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谋士我不当也罢!(64)
周元和站在右边第一位,此时手中的羽扇已经被他放入怀中再也没拿出来扇了。他微微闭目站在那里,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而宴崇山的状态和刘阔各有几分相似,他浑身都围绕着一股焦躁的情绪,紧盯着门外的双目隐隐赤红。
直到所有将领谋士都到齐。
刘阔也没有废话,直接沉声开口。
“诸位。刚刚我接到密报,孙大海悄悄集结了溆浦、沅陵、安化三座城池的三万兵马准备向我益阳开战!”
“他以为悄悄集结兵马便神不知鬼不觉,但却不知民心向我、自有义士为我通风报信!”
“所谓兵贵神速。”
“此时孙大海定不知我已知晓他的动作,所以我决定让益州军率先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刘阔这样说着就看向宴崇山,“宴崇山听令!”
宴崇山神色一凛,下意识出列半跪于下。
“命你领八千兵马直向安化!三日可达。
孙大海的大军至少需要七日才能集结完毕,你领八千兵在他集结之前杀入安化城、杀他个措手不及。
届时,我两万大军跟上,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孙大海!”
宴崇山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看向上手那个自己喊了十几年义父的人。
“宴崇山你可听令?”
宴崇山猛地低头,咬牙:“宴崇山领命!”
刘阔点头。
而后他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一些,看向姜山、屠门明光和周元和。
“此战重大。虽然我信我大儿百战之力,但还需要小先生、与元和一同为崇山出谋划策才好。
还有屠七,小先生既出,你当也要跟着他一起、千万护他安全。”
“有崇山领兵、元和压阵,还有小先生这天下第一谋士观天地风云。
此战我益州必胜!”
刘阔看着接连被他点名的四人,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宴崇山、周元和:“……”
姜山与屠门明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的光。
作者有话说:
刘阔:哈哈哈哈!把你们扔出去!我后顾无忧了!
姜姜:好了。准备嘎了。
屠七:好了。准备嘎了。
宋先生在哪里?
宋通达:我头疾犯了,在躺。
第42章 二顾茅庐
因为军令突然,宴崇山率领八千兵几乎是连夜集结、启程,没有做太多的准备。
这里所说的准备便是八千士兵所需要的粮草,刘阔竟然只让他们带了七日的。
对此刘阔还振振有词:“兵贵神速,过多辎重只会拖累行军的速度。
七日之后我定会亲自带着两万大军与足够的粮草与我儿接应,大儿不必多虑。”
当时的晏崇山面对刘阔这般言辞根本无法说出什么,就连益州军其他将领也不觉得刘阔的这种安排有什么问题——
主公只是让宴将军领兵惊扰打乱孙大海的兵力集结、而后潜伏在安化而已。
之后的主战定然是他们与宴崇山的八千精兵一起,以二万八对三万兵,优势在提前打乱对方安排的他们!
当然没人会想到刘阔此举包藏祸心,毕竟他送出去的这一队人马绝对是精兵中的精兵啊:
益州军战力第一的宴将军、天下第一谋士姜寰清、还有小先生没来之前也算无遗策的周先生,就连搭头屠七也是难得的神射手,怎么不是必胜的队伍呢?
但实际如何,却只有被派出的这四人自己心中清楚。
既然刘阔要求宴崇山领兵杀孙大海一个出其不意,那宴崇山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在夜间行路、白日里避到林边远郊隐藏行迹。
古时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无法在夜中视物。
但军中也会特特留下眼神极好的、能在夜间认路的老兵、或者特殊兵士给大部队带路。
此时城外偏僻安静的土路上,八千士兵沉默而有序地跟着前方的士兵前行。
虽然连夜行进,但没有人有任何不满与怀疑。甚至这些士兵们心中还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若是此战胜出,那整个益州便安宁了,他们绝大多数的人的家中也就无忧了。
只是在队伍的最前方领着三百骑兵的宴崇山却面无表情,他看着漆黑的前路忽然就觉得自己未来的路也像这前方的路一样,看不到光明与尽头。
片刻之后,他转头去看骑着白色毛驴在夜间十分显眼的姜山。
“……小先生为何一定要让我带着这三百骑兵?”
这三百骑兵原本刘阔并没有打算让他带上。
给出的理由是三百骑兵太少,冲锋不够数量、普通行进的话在都是步兵的队伍之中又无法和队伍保持同一步调。
不如留下和主力拼凑成两千骑兵的冲锋兵,更有战力。
但姜山却在那时开口:“兵贵精而不贵多。
听说这三百骑兵都是宴将军亲自训练、久经沙场而历练出来的,哪怕人数偏少在冲击和打乱敌人军队布置之时也有奇用呢。”
当时刘阔的脸色直接就黑了下来,他便眯起眼看向宴崇山让他自己选责。
宴崇山最后还是选择了带上这三百骑兵,在刘阔从未对他露出过的阴狠神色中硬撑着离开了。
然而那时他硬着头皮带走了这三百骑兵,此时却开始怀疑纠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忍不住向他人寻求一个认同。
姜山看着此时眼神难得带着些迷茫犹豫、和初见之时那意气风发的坚定将军判若两人的宴崇山,也忍不住对他这样的改变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太想做揭穿事实、戳破美好假像的恶人,但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不自救,他们这一波就真是刘阔扔给孙大海的炮灰前菜了。
“宴将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吗?此时夜间行军倒是不适合说些什么。
不如等明日中午、大军休憩之时寰清再与将军详谈?”
“当然,届时还望周先生也一同前来。”姜山看向骑着宋通达毛驴的周元和。
或者听到他的话本来还摇那么一两下的羽扇直接就停了下来,同时脸上还露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老夫也要参与吗?哎,年纪大了,实在不太能受刺激了啊。”
姜山看着这个可能更早就想通了什么的老先生,也只能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假笑。
只有屠七骑着马走在小先生身边,一副心情极佳的样子。
看得宴崇山和周先生都恨不得诅咒他突然马失前蹄一下。
如此煎熬到第二日正午,八千士兵在一处密林之中暂时休息、用饭。
在临时搭建起的营帐之中,姜山在宴崇山和周元和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目光中把白聪明从营帐之外喊了进来。
“小先生喊白聪明进来做甚、”宴崇山刚开口就看到姜山开始给白聪明那毛多的不像是驴尾巴、像是马尾巴的驴尾巴解小辫子。
一开始他还没什么表情,直到他看到那其中一根驴尾辫子里被剥出来的一个熟悉的、除了有些过分薄和陈旧之外几乎和他曾在义父桌案怀中看到的记事小本没有任何差别的牛皮小本。
?!
“……这是什么?”宴崇山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而周元和脸上的表情越发自嘲酸楚。
“大哥,装什么傻呢。跟着义父那么多年,你会没见过他怀里的牛皮小本?”
宴崇山猛的转头凶狠的瞪着屠门明光,咬牙切齿:
“我当然见过,但这和我有甚关系!?”
姜山不语,直接把那本标着九的小本递到了宴崇山面前。
宴崇山本不想看,但入目几个字就直接让他僵硬在了当场——
【宁宝九年十月……】
这是他此生绝不会忘记的、人生至暗的时间。
他从姨母家学武回来,看到的便是成了一片废墟的自家、已成了焦炭的父母。
追风是听见他的哀嚎之声从密林之中跑出来的,它的马尾和鬃毛都被烧黑卷曲、马嘴还留着鲜血和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