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33)
“我当时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让您一直看,”查槐抹抹脸,“本来以为通过不了,没想到第二天,就让我去上班了。”
汪延平笑了起来,眼尾的皱纹都挤作一团:“知道什么是眼缘吗?就是你这样,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人能留。”
回忆往事仅是短短一会,很快,汪延平便话归正题:
“小查,我记得你这次的活挺简单的,怎么还要查什么保健品公司呐?”
“这公司是委托人前夫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与孩子目前的经济来源。”
查槐把欠债、逼债的起因经过一讲,汪延平“噢”了一声,表示明白:“那你知道这公司不靠谱不就行了?怎么还要往下查呢?”
查槐有些语塞。
“你这孩子就是心肠热,但凡事只有心肠热可不行,”汪延平啜一口清茶,“为你好、也是为事务所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与他们有什么交集了。”
查槐还有点不甘心,想说什么,却被汪延平一个手势止住了。
“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汪延平意味深长道,“小查,你要明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父母都不在了,可你还有爱人、你爱人还有父母吧?你还是得先把他们兼济好,再来操心这些吧?”
查槐从汪延平办公室出来,合上门,迎着同事们的目光回到了工位上。
“查哥,怎么样?”孟新迎摩拳擦掌道,“什么时候再去寻那王八蛋公司的麻烦?我上次和楼下大爷聊得好极了,应该可以打入内部……哎!”
“你以为你是龙组特工呢?”查槐弹他个脑崩,收回手来:“这个单子到此为止,不查了。”
孟新迎有点失望:“真不管了?”
查槐回味起纪念日那天,阮文谊迟迟不到时,心中难以言表的担心、慌乱与痛苦。他掐掐手心,有些疲倦地摇摇头:“不管了。”
第40章 40 未接来电
街边的老人穿着件旧棉袄,拄着拐,蹒跚着正对寒风往前走,每一步似乎都无比艰难。
操劳一辈子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享福”?子孙杂事,生活琐事,还有难以避免的种种意外……真正能享清福的,又有几个呢。
“查槐?已经变绿灯了。”
阮文谊戳戳他的胳膊,查槐的目光连忙转过来,在后车的喇叭响起之前,跟随着车流向前开去。
上一单结束后,查槐进入了短暂的空闲期。
自从前几个月,为秦伯不忌口、不按时吃药、乱买保健品的事情吵了几次以后,查槐就没再去秦伯家坐过了。
上次宋婶催促的时候,他就说要去秦伯家看看,没想到杂七杂八的事情虽不复杂,却很耗费精力,到这两天才抽出空闲。
查槐本想昨天就去探望,但家里没东西可拿,觉得空手去不好,就同阮文谊去超市逛上一圈,先给秦伯宋婶挑了点东西。
今天风大,查槐便开车送阮文谊去学校,准备之后再去秦伯家探望。
把车停在校门口的车位以后,查槐帮阮文谊把围巾掖好:“中午宋婶八成会留我吃饭,就不来给你送饭了,你要是吃不惯食堂,就点外卖,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阮文谊点点头,拉开车门,挎着公文包下了车。
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尽管因为距离过远,他看不清车内查槐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那人一定还在看着他。
周围来往的老师学生都很多,阮文谊在原地站了几秒,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飞快地朝查槐挥挥,然后拉好围巾,疾步走进了学校。
查槐望着那道迅速溜进校门的身影,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既然不好意思,怎么还非要打这个招呼?
他摇摇头,发动车子,准备去秦伯家。
按理来说,秦伯今天应该值班,中午才能回家。而查槐原本打的算盘也是“等秦伯到家,给他一个惊喜”。
阮文谊从学校侧门进去,和往常一样,几个保安在学生必经的几条路上站岗。
平日里秦伯常站的位置这次换了个年轻面孔,阮文谊心有疑惑,问道:“秦伯换位置了?”
“不是,”小保安道,“秦伯前两天没精神,昨晚下班前说要回家好好歇歇,就让我来这顶位置了。”
“一直没精神吗?没去医院瞧瞧?”
“嗐,秦伯那人,一辈子节俭惯了的,哪舍得去医院啊?”小保安摇摇头,“他昨天晚上还有点头疼,说是在外面被风吹着了——阮老师,您也知道,秋冬时候,年纪大的人最容易生病了。”
说得也是。
好在查槐现在已经在路上,要是秦伯就是嘴硬不愿意去医院,还可以强行带他去医院检查。
阮文谊刚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里。今天他要处理的事很多,这件事只在脑海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被其他事情压过。
有事情忙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这几天学校要检查教案,阮文谊一有空就奋笔疾书补教案,等感觉到饿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个点,食堂的菜估计早就抢得差不多了。阮文谊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便利店买点面包应付了事,查槐走前的嘱托就冒上脑海。
他的脚刚迈出办公室,停顿片刻,又缩了回去。
在手机上下好单,点击立刻送达,预计时间已经排到一点左右。阮文谊算了算,只吃饭不玩手机不走神的话,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应该可以吃完,便果断付了钱。
外卖电话打到手机上的时候,阮文谊手头的教案刚刚收尾。
他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一点十分了。骑手说三分钟内会到门口,阮文谊伸个懒腰,往侧门门口走去。
走到侧门口的时候,他没看到外卖员,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杜樵这次没穿正装,穿了一件灰色卫衣配黑外套,头发大概是没有打理,看上去有点乱。
他背对着阮文谊,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阮文谊转过一个方向,就看到了站在杜樵对面的杜笍,杜笍也在此刻看到了他,对他招招手。
杜樵顺着杜笍的动作回头,看到阮文谊时,明显一愣:“……阮老师。”
“杜先生,”阮文谊冲他点点头,对杜笍道:“杜笍,你昨天的化学卷子还没交。”
杜笍的表情霎时精彩起来,他小心翼翼瞥一眼杜樵:“我、我忘交了,等回教室就立马给您。”
“不会也没关系,能做多少是多少,但不要抄,”阮文谊看出他心理有鬼,提醒道,“这份卷子难度比较高,下次上课我会重点讲一遍。你前桌的韩啸远化学成绩不错,有问题也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
杜笍“嗯嗯”地乱应一通,看表情非常想逃离这里。杜樵往他背上一拍:“回去吧,记得周末回你爷爷家看看。”
阮文谊也冲他点点头,杜笍如蒙大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校门。
这时离上课时间还早,门口空空荡荡,只余下阮文谊与杜樵两个人。
阮文谊眉心微蹙,看一眼手表。距离电话打来早已过了三分钟,可约好的骑手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我给你发了好友申请。”
杜樵忽然说。
阮文谊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他:“我没有收到。”
“没写申请理由,id是欲投人处宿,”杜樵冲他一笑,“我以为你能猜到。”
阮文谊不想继续这个“猜谜语”的话题:“加我好友有什么事?”
“必须要有事才能加吗?”杜樵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是作为杜笍的家长来加你——他父母太忙,家长群也好通知也罢,都没时间关心。我看这孩子顺眼,很乐意帮这个忙。”
阮文谊再次看了眼手表:“我知道了,回去后会给你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