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的我不可能是魅魔(194)
“噗嗤——”血肉切割声在他耳旁响起。
剑锋所过之处,血肉分离, 刹那间,人头落地。
断口处,却未如同常人一般喷涌出鲜血,亦没有裸露出森森白骨与筋肉组织。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并且还在不停蠕动着的,细小至极的赤红色蠕虫!
这些蠕虫通体赤红,个头不过米粒大小,却无一例外地长着一张形状狰狞的人脸,每张面孔都张开了充满尖牙的口器,布满细密如锯齿般的尖牙正不断地开合扭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咚——”
头颅重重坠地,骨碌碌地滚出数尺之远。
明虚真人的身躯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瞬间瘫软坍塌。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道袍随之瘪了下去,宛如一堆破布般软塌塌地堆在地上。
而道袍之下,露出的并非人类的骸骨,赫然是……更多的,密密麻麻的、蠕动不休的蠕虫,争先恐后地向外爬出,眨眼间,便将那具人形躯壳彻底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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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
万象熔炉内部并无实体的炼丹炉火,那灼热感并非源于简单的温度升高,而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燃烧,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灼烧认知的每一丝触角。
沈琅如同被置身于恒星的核心,又像是坠入翻涌不休的熔岩地狱。他的五感尽数失效,所有感知被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热”所吞没。这炙热无视一切阻隔,将一切存在焚毁为灰烬。
物质、能量、乃至是时间与空间,都在这股可怕的热力下扭曲、变形、最终湮灭消融。
没有痛觉。
亦或者说,痛觉早已超越了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极限,以至于神经系统都彻底麻痹,只余下空洞而混沌的感知。
紧接着,光芒乍现。
无数幻象如万花筒般在他眼前闪过,画面交替变幻,真假难辨。
一面是他所熟知的世界,青山绿水间道观缥缈,丹鼎香烟袅袅,仙鹤在云海间翱翔,修士们讲经论道。
另一边则是扭曲的显相,山脉蠕动如血肉,道观由无数人骨堆砌,丹鼎中煮沸的是活人精魄,人们行走时躯体不断重组扭曲。
两个世界在万象熔炉中交织融合,既对立又统一,彼此拉扯却又不可分离,最终糅合成了如今这个光怪陆离、扭曲诡异的修真界。
忽然,沈琅的意识被带向了更遥远的起源——最初的一幕。
天地混沌,万物蒙昧。
第一缕意识在这片混沌中诞生,最原始的人类对世界充满好奇与敬畏。他们抬头仰望星空,俯身观察草木,试图理解自己在这浩瀚宇宙中的位置。
在这些最初的思考者中,有一人比其他人走得更远。他不满足于表象的解释,执着地追寻着万物运行的终极真理。
他想揭示世界最本质的面貌,想理解生命存在的根源与意义。
那一刻,他触碰到了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
那是比混沌更古老的“理”,是万物本源的“道”。它游离于存在与虚无之间,既包罗万象又归于空寂,本不该被凡人的目光所窥,不该为世人的思想所理解。
但这位先行者的注视,却让它有了“形”。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一粒石子打破,他的观测在现实中激起涟漪。本应抽象的“理”逐渐具象化,而无形的“道”也被赋予了可见的外貌。
这便是最初的「显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人类加入了探索真理的行列。
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定义,都令那不可名状的存在更深地嵌入现实。它逐渐渗透进物质世界,悄然改变着自然规律,扭曲着人类文明。
人类的观测,让不可知者有了形态;人类的思考,让虚无者有了实体;人类的追问,让混沌者有了秩序。
然而,这一切的显现,终究只是影像投射。
这些形态、实体与秩序,都是扭曲且荒诞的。因为人类的认知无法真正容纳“理”的本质,所能理解的只是它投射在现实中的影子——「显相」。
对于尚未诞生“理智”与“秩序”的世界而言,这份突兀降临的“理”,就如同一滴浓墨坠入清澈泉水,迅速扩散、渗透、蔓延,污染了世界的根基。
自此,天地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每一次对终极真理的探索,每一次对大道的追寻,都将整个世界推向了愈发扭曲的深渊。
修真者的出现更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追寻大道,实则是在将那不可知的存在进一步具象化。
每创一种术法,每次对道的阐释,都让「万相」的影响更加深远。
沈琅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之所以扭曲,正是源于人类对终极真理的追寻。
人类渴望理解世界,却在无意间令世界彻底背离了原本的样貌。
若是按此推论,那么他在无限轮回世界中所经历的一切,所谓的任务、副本、世界观,是否也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显相”?
那个至高无上的主神,又是否也是某个未知存在被观测后的显现?
他来不及深思,因为万象熔炉已经开始与他的意识共鸣,无数扭曲的概念涌入他的脑海,试图将他的理性与人性一并熔化,让他成为新的「显相」育体。
然而在炙热之中,他却感受到意外的熟悉感。
瞬息间,无数蒸腾翻涌的力量在无声中回应了他的呼唤。不是言语,也非文字,而是一种更深、更直白、更本能的沟通方式,超越一切语言和形式的交流。
因为,它曾与他融为一体。
“……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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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琅再次睁开双眼时,周身感官正经历着微妙的重塑。
万象熔炉中那焚烧灵魂般的酷烈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浸润心肺的清冽灵气。那灵气如潺潺溪流,渗入他干涸的经脉,缓缓滋养着几近枯竭的丹田气海。
丝丝缕缕的白银色雾气,在空中萦绕不散,带着淡淡的金属气息,活物般柔顺地掠过他的面庞,涌入体内,每一寸皮肤都被细致地滋养修复。
沈琅环顾四周,方才察觉自己身处一处广阔无垠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洞窟,不如说是一座被掏空的山腹,岩壁呈现出如软玉般的质感,隐隐散发出柔和月华般的光晕。
洞窟穹顶极高,几近无边无际。抬头望去,只能隐约捕捉到远处闪烁的火光,时隐时现。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空间的沉寂。沈琅循声望去,只见原拾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他的身形隐没在暗影里,看不清面容,仅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在那银白色雾气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朦胧而又莫测,平添了几分深沉与冷峻。
“这里是何处?”沈琅沉声问道。
“一座上古遗迹。”原拾缓缓走出阴影,声音淡漠无波,“落霞宗原本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宗门,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势,正是因为发现了这处秘境。”
他抬起一指,遥遥指向头顶:“这秘境每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唯有内门的亲传弟子方能有资格进入其中。”
沈琅凝视着他片刻,又问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原拾的身影笼罩在月华般的光芒与银雾交织中,神色愈发显得深沉且难以揣摩。
他低垂目光,手掌缓缓摊开,只见一缕金色灵气从掌心浮现而出,金光耀目,如刀锋般透着锐利,竟带着一丝不属于此界的异样质感。
“明微长老看中了我的金灵根,”原拾冷漠疏离,带着一种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淡漠与沉重。
“他说,我的灵根纯粹至极,百年罕见,是无价之材。因此,他将我投入了炉火之中,将我的**与灵魂一并淬炼、升华,企图让我脱胎换骨。”
声音落下后,原拾沉默了片刻,又道:“至于我如何出现在这里……连我自己也不甚明了。”
沈琅静静看着他,并未立即追问细节。他垂眸沉思片刻,目光转向洞窟深处,低声说道:“此地既是秘境,应当会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