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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65)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11-16 22:50 标签:甜文 养成 兄弟 年上

  却有人开口,替他打破这可怖的沉默,那声线萦绕在他耳边,无限轻缓、流连——
  “兄上,”剑士屏住呼吸,侧耳谛听这串幻觉般的话语,“我作为一方守护神,在当今世上,竟无法保全自己的子民,倘若不能对这个世界做出任何改变,只是去旁观,赐予无谓的福祉,神明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你帮我救过很多很多的人,也救过我……我当时,急于修出第九条尾巴,动了伤人的念头,虽然那是恶人,但我还是受到雷劈的惩罚了呢,劈坏了我最漂亮的那条尾巴,但是我也……遇到你。你把我,把它,都修好了。我想还给你。”
  狐狸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薄而透,一碰耳朵就散了,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就像一汪缠绕他的泉水,哪有什么吉村婆婆所说的媚意,可剑士目眩神迷。狐狸竟学会了叫他兄上,像那些叽叽喳喳的弟弟妹妹一样,叫他长兄大人,原来以往家人拜访,狐狸不是漠不关心,而是都细细听着呢。
  “兄上,我的确有一些不一样吧……”狐狸坚持望着他,那双眼里没有太多痛苦,只有痴痴的、忧伤的神情,“我,不是人,可能也没有,做人的命,我好想,对你而言,我也是不同的……”
  剑士始终低着头,狐狸的话说完了,“是不同……是不同的!”剑士濒死般哭喊,可狐狸不再答应,只是在他臂弯里安静地蜷缩着。晕倒的少女被村民裹上被子战战兢兢地背走,剑士也抱着怀里的毛团隐入林中,不知多久,它在他手中僵直得一动不动了,清晨的太阳也滑到了日暮,天空生出了一道疤,残日是暗淡的血。
  剑士不断地想,不断地想,凡人死也是如此,神明死也是如此,神明也会死!
  神明为他死了!
  死的时候没有金光,没有翩飞的白蝶,只是留下一具肉身。
  是因为它还没来得及长成真正的神吗?它试着去伤一个恶人,对这世界造成一点点的改变,就被雷劈个半死。万物的规则还真是毫不动摇,公平公正。
  剑士在原地跪了一天一夜,圆满的皓月悬在他头顶,他把这肉身带回了住所。
  从此他闭门不出,因为他怀疑一切。自己固执坚持的、为之冲动的正义,自己的清高,自己对善恶的辩驳……他终归是在怀疑自己。
  区区一个人,又如何和一整个时代对抗?其实他本就是肉食者的宿命,他的亲朋,他的血脉,都是压在时代上的砝码。现在连唯一的小狐狸都失去了,一个细小的、牢固的、支撑他的点。是他自己守不住。
  剑士就这样消沉了三年。
  直到那一天,三年后的一个秋日,供奉在神龛上的狐狸不见了。
  它本来不坏不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心仿佛还能听见它微小的呼噜。
  当然只是仿佛。
  剑士一觉醒来,看着空空如也的神龛,本以为自己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地四处乱跑寻找它的下落,可是他没有。他近乎冷静地思考。是小偷?不能确定,心里把小偷剁碎的念头倒是汹涌。还是它自己消失了?化作飞扬的粉末,还是化作光?神明终于走了吗?也不让他看一眼。
  剑士端正地坐下,刀尖插入地板,双手按在刀柄上,整个人像一柄锻毕未出的利剑。小偷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排除,他睡觉都守在神龛边上,睡得浅极了,可没有听到丝毫异动。
  剑士心中倏然充满一种极其有力的笃定,不是希望,也不是绝望,他提刀出门去了。
  狐狸说过,要守护这一方水土子民,狐狸不在了,理应他来做这件事……如今狐狸彻底走了,彻底离开了他,而他已经做了三年浑浑噩噩的大梦,也迟了三年!
  几天过后,收拾完了一窝正在烧杀抢掠的土匪,又秘密探望了自己的母亲,剑士心里还是空空如也,月圆之夜,他回到家中。
  门竟是开着的。
  有人蹲在那棵又开始落叶的桑树下,懒洋洋地叼着一根草茎,看样子是要睡着了。一个雪白的少年人,穿着雪白的羽织,在轻风中,冷光下,竟像是透明的。
  剑士钉在门口。
  那人也警觉地跳起来,一看清来者是谁,立刻就笑了。他终于学会了真正的笑,此刻,他等来了想等的人,他就是满足的。
  作为一只成精的动物,此狐可能有些失败,废了足足八百九十九年除了苦还是苦的修行。可他也的确来换一个大大的愿望,在即将成为狐神的时候,它堵住了心上人心口喷涌的鲜血,也睡了一阵,变成了人间少年。
  他睡的时候,在轮回里逗留了三天,却觉得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醒过来,在街上乱跑几天想学学人样,嗓子却一直是哑的,尚未学会如何发声,他认为自己这是没有找到好老师,只有会叫自己ナナ的那位才能教好。结果一回家,剑士居然不见了,他不再有那种通晓方位的能力,更不能再悄悄通入剑士的心魂,同他说话。
  但是,作为聪明的ナナ,小狐现在等回了剑客,当然也能说明白自己是谁,他把如何写字记得相当清楚明了——想当年,那个深秋,还有那个隆冬,他可是夜夜伏在剑士肩头,把自己卷成一条毛茸茸的长帕,他想让剑士暖和,却同时被剑士暖和着,他记得他颈后光滑的触感,出乎意料的柔软……他看过剑士写过多少信件,誊抄过多少诗句呀!
  那是他独自活过八百来年,最像活着的几旬日子!
  对了,对了,小狐又想起来一件事,自己许过的愿望还包括一条,确实有些贪心了,但他是真心实意想和他的剑士看一场樱花——他把这愿望许进他们的重逢,他求最大的狐神来帮自己。此刻,他朝剑士走去,扬了扬手,那桑树竟立刻落尽绿叶,枝干延展,冒出花苞,开出烂漫的花来,漫天的粉雾在他们头顶蒸腾。
  隔着几篇飘落的花瓣,小狐踮着脚,望着那双如墨的眼睛,心中忽然明了——剑士已经认出了他。
  他不再听得见剑士心中所想,但他感觉得到,剑士正在心里对他说话。
  说的是什么呢?尝起来一定很甜吧。
  小狐还是坚持要自证是谁,害羞地垂下眼睫,捉住剑士的手,软软的指尖压在覆了层薄茧的掌心上,就像当年,毛笔浸润平整的宣纸,他又耐不住抬头,望着剑士,笑眼绵绵,手上则缓缓地写:
  “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桜かな。”
  不见方三日,
  世上满樱花。
  剑士整个人都僵着,好像一个傻子,小狐眨眨眼,在他眼前晃晃手掌,你变傻啦?他想问,腕子却立刻被抓住了。剑士用力地抱住他,往自己怀里揉,把他都揉晕了,接着又含咬着他的嘴巴忙了一会儿,弄得他脸红气短。
  兄上,这是什么?小狐在他手心写。
  “是亲吻。”剑士回答得格外老实。
  和舔是一样的吗?舔肉粥,舔蜂蜜,很好吃。小狐又写。
  “不是,”剑士捏捏他的鼻头,又把他拦腰横抱起来,惊得他揪紧他的衣领,又环抱住他的脖颈,“亲吻是只能和心爱的人做的事。只有我和ナナ能做的事。”


第四十七章
  那年一直到初冬,两人都是极为忙碌的,虽说时湛阳昏迷期间,邱十里算得上是揽了一部分狂澜,但上有官方紧盯查个底朝天,下有代理商之流闹腾反水,相比之前的春风得意,时家还是元气大减。
  如今时湛阳这个挑大山的一醒,整顿生意自然是手边要务。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常和手下们开开玩笑,动不动一起没大没小地喝个酒,而是变得寡言起来,除去必要的交代,他半句废话没有,顶着一张过分冷静的脸,也不再把那抹薄薄的笑意挂在嘴边。
  有一次,他平平常常地和邱十里说,笑也是一件需要花精力的事情,每天笑得多了,还会想得少,没有勉强的意义。
  可他却还是总对邱十里笑。
  邱十里数着次数,心想,这是因为对我笑是不需要勉强的吧。
  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独自管事的那一阵子,邱十里也不是没听过流言蜚语,包括他把大哥关在荒岛上复建的那几周,时家一直有这样一种声音——说他终于能把时家牢牢攥在手里,沉不住气着急上位。说他马上就要把姓时的全都变成姓邱的。还有说就是他处心积虑地害了老大老二,如今可算是渔翁得利。
  就差说他一个半路捡来的野种凭什么多管闲事了。
  对此邱十里的处理方法简单粗暴。他没有什么教育感化的空闲,只是仔仔细细地查清楚谁说过类似的话,把他们聚在一个房间里。
  统共四个,他就拔了四根舌头。
  或许有更为人道且智慧的方式,但邱十里根本不想去做。他就是杀人了,用残忍的,使人极为痛苦的方法。他就是深思熟虑要这样做。反正他已经杀过那么多,这次,就算说是为了他自己,单单是为了痛快,他也认了!
  可他杀人的时候当真是心如刀绞。撂下匕首,摘了医用手套,邱十里低低地蹲下去,不明白错出在哪里。的确,这一切麻烦和伤痛,某种程度上因他的愚蠢而起,他的种种做法也的确没有去避嫌,在别人眼中,他可能就是狼子野心。
  可他明明是最想把手里这个庞然巨擘尽快交还给时湛阳的人。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无需任何条件,他也可以就地退休,找个僻静地方去当农民,开着拖拉机种玉米。而他心里想让大哥继续需要自己,这只是个隐隐的愿望罢了。
  因此,当时湛阳苏醒过来,又当时湛阳确认地告诉他,“我要你。”邱十里都没有提过一次那些刺耳的传言,他想反正该死的已经死了,不用把自己显得那么委屈,又把某些事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然而时湛阳却还是什么都知道了,时间早于邱十里的想象。他之所以那么果断地做了遗嘱公证,要留一半给邱十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把巴掌直接抽在某些人脸上。他知道,流言已经起来了,仅仅是杀死四个人绝对不够。
  他同样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跟邱十里提。
  摆在眼前的现实已经很苦,他们被大把大把的东西捆缚着、驱赶着,马不停蹄。他和邱十里一样,情愿把日子抹得平滑好看一些。
  然而,就算再焦头烂额,节也是要过的。圣诞前夕,时湛阳已经把时家收拾得差不多恢复了正常,无论是规模上,还是运转上。他和邱十里一同前往澳大利亚。
  老四时郁枫已经17岁,去年玩起了F1,就在时家控了股的法拉利车队。他平时不在意大利的总部多待,主要在墨尔本城郊的基地参与训练,离著名的阿尔伯特公园赛道不远,每天独自住着,貌似也没交什么朋友。
  邱十里打电话问:“我们过来看看你?”
  时郁枫刚睡醒,起床气倒是挺足:“不要。”
  邱十里清清嗓子:“平安夜总要一起过。”
  时郁枫别别扭扭道:“不用。老时腿脚不方便吧。”
  邱十里“喂”了一声,又问:“大哥醒过来之后,只见过你一次。不想他?”
  时郁枫仍旧带着青少年独有的那种兴致缺缺,如实地说:“不是很想。”
  邱十里愁得捏了捏鼻梁,虽然时湛阳没什么要求,但他还是想把圣诞节这种特殊日子过得热闹一些,以前本就是一家人一起过的,如今,在经历过这么多变故之后,邱十里愈加不愿在大哥脸上看到任何寂寞的表情,不愿任何事有一丝“今非昔比”的迹象。
  于是他使出绝杀一招:“我们把小黑带过去。它想你了。”
  时郁枫果真立刻中招,甚至还答应去机场接这两位送上门的兄长,以及他的宝贝小狗。其实已经不是小狗了,小黑时年十岁,至少能叫个大黑,时郁枫总觉得,它会在自己离家的某天老死,可他一个人待着,训练多空闲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实在是无法照顾好这只好动的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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