂内,阳光透过木窗,洒在青石地面上。
容惊鸣和欧阳瑾正站在高台前,面红耳赤地接受着沈监学的训斥。
沈监学目光如炬,声音严厉而庄重:“你们知错了吗?”
两人皆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沈监学点点头,表示满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不为例。”
训斥过后,沈监学的神情逐渐缓和,脸上也浮现出和蔼的笑容。他环视四周,温声道:“接下来,我要向大家介绍两位因故未能参加开学礼的新学子。”他的目光落在后排,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一位是方才帮助过大家的段冽,另一位则来自冀望山,名叫丹卿。”
听到自己名字,丹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与段冽同时起身,接受大家欢迎的掌声。
比之丹卿的窘迫,段冽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
沈监学微笑着示意两人坐下,学思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然而,所有学子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略过丹卿,落在了段冽身上。
对于这些循规蹈矩的学子来说,一个强大又冷漠的同窗,无疑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丹卿也忍不住偷偷看向段冽。
他们的座位仅隔一道狭窄走廊。
就在这时,面无表情的段冽突然转过头,与丹卿目目相对。
丹卿:“……”
偷看被抓包,丹卿心尖一颤,立即埋下头,还多此一举地拿书遮挡住脸。
段冽:“……”
小小狐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可可又爱爱。
段冽眼底笑意弥漫,温柔似夏日傍晚的一抹粉霞。
丹卿躲在书后默默自闭好久,脸上的红晕这才完全褪尽。
他正襟危坐,不敢再朝段冽的方向望去。
可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向段冽道一声谢。
但鸣鸣……
思及容惊鸣的“两不准”,丹卿眉头紧锁,心中纠结不已。
最后,他写了张纸条,趁所有人都去准备骑射课之际,悄悄放进段冽的桌肚。
在书院的日复一日中,丹卿与段冽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丹卿从未主动与段冽交谈,而段冽似乎也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不曾打扰。
正是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平衡,反而让丹卿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段冽吸引。
段冽的身影在书院中总是那么耀眼。
他的体能骑射出类拔萃,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即便是最晦涩难懂的术法仙诀,他也能轻松驾驭。
他寡言少语,常常一整天都不说话,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任何朋友。
每次比试考核,他总能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超越鸣鸣,稳居榜首。
可段冽的卓越并未赢得鸣鸣的尊重,反而让鸣鸣对他的反感愈发强烈。
私下里,容惊鸣总在丹卿耳边咬牙切齿地抱怨:“瞧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赢我几次很了不起吗?”
“混蛋!段冽他就是故意耍弄我!”
“我恨死段冽了,他夺走了我所有的第一,呜呜呜,阿卿,我讨厌死他了!”
隔着鸣鸣的怨念,丹卿心想,自己恐怕永远都不会与段冽交谈,更不可能成为朋友。
尽管段冽曾无数次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是的。
每当丹卿陷入危险或无助的境地,段冽总是如守护神般从天而降,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那一年,丹卿试炼期间偶遇灵兽发狂,是段冽及时出现,制服了失控的灵兽。
那一年,考场中的丹卿忘带符箓,是段冽默默将自己的递给了他。
那一年,丹卿珍爱的古琴弦断,隔日却发现琴弦奇迹般修复如初。
那一年,丹卿身体不适,桌上却出现一瓶对症的丹药。
那一年……
世上为什么会有段冽这样奇怪的人呢!
他为何待他如此之好,却又深藏姓名不求回报?
丹卿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去追问。
他只能忐忑不安地接受段冽的好意,一边暗自唾弃自己是个不敢刨根问底的胆小鬼。
丹卿曾经以为,他与段冽会是两道平行线,永不相交。
直到兰芝公主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王母座下兰芝公主的相识,本是一场偶然。
彼时,几所书院联合举办友谊赛,赛场上,兰芝公主拼尽全力,仍遗憾落败。
丹卿从花园经过时,偶然发现她躲在假山后低声啜泣,神情狼狈。丹卿在修行上并无太多天赋,因此他深深理解少女努力却未能如愿的失落。于是他悄然上前,将一方帕子留在了假山出口处。
帕子干干净净,里面还包着一块很甜却不腻的糕饼。
不过一块小小的糕饼罢了。丹卿万万没想到,兰芝公主竟会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善意,特地以交换生的身份,千里迢迢来到《东来书院》。
而她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丹卿。
“丹卿,我初来东来书院,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带我四处逛逛吗?”
“丹卿,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可以教我吗?”
“丹卿丹卿,这道符可以劳烦你帮我画吗?”
“阿卿,陪我去鹊桥看彩虹嘛!”
“阿卿,我能和你一起组队试炼吗?”
“阿卿阿卿……”
兰芝公主的热情让丹卿有些不知所措,他本就是温吞不擅拒绝的性子,再加上灵芝公主对他没有恶意,是以,丹卿也并无搪塞敷衍她的理由。
这日下午,骑射蹴鞠的课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兰芝公主一袭明艳骑马装,脚步略显不稳地走到丹卿面前:“阿卿,我右脚受了伤,你能扶我到湖边树下坐一会儿吗?”
丹卿刚换上蹴鞠服,正欲开口回应,却被身后一道冷冽的“借过”打断。
丹卿回头一看,只见段冽的身影不知何时,正站在斜后方。
高大挺拔的少年黑衣如墨,面无表情,存在感极强。
段冽并没有看丹卿,他目光漠然直视前方的蹴鞠场,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仿佛被一层暗雾笼罩,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危险气息。
丹卿愣愣地看着他,身体却比思绪更快作出反应。
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侧身避让时,段冽也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们的肩膀似乎轻轻触碰了一下,动作极轻,却让丹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奇怪,从前容惊鸣常常捉他的手臂、揽他的肩膀,他明明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为何今天的身体好似格外敏锐?丹卿皱紧眉头,心中泛起一丝困惑。
“阿卿?”兰芝公主显然不在意路过的段冽,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丹卿身上,“阿卿,你陪我去休息会儿吧,好不好?”
丹卿陡然回神:“哦,你……你的脚用过治愈术了吗?”
兰芝颔首:“用过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丹卿微蹙眉头,他扫视一圈,女学子们全在远处,且各自忙碌。
他尚在犹豫,兰芝看出他的不情愿,轻哼一声,调头便往湖边走:“算了算了,不要你陪,疼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