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188)
然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再也听不见。
……
溶洞从出现,到消失,时间快如疾电。
姬雪年都未能阻止这一切,莫说还未出矿山阵法的容陵了。
黑崖陷入死寂。
姬雪年眼眶通红,他怔怔望着溶洞消失处,猛地挥剑疯狂劈斩。
火花四溅,齑粉弥漫。
可是没有,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有矿工低声道:“没用的,溶洞无影无踪,若被吸入其中,便再也找不回了,再也找不回了……”
姬雪年痛苦地闭上眼。
怎么办,他把丹卿搞丢了!这下完了,真的完了。
身后又传来细细碎碎的谈论声,多是惋惜怜悯之类。
姬雪年听不得他们说这些丧气话,好似丹卿真的再也回不来般。
“统统给老子闭嘴!”姬雪年勃然大怒,他像只狂暴的狮子,长发衣袍全都炸开,一双红透的眼,恶狠狠瞪向身后那些长舌鬼。
空气顿时鸦雀无声。
矿工们吓破胆,当即作鸟兽散。
灰蒙蒙的光晕里,唯有一袭粗布麻衫的男人,仍定定站在那处,岿然不动。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半空某一点,那是丹卿消失的地方。
“丹卿他……”姬雪年看到熟人“容陵”,哪还顾得上什么恩不恩怨,姬雪年都快哭了出来,难掩哽咽道,“呜呜,丹卿他被溶洞吸进去了。”
容陵没有理会,他眼神不曾有片刻挪移,仿佛胶住般。整个人亦是镇定自若,好像丹卿的消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你他娘的倒是吱个声啊!”看到容陵这幅事不关己、淡然自如的样子,姬雪年气得直冒火,更是为丹卿感到不值,“容陵你个王八羔子乌龟蛋!你的血到底是冰做的,还是铁做的?难为丹卿这么喜欢你、在乎你,他现在出了事,你他娘的这是在围观,还是在幸灾乐祸?”
眼见姬雪年欲朝他狠狠扑过来,容陵终于有了反应。他冷冷睨了姬雪年一眼,眸中不含任何情绪。终于,容陵薄唇轻启道:“便是撕裂溶洞万万千,本君也必会将丹卿找出来。”
寒风倏地经过。
没有光的黑暗里,他语气是那样的笃定,甚至称得上狂傲自负,仿佛天塌下来,也无人能阻拦他的脚步。
姬雪年蓦地一怔。
此时此刻,尽管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其貌不扬,周身亦没有任何威势波动。
但姬雪年却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睥睨且笃定的信念。
仿佛只要他说,他便一定能做到。
第141章
原来这里, 便是传说中的溶洞吗?
丹卿甩了甩吃痛的右手,想来是他刚刚摔落地面时,掌心被碎石之类的东西划破了, 所以满手都是淌出来的血。
胡乱用衣袖擦了两下,丹卿蹙眉望向周遭。
目之所及,是葱茏的山林, 是翱翔的飞鸟, 以及蔚蓝天空和雪团般的云。
穿林而过的细风里, 丹卿甚至还能听到, 山泉流动的潺潺咚咚声……
溶洞里的世界,似乎与外面并没什么不同。
丹卿试图撑地起身,脚踝却猛地传来一股剧烈痛意。
他竟不止伤了手,连右脚也崴了。
丹卿无奈地苦笑两声。
他方才还想着, 这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马上就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打脸。
溶洞与外面的世界,还是很不一样。
这里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既然没有日月精华可吸收转化,所谓的修为,也都形同摆设。一具没有仙力庇护的身体, 娇脆又羸弱, 大抵连凡人都不如。
丹卿默默叹了声气。
突然落入这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丹卿满心茫然, 颇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 附近草丛里的一只手环, 吸引走丹卿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
丹卿眼神一凛,半瘸半拐地跳过去,随即用他受伤流血的右手, 拾起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蹙眉盯着紫葵草手环,丹卿神色凝重。
事实上,与其说害他跌落溶洞的是这串手环,不如说是那个藏在暗地偷偷攻击他的人。
是佟管事吧。
是他对他动的手吧?
想到这里,丹卿不由握紧手中之物,这是否能证明,这串紫葵草编织的手环,果然藏有猫腻?
莫非溶洞,便是他们那些人费尽心机,为失踪仙人们寻找的“埋骨坟墓”吗?
果真好算计啊。
毕竟溶洞的出现纯属偶然与巧合,毫无预兆,亦无从找起。
他们只需委托佟管事这样的人,再让他静静等待时机,只需溶洞出现,便可无声无息地将仙人们丢入溶洞。
如此操作,仙界哪怕是上天入地,也绝不可能找得出线索!
丹卿的心,不禁也跟着沉入谷底。
这是不是表明,他再也出不去了?
他会被困在这里,永远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黯然跌坐在地,丹卿悲从中来。
虽然丹卿明白,他谁都怨不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小小一颗矿石粒,怎么偏偏就被他砸出了溶洞呢!
此时此刻,想必黑崖正兵荒马乱着吧!姬雪年会不会在想办法救他?
倘若还能离开溶洞,姬雪年定会指着他鼻尖骂,骂他到处惹祸终是把自己给害了!但骂完后,姬雪年绝对又会是那个笑得最开心的人,说不定,他还会边哭边笑,就像一个无法掩饰情绪的小孩子。
如果有机会,丹卿真想看看姬雪年哭哭笑笑的表情啊,一定特别的滑稽可爱。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还有容陵……
想到容陵,丹卿心口便闷闷痛痛的。
容陵大抵也知道他的遭遇了吧!
他会是何种反应?他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难过吗?他会想法设法找他吗?他会后悔与他分手吗?
丹卿越想越沮丧,整个人都散发出难以抑制的消极气场。
时间缓慢流淌,丹卿浑然不觉,他握在右手的紫葵草手环,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紫葵草已变得枯萎黯淡,然而就在触碰到丹卿血液的那一瞬,它们竟似活了过来。
它们近乎饥渴地,不断吸食丹卿手心流出来的血液,仿佛这是天地间最神圣滋补之物。
一点一点,游走在紫葵草藤蔓里的凶煞黑气,逐渐淡化并消失。
它们个个挺直了腰杆,生长得前所未有的青翠漂亮。不止如此,紫葵草还野心勃勃地往外蔓延生长,当第一条藤蔓接触到土地,它倏地扎地生了根,然后接二连三地,小小一串紫葵草手环,在丹卿出神发愣的短短片刻,竟都快长成一小片郁郁葱葱的林。
丹卿无意间望去,简直傻了眼。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环扔出去。
紧接着,令丹卿更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手环落地生根的同时,好些个被藤蔓捆缚得密密麻麻,只露出一颗脑袋的人状物体,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丹卿向来不太经得住吓。
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瘸着腿往后倒退,跟只惶恐兔子似的,还险些被衣摆绊倒。
其实,丹卿看到这些草人的第一眼,脑中就生出一个推测。
或许紫葵草手环当真是件法器,而这些草人,便是多批失踪的仙人之一。
当他们失去利用价值,就被无情塞进法器,等待最合适的处理。
丹卿心下虽然觉得,这着实没什么可怕的,奈何身体已然抢先作出可耻的反应。
好在四周无人,也不存在什么丢不丢脸。
丹卿拖着半瘸的腿,艰难走到草人面前。
他们双目睁得很大,却呆滞无神,许久都不曾眨动一下。
丹卿把食指放到他们鼻下,呼吸虽迟缓微弱,但至少还都活着。
身处没有灵力仙气的溶洞世界,丹卿没有办法找出他们的病症,单从脉象来看,是气血双亏、濒临枯竭之兆。
不知幸还是不幸,他们似乎已经和紫葵草生命相连,只要紫葵草不死,他们就能从中得到存活下去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