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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60)

作者:诗无茶 时间:2023-01-06 10:42 标签:年上 狗血 玄幻

  提灯恍惚回神:“怎么了?”
  鹤顶红歪了歪头:“我同你说,赤练和无相观音的事。”
  “赤练?”这么一说,提灯想起上次同他在须臾城,并没讲完的那回,“你几时听完的?”
  鹤顶红打哈哈:“就……就前两天。”
  他把自己和楚空遥的事儿含糊过去,挑着想说的话讲:“那赤练与鲛人被无相观音惩罚,受了诅咒,一个永生永世只能在望苍海里做个夜叉,一个陷入无止境的循环,断了双腿忘记一切,只在凡尘扮他的观音,两者一旦相见,赤练恢复记忆,鲛人就会死去。这观音下的诅咒未免太过恶毒。”
  提灯收回眼神,淡淡道:“无相也为此业果付出了代价。”
  “那倒也是。”鹤顶红点点头,“做风做雨,做草木尘泥,野兽牲畜。世世飘摇,被众生踩在脚下,再到众生中去。随万物死,随万物活。堂堂观音,尝遍世苦,我想他每一次回去,又被打下尘世时,必定恨极了能仁。”
  提灯讽刺道:“你高估他了。”
  他说:“观音禀赋缺失,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只因自怒火悲汤中带着怨气降世,才生性暴虐,好杀嗜血。能仁将他投入凡尘,是要他找回身为一个天神应有的悲悯。无相之所以叫无相,正是他入凡尘,做众生的结果。他兼众生之相,汇于一身,便为无相。观世音者,不知众生苦,便难垂慈悲目。何为天神?天神不在世人头顶,而在世人脚下。唯有任众生践踏踩唾之身,才有资格步天成神。观音恨不了能仁。他为世间第一蠢笨,数次轮回,最后一世,方才通晓爱恨。”
  “最后一世?”鹤顶红问,“观音已经轮回到最后一世了?”
  提灯沉默一瞬:“或许还在哪处做牛做马吧。”
  鹤顶红又叹息:“那赤练与鲛人,岂不是不得解脱。”
  “赤练与鲛人所受诅咒,其实要解也不难。”
  鹤顶红:“你如何知道?”
  “我猜的。”提灯扬唇,斜斜睨了鹤顶红一眼,“你就没有想过,赤练当初为何要扮作观音的模样去见那鲛人?”
  鹤顶红微微一愣。
  又听提灯说:“赤练真容是一条七彩大蛇,被观音擒获后又被赐予四肢,彻底成了一个怪物。无相观音不知美丑,那泥点子给他画出绝世容貌,下场却是被他幽禁在归墟。可耻于自己外貌的赤练对此却艳羡无比,这才偷偷化成观音的样子去见自己的心上人。若他有一副拿得出手的好样貌,又何须扮观音?”
  “所以他是……因为自卑?”
  提灯不置可否:“无相赐他一副与自己三分相似的好样貌,夺他双腿,贬他入世,还羞辱地让他在凡尘也格外在意自己容貌。鲛人不上岸,赤练难下水,两者永不相见,违之即是生死断肠。所以,如果要破咒——
  “让赤练以本相真身去见鲛人,方得解脱。”
  他说完,又以几不可查的声音垂目笑道:“可惜了,笙鬘殚精竭虑,也不知道此法。”
  -
  出了镇子,与毯子和囡囡汇合,一行人入夜方到枯天谷。
  枯天谷是娑婆大陆几大国的放空地带,因着穷山恶水,又挨着鲛人所在的望苍海,有巡海夜叉坐镇,更是无人约管,妖魔横生,只有各国的囚犯被流放到此处,困在谷内茧花林,要么成为妖魔果腹之物,要么受刑去填望苍海,一生皆不可出。
  他们落脚外围,毯子先去探了一圈,果真不见楚空遥他师父盖起来的那座别院。
  鹤顶红稍显落寞:“怎么才过三百年,那院子也不见了……”
  楚空遥闻言便对着他笑:“小鸟也知道那院子?”
  鹤顶红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找话呛他。
  楚空遥想起,以往每年过冬,白鹤南迁时,总有一群会在他院子后的松林落脚休憩。
  他忽问:“小鸟,你有没有去过那片松林?”
  鹤顶红只起身去拾柴。
  一时几人生好了柴,提灯还是远远靠树坐着,一个人在漆黑树影底下,往身边包袱里搜干粮。
  楚空遥望着,冲身边谢九楼问:“就这么让他赌气?”
  谢九楼眨眼道:“我有法子。”
  不一会儿,火堆边俩人挪到离提灯不远不近的地方,交谈声断断续续传到提灯耳边。
  先是楚空遥不知见了什么玩意儿:“我瞧你这鸽子血,倒很正,怕是几百年也难挖出这么一个宝贝。”
  谢九楼道:“你喜欢,便让你多瞧几眼。”
  “我说你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就抠搜成这样?我既说了喜欢,这宝贝也不是你哪个命根,怎么就送不得我?”
  “宝贝不是命根,送我的人是命根儿。”谢九楼笑,“别说这宝石,就是一根头发丝儿,我也舍不得给谁。更何况这东西,我很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借着火光往后方树下瞟。
  提灯仍一本正经弯腰在包袱里掏东找西,耳朵尖儿却已经高高地立起。
  想是谢九楼这话很受用,提灯虽不听,他的耳朵却爱听。
  谢九楼无声弯了弯眉眼,转回去和楚空遥接着道:“想这宝贝也是世间最好的了。若我再想要更好的,怕是不能了。”
  “这有什么。”楚空遥道,“这宝贝虽好,却不至于绝无仅有。别的不论,只白断雨老头子盖的这别院后头的空地,埋酒的那块儿,满地酒坛子下头就有一颗。当年被他挖出来,说这东西年纪比他还大,命不归他,竟又原封不动放了回去。我有幸见过一眼,但说光泽,就比你手里这块厉害不少,就怕拿出来,是只能比月亮的。”
  “白断雨收养你时业已两百来岁,这东西若还在,也不知成精没有。”
  “一块石头,如何成精呢。”
  交谈声渐渐杳然,提灯立起来的耳朵尖也慢慢放了下去。
  夜半,毯子的鼾声轰隆作响,一个瘦长的身影自树下而起,往西边一处荒草地走去。
  这块地再过一百年,该被一个叫白断雨的百岁老人盖起一处别院。
  接着再过一百年,他会收养一个孩子,取名楚空遥。
  可现在它只是一块荒无人烟的杂草地。
  提灯手里勾着八角琉璃灯,一步一步踩在草根上,正闷头感知脚下,忽闻背后一阵窸窣响动。
  “谁!”
  他话未出口,已被抱得很紧。
  提灯只僵了一瞬,嗅到来人气息,即刻松弛下来。
  虽仍任谢九楼抱着,却也坚持不吭声。
  谢九楼有些用力地在他鬓边和嘴角亲了几下,呼吸缠绵,故作厉色地质问:“夜里不睡觉,打着灯来这儿做什么?”
  提灯被他箍得太紧,肩都略略耸了起来,和他胸腔贴着胸腔,小声说:“你也不睡。你也来。”
  “我来,是我养的狗儿兔跑了,我把他抓回去。”谢九楼低头问,“你来做什么?”
  提灯问:“什么是兔儿狗?”
  “长双长耳朵专偷听我说话的狗儿。”谢九楼抱着他一颠,凑近了,声音又沉又哑,“你是不是?”
  提灯不答,偏头靠在谢九楼肩上。
  “还与我怄气?”谢九楼取了他手上琉璃灯,指尖一松,灯落在地上荒草间,“你给我刻这刺青,入夜总烧得我难受。”
  提灯撩开谢九楼衣裳下摆一摸,小腹连着下头果真都烫得厉害。
  他松了谢九楼的裤腰,左手伸进去,冰凉的皮革一挨,谢九楼倒抽一口凉气。
  良久,提灯手酸,额上累得出了汗,掌心摸着的却还坚挺,他想了想,仰头附到谢九楼耳边,轻声道:“阿海海。”
  谢九楼头皮一麻,脊骨忽地一颤,浅浅闷哼过后,提灯再把手拿出来,黑得发亮的皮套手里黏腻腻湿了一片。
  他垂下手,白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淌。
  谢九楼伏在他颈窝吮咬了几口,蓦地起身,把提灯往后一转,按到前方大树下:“我不拿你取乐,你却要这么引我!谁许你这么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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