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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106)

作者:诗无茶 时间:2023-01-06 10:42 标签:年上 狗血 玄幻

  他垂头盯着自己衣领,脖子快佝到胸里,像是带着点气性不看谢九楼,小声道:“你不在。”
  提灯说话总三言两语不太顺畅,有时说了上半句没有下半句,旁人听得懂便罢了,听不懂也只当半句意思理解。多数时候都当他小儿学语,只因念着他的话多数时候总无关紧要。
  只有谢九楼,无论提灯说几个字,都能第一时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提灯说“不在”,不是赌气怪他今晚离开,而是对他施针那日贴心不进房里,行到中途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控诉。
  谢九楼眼睫颤了颤,心头一酸,慢慢起身,抓过提灯双手,竟凉得他一惊:提灯的手,即便在隆冬腊月也极少凉成这样。
  他合住两掌,把提灯五指握紧,轻声问:“还疼不疼?可有哪不舒服?”
  提灯只摇头。
  兴许是初醒的缘故,提灯精神比以前去了大半。谢九楼却知道,去的另一半,怕是很难养回来了。
  他抽出一只手探进提灯后头衣摆,摸到脊骨施针那处,米端大小的针眼在提灯背上留下小孔般的痕迹,至今尚未恢复。
  大概是受针的记忆过于疼痛,他的手一挨上去,提灯便僵住了身体。
  他敏锐地察觉到提灯的反应,眼角倏忽一红,把提灯拥进怀里:“别怕。”
  谢九楼说:“不会再有人按住你了。提灯,别怕。”
  “痛。”这时他才听见提灯把整张脸埋在他肩下的声音,细微的、带着低低的鼻音。
  “阿海海,”提灯双手紧紧攥在他后背衣服上,说完便已呜咽,“……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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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勾:委屈(忍住)(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埋在阿海海胸肌里哭起来)


第81章 81
  81.
  谢九楼顺着提灯松散的头发往后抚,连抚了几次,才慢慢捧着提灯脑袋让他抬起脸来。
  提灯耷拉着眼,很没精神。
  他看得于心不忍,低头亲了亲,从眼睫亲到侧边的鼻梁,又挨了一下嘴唇。
  提灯的身体在他怀里一僵,接着打直了背,磨磨蹭蹭抬起头,巴巴望上来,目光里全是摆明的心思。
  谢九楼:……
  谢九楼别开脸去,哭笑不得,拇指擦擦提灯还发红的眼角,转回来绷着脸臊他:“不是疼?很疼?这会子就好了?”
  提灯手还抓着谢九楼后背,抿了抿嘴,又把脖子往上仰,凑到谢九楼下巴,瞄一眼嘴唇,又瞄一眼谢九楼脸色,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慢吞吞含糊道:“……再来,就好。”
  “不争气,”谢九楼瞧他这副样子,嫌得牙根直痒痒,只伸手狠狠捏了一把提灯的脸,“没皮没脸了你。”
  说完就垂头亲了下去,又吮又咬,把提灯圈得极紧,亲得头脑发胀,提灯已不住低吟。他每欲停下,又被追着含住了唇,到最后只能拎着提灯后衣领子把人拉开,连连仰头躲道:“好了……馋猫变的,总亲不够。”
  提灯嘴皮子亲得一色水光,自个儿回味着抿抿,又咽了口唾沫,方才恋恋不舍地作罢。
  一时扫眼瞥见谢九楼放在手边的宫灯,里头灯火葳蕤,倒引得提灯偏头细看。
  他记得这灯到他手上时便没有灯芯,只一个空灯笼,这会亮起来,隔着一层琉璃,竟也瞧不清内里是什么在燃烧。
  谢九楼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思及今晚发生的事,联系到先前在暲渊做的梦,便心下一沉,黯淡下来。
  既然他已是泪中人,不如再试一把。
  尽管提灯的身份几乎可以盖棺定论,可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不是呢?
  万一他和提灯从未有过前世纠葛,不曾发生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意,只有这一世纯粹的感情呢?
  他抓着提灯的手放在灯笼上:“这灯有趣。你把手放在上头,静下心来,念它亮则亮,念它灭,它便灭。”
  提灯一下来了兴致,见谢九楼点头示意,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俄顷,手下宫灯骤灭,剩一室寂寂月光。
  谢九楼呼吸一颤,指尖发凉,出离神魂般往后退了半步。
  他脑中又回荡起梦里的诅咒。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也要观音对所爱之人永远相望不想认。
  梦中那股潮水未退般的恨意,使他至今回忆起来都惊心动魄。
  提灯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满心扑在宫灯上头,睁开眼只觉新奇,俯下身去,待宫灯在自己念力下再次亮起,方才满眼欢喜望向谢九楼。
  可这一望,便觑着人神色不对。
  提灯脸上笑容渐渐消弭,不明所以,下意识把手从宫灯上收了回去,小心唤道:“阿海海……”
  谢九楼久不言语,提灯便也一动不动,只愈发紧张起来。
  直到提灯耐不住,悄悄扯了扯他衣角,谢九楼方回神,自己这场无端沉默,对毫不知情的提灯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吸了口气,一步上前再把提灯按到胸口,轻声问:“这灯……你喜欢?”
  提灯摇头,似是感应到谢九楼的情绪,故意把脸转到另一边:“不喜欢。”
  谢九楼扶正提灯双肩,指腹擦在一刻钟前提灯被他捏红的脸颊处,弯下腰,与提灯齐平道:“提灯,我问你。你要好好地想,想好了,再答。”
  提灯见他这般郑重,只抓着桌沿点头。
  “以前……有两个人,他们吵架。吵得很厉害,其中一个,杀死了另一个人。”谢九楼分别握住提灯两手,先举起提灯左手,“被杀的那个,就在临死前下了诅咒。”
  他又举起提灯右手:“他要对方失去所爱的一切,永远找不回来。”
  谢九楼顿了顿,捏着提灯左手问:“如果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你杀了我,我对你下咒,你怎么办?”
  提灯想也不想:“我去找你。”
  “可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那我救你。”
  谢九楼蹲在提灯脚下,仰起头,眼眶微红道:“那你把我救了以后,我不记得你了,你也不能告诉我,怎么办?”
  提灯这时安静了一瞬,说:“从头来。”
  “怎么从头?”
  提灯回想着,说:“你……给我名字,叫提灯——从这里……从头。”
  他说完,看到谢九楼眼中晃动的水光,他觉得谢九楼似乎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像在这一刹通过那点若隐若现的水光告诉他,告诉他他已望尽彼此的一生,眼前就快烟消云散,今夜之言往后终成谶语。
  可最后谢九楼只说:“那你要记得,一个字也不要忘。”
  提灯说:“我不忘。”
  “提灯,”谢九楼猛地起身用力抱住他,“提灯。一个人太久,我会害怕。”
  提灯似懂非懂,只感知着谢九楼的不安,默默攀上他的小臂:“我来找你,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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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时分,行宫脚下的永净神庙,无渡推了桌上的香炉贡品,正手执刻刀画笔,在一张才割下来的人皮上描摹修剪。
  旁边倚柱放着一个木偶,只由极其简单的几截木头拼接而成,除后背刺着一片写了第七歌生辰八字的傀咒外,毫无任何修饰。
  “明日再做也行。”第七歌的声音从木偶里传出来,“哪里就急得非赶夜工不可?”
  “第达尔出现了,”无渡头也不抬,“我得带你去见一个人。”
  天色渐明,一张全新的雕刻成第七歌模样的人皮披在了木偶身上。无渡催动傀咒,木偶落地成人。
  提灯伤势未愈,昨夜醒了半晚,清早又回床上昏睡起来。
  那边谢九楼和白楚两个正说起前一晚那场混战,便提到金袈魔尼,白断雨琢磨着:“你说山鬼是言三,要捉那个第达尔也还说得过去,那小尼姑怎么也跟人屁股后头撵?”
  “小尼姑?”楚空遥逮着这个话头,“你俩指不定谁比谁年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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