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的我不可能是魅魔(51)
记得有一次沈琅带领他们爬上一座小山寻找秘密基地,挺拔的身影如同一杆翠竹,那双明亮的黑眸永远透露着自信与从容,而身后的瞿云廷总是默默地跟随在他左右,试图跟上他的步伐,生怕落下。
沈琅发丝凌乱,额上挂着汗珠,他回头朝大家露出笑容,少年清澈的嗓音像是山间清泉之音拂过他的耳畔:“快点,这里有个地方,我保证你们都没来过!”
那一刻,瞿云廷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
每一次沈琅回头,瞿云廷都会涌起莫大的动力,迈着小腿跟着对方的脚步。那时候,他不会去想沈琅究竟有多耀眼,只觉得只要自己跟紧一点,不掉队,就可以一直看到他回头时那灿烂的笑容。所有人都那么喜欢沈琅,每次他笑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心生向往。
跟着沈琅,就好像跟随着希望、跟随着光芒。
太阳本应悬高在天,普照万物,遥不可及。然而当它太过平易近人,光芒平等地洒向所有人时,触手可及的温暖却滋生了人心的贪婪。
人总是贪心的,感受过一缕阳光,谁又会满足于这片刻的温暖。如果阳光能只照向自己,该有多好呢?能让那太阳不再散发对他人的光辉,让他只能为自己而笑,那样他就再也不需要和其他人分享。
大家都想触碰那份光辉,人人都期望将那光芒据为己有。
某一年夏天,青溪居缺少了沈琅的身影。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
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沈家一夜之间倒台。曾经在豪门圈中备受追捧的家族,轰然倒塌。而随着沈家的没落,昔日的朋友、合作伙伴、阿谀奉承的拥趸如今纷纷袖手旁观。
大人们嘴上说着如何惋惜,言辞里没有半分诚意,曾经备受追捧的存在,如今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之骄子跌入谷底,那些觊觎太阳光芒的人们,终于有了机会。
那个曾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少年,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他的衣服凌乱、湿透,脸上那冰冷的神情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瞿云廷心里泛起一股怜惜,一方面又是不甘,为什么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太阳也会坠落吗?似乎只要自己稍稍再加一点力气,他就能彻底成为我的了。
想要独占、掌控这个曾经遥不可及之人的渴望,想要看着这太阳跌进尘土,再也不许它升起。
“现在你不过如此……我会为你付钱,随叫随到……” 瞿云廷逼近沈琅耳边,五指牢牢扣着沈琅的手臂。
沈琅呼吸微不可察,清冷锋利的黑眸抬起,与瞿云廷对视,后者愣了一刹。
他骤然发力,极其迅捷,反手擒住瞿云廷的腕部,用力一按,迫使他不得不半跪下来,居高临下的优越姿态顿时瓦解。
瞿瞿云廷没料到沈琅居然有如此凌厉的力量,他试图挣脱可沈琅的手如钢钳般固定住他,根本没有给他半分反抗的余地,被抓住的手腕骨头像是快要折断。瞿云廷内心掀起巨浪,恍惚间,他抬头仰望沈琅那张冷冽坚毅的脸,一时间竟产生了奇异的悸动。
周围簇拥围观的公子哥们此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熟悉又陌生的沈琅身上。他们中有些曾在青溪居与沈琅一同玩耍,追在他的身后;有些曾在宴会上同他谈天论地。即使沈琅早已跌落凡尘,但那可望不可即的人仍旧充满致命的吸引力。
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看着沈琅将瞿云廷制服在地的场面,内心深处竟然涌上些许羡慕和嫉妒——为什么不是我?如果能让我感受到沈琅那样的触碰,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酒吧门口的保安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跑了过来。他们不敢碰这些世家少爷们,只是试图拉住沈琅让他松开。
沈琅在保安靠近前松开手,冷冷扫了瞿云廷一眼,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瞿云廷站起身,狼狈地捋了捋衣领。其他少爷们连忙凑了过来,低声问他有没有受伤,而瞿云廷没有理会,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月光下格外孤寂的背影。
月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在地上,如温柔冰冷的薄纱笼罩在沈琅身上。他推开便利店门,叮铃作响的风铃声和店员无力的问候声让他短暂找回了现实感。
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是十六小时前。忙碌一天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关东煮散发出的香气刺激他的感官,吸引着他上前挑选几串对他来说可谓是奢侈的食物。
他随手选了份加热过不知多少遍的关东煮。牛筋、丸子和豆腐泡散发着热气,尽管说不上丰盛,但对此时的他而言,足够填饱胃中的空虚了。
沈琅抓着塑料袋,裹着尚有余温的食物,踏上回宿舍的路。一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四周的静谧将他的脚步放大了几分。鞋底踩在湿滑的路面上,鞋跟发出单调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时钟的秒针,提醒着他前行的重量。
双腿因疲惫而变得沉重,几近麻木,体内的每一块肌肉都发出酸痛的抗议,但他依然强撑着走着,走着。他得回到宿舍,好好睡上一觉。然而现实并未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翻墙时,衣服被勾住。他低头一看,墙角的铁钉不仅勾破了衣服,还划破了手掌,铁锈混着皮肉,刺破伤口,鲜血立即顺着指缝滴落到地面上。然而他却没有感受到痛,直到低头查看才发现。
快干透的白衬衫勾住了钉子,那关东煮的盒盖也脱手滑落,掉进地面的泥土中。热汤洒了一地,汤汁迅速浸入泥土,被大地吞噬。
他望着散落在地的食物,呆呆站了半晌。
“还能吃……”迟钝的脑子掠过这想法。他俯身,手指颤抖着将沾了泥土的丸子和豆腐泡捡回碗里。
泥土、血污、残汤交织在一起,但他并不觉得恶心。他告诉自己:“不能浪费。”然后拾起了一颗丸子,准备重新放回嘴里。
身体与精神仿佛被隔绝,他感受不到疼痛,听不到内心的悲鸣。只有无止境的麻木,和头脑里那无数重叠起伏的低语:再坚持一下。
“沈琅?”
声音如隔了厚重的帷幕无法传递到沈琅的大脑,他根本没意识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一道影子笼罩了沈琅全身,遮挡了他头顶那仅有的一点月光,他才僵硬的抬起头。
“你是沈琅吧?” 像是在呼唤老朋友般熟稔,带着几分理所应当的亲近,那人脚上是一双锃亮得反光的皮鞋,一身考究的羊绒大衣,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暗纹刺绣衬衫,袖口的金色袖扣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青年的嘴角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笑意,似乎真的为此刻的重逢而欣喜:“还记得我吗?楚慕寒,咱们小时候在青溪居一块儿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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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灯光柔和,楚慕寒倾诉往昔,语气怀念:“后来我请你吃宵夜,那是个满月之夜,月色美极了。”
是吗?沈琅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拉面很烫,汤汁浓郁,他喝完了一整碗汤还觉得不够。十一月夜晚的凉风瘆人,他穿着被淋了一身酒,湿透又干掉的单薄的制服,被楚慕寒拉着坐在桥边叙旧,楚慕寒说的不停,他则一直在走神。
第二天果不其然发烧了。另外两处打工的地方扣了日薪和全勤奖,并且因为出勤率过低而被辅导员警告,与同学创业一同研发的程序也耽搁了,因此错过了那年的大赛。
门口一声响动打破了短暂的静谧,槅门被人用力推开。楚慕寒的思绪被打断,目光不悦地瞥向推门而入的来者。
“楚少,讲究还是要有的吧。”不请自来的男人五官硬朗,气质强势,鹰隼般锐利双眸扫过楚慕寒,最后落在沈琅身上,“沈总早已跟我约好了,谈川东的合作案。”
“顾总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才刚落座便不请自来,真是有失礼仪。”楚慕寒没有起身,依旧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慢慢把玩着手边的茶杯。他笑容浅浅,却遮挡不住双眸间的冰冷,“川东的顾总也是如此心急吗?”
第40章
楚慕寒眼眸微眯,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转头看向顾司珩:“顾总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和阿琅许久未见, 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他说着,握住沈琅的手,十指相扣, 姿态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