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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56)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11-16 22:50 标签:甜文 养成 兄弟 年上

  岛民的房屋聚在小岛的西部港口旁,而时湛阳的住所位于东南部。这是一百多年前那个首次踏足此地的英国人修建的落脚处,一座三层的意式小楼,有着漂亮的红屋顶和镂空露台,已经被打理得相当整洁,却还是带着点陈年旧迹。种满热带绿植的花园外就是白色的海滩。
  十几个医护人员和二十几个佣人保镖已经在里面等着他,老管家居然也在。
  他就站在门口迎接,歉然地看着自家的两个少爷,领结还是打得一丝不苟。
  大致安顿好之后,邱十里推着时湛阳绕岛转了一圈,一路阳光极佳,两人都不说话。邱十里走得很慢,有时路过沙地,轮椅会陷进里面,路过的岛民对他们好奇极了,用英语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邱十里就把膝盖抵在椅背上,直接抬着它和大哥,稳稳当当地走过那段。
  三两岛民站在那里发愣,似乎是惊讶于这个小个子的力大无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绕回住所时,邱十里的皮鞋里灌满了细沙,时湛阳的皮肤不适应阳光直射,也被晒红了。但或许是因为风景的宁静,两个人心情都舒畅了些许,抬眼看,浓烈云霞泼洒在遥远的海平面上,太阳正在热风流动中摇摇晃晃地下坠,海天都成了一块被气流拂扰的巨大幕布。余晖中,大片海鸟呼啦啦地低回,翅膀裹挟变幻的夕色,消失在山丘丛林中。
  邱十里不知道天空原来还能有如此丰富的色彩,这不是城市彻夜的灯光,所以也短暂。少看上一秒就会抓不住似的。
  他留下来吃了晚餐,又找几个最放心的手下嘱咐了几句,打算半夜就走,这样赶去地中海那边也方便倒时差。十点多,他把计划和时湛阳说了,时湛阳却像是早就想到了一样,没有挽留,只是要他注意安全,随后便由管家推着回屋睡觉了。
  邱十里独自坐在客厅里,给自己剥了一个火龙果。这果子他本来是准备剥给时湛阳的。掏出匕首,他割一块吃一块,吃完了才发觉周身的死寂,以及自己的失魂落魄,指甲缝里全是紫红的汁水,匕首也染了色,比血还诡异。
  下意识掏了烟,邱十里却没有抽,他匆匆把手和刀都洗干净,爬上院外的一座礁石,站直身子,他忽然发觉自己很高,黑浪和白沫都在脚下流连,暗潮躁动地乱涨。对着云间的那一抹忽明忽暗的月光,邱十里把兜里两支雪茄都抽完了,又攥着那只狮子打火机站了很久,听见那潮声、风声,他觉得吵闹,可又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清什么。
  他面对平静总有种这是错觉的错觉。他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直到八仔从后面跑过来,说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邱十里才如梦初醒。
  他没有急着去机场,而是回到那座小楼。是的,他又在不舍,估摸身上烟味已经散了,他就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主卧的门。
  午夜已过,时湛阳就躺在床上,身上铺着月光,均匀的呼吸把他衬得更静,也更远。邱十里合上门,脱了鞋子,踩着地毯慢慢挪到床边,此时此刻,大哥看起来和过去昏迷的那几个月没有不同。
  可终归还是不同的。邱十里已经不可能再爬上床去,挤在他的身边,像恋巢的幼兽那样吞咽自己那些无稽的乏累和恐惧。
  “大哥。”邱十里用气声说,轻得不能再轻。
  “我走了。”他又道。
  时湛阳忽地张开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邱十里差点落荒而逃,他明明也没在心虚什么,的确,他想躺过去,甚至想吻下去,但他都只是想想而已啊!想想也是犯罪吗?更何况,他从前,想躺就躺,想亲就亲!
  他搞不懂自己了。
  却听时湛阳道:“我们可以一起走。”说着,他还撑着床面,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
  邱十里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半个月,我回来看你。”
  话毕他转身离开,直到出了那扇门,他也没听见时湛阳的任何动静。
  邱十里的确言出必行,他待在烟熏火燎的战区和欠钱扯皮的所谓“将军”折腾,可谓耐心十足,也丝毫都不露怯。对方当然还是想要继续从他这儿收货的,毕竟某些中程炮实用到根本离不开的地步,耗得又快,只能找他买,加上政界的朋友也明里暗里给他搭了把手,十三天后,邱十里终于要齐了款项,风尘仆仆地回到帕默斯顿。
  时湛阳恢复得不错,主要是那条未曾受伤的右腿,肌肉状态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邱十里在车里和医生聊了聊,推开院门的时候,只见大哥正单腿站在一棵紫荆树下的扶栏旁,端着紫砂壶饮茶,海风烈烈,好一个岿然不动。
  颇具禅意。
  “这边好热!”邱十里走近,抖了抖衬衫领子。
  “生日快乐。”时湛阳却说。
  邱十里一愣,他其实已经给忘了,“好像是……后天?”
  “是啊,我还在想,今天下午ナナ不回来,我该怎么去找,”时湛阳泛起笑,“反正这边连信号都没有。”
  邱十里也笑了,反手握紧扶栏,身子一撑,直接坐了上去。他把领带抽了缠在腕子上,回身看着大哥闪着光的面颊。
  无意间,两只手碰在一起,两只都是左手。这久别的温度就像是撞上来的,邱十里愣是没能将手缩回去,他一低头就看见一排并在一起的手指,只有他的那一根,格格不入地套了枚戒指,钻石越亮,铂金的光芒越均匀,这戒指就越刺眼。
  近日来一忙起来邱十里就又开始犯傻,还是一直戴着,更没人敢提醒他,于是他也就忘了去琢磨再次见面时如何处理这种尴尬。
  可事实上,尴尬的只有他一个。时湛阳视而不见,完全不避讳,就仿佛从来不存在那样一对指环,又好像,那一圈金属微不足道,只是邱十里自己戴着玩的饰品而已。
  也正是这种态度最能刺伤邱十里。哪怕说点什么呢,哪怕是劝我摘下来呢,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解释一句就好……他脑海里歇斯底里地飞窜着一句又一句话,表面上还是镇定如斯。
  “对了,兄上找人去帮我了吧,”他晃了晃悬空的腿,轻轻松松道,“我就说呢,怎么会这样顺利。”
  “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了。和那群北非流氓在一起。”时湛阳眯起眼睛,看向辽远的云际。
  邱十里喉结滚了滚,确实,这几个月他也受过不少伤,从在山洞里被石锋剐烂的脊背和露出指骨的手开始,旧伤好了又来新的,还有他自己弄的。他没跟时湛阳提过,可他明白是绝对瞒不过的,这也正是他不用多提的理由。
  如果时湛阳心疼他,为他做了什么,这是主动的,不是他打滚耍赖说自己好疼而求来的,邱十里就会因此感到巨大的满足。身体上的疼痛从来都不可怕,有时他甚至觉得,贪求大哥的怜惜,制造大哥的担忧,这正是他受伤的意义。
  倒是心理上——他现在也破了好大一个血窟窿,摇摇晃晃地,他天天都想扑过去躺倒摊开自己,让时湛阳好好看看,可真正做出来的,却是三缄其口滴水不漏了。
  “说好的没有信号呢?”他又笑,“兄上还是想找谁就能找谁。”
  时湛阳抬起搭在扶栏上的手,懒洋洋地捏了捏眉头,并不反驳,算作默认。那片紧贴的温度离开了,他也喝空了茶壶,单腿挪蹭着,在邱十里跳下来扶他之前,兀自坐上了轮椅。
  “走吧,我叫他们准备了蛋糕,”他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转动滚轮,压过草径,朝屋子的方向去,“ナナ过生日,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蛋糕。”
  邱十里立刻拾掇好心神,追了上去,推着他走得飞快。其实是吃过的,邱十里想,大概十二岁。那次时湛阳被父亲派出去干活了,没有人记得邱十里的生日,他就一个人打车过了金门大桥,进城看了一场电影,也给自己买了块蛋糕。
  电影是《蜘蛛侠》的第一部 ,邱十里记得相当清楚,2002年5月3日首映,比他生日早了两天。
  蛋糕就是快餐店常见的纸杯蛋糕,顶上有一层厚厚的奶油,淋了鲜红的樱桃酱,被人撞了一下,那酱汁就沾得他满手都是。于是邱十里蹲在电影院门口,盯着地面上来来往往的车轮和人腿,默默地含吮手指,那滋味甜得他舌尖发麻。
  他还记得,几天过后大哥就回到了家里,好像很自责似的专门陪了他好几天,还送给他一把胡杨木做的弹弓。那是大哥从办事的地方找的木头,在回家的飞机上自己动手削的,手柄被打磨得光滑细腻,一个扎手的木刺也没有。那把弹弓现在还放在他的宝贝盒子里面呢。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是邱十里二十五岁的生日,也是他的第二块生日蛋糕。巧的是,也是奶油,上面也缀了樱桃,不过是新鲜的,个个都好比含了一个春天。算上那些守在这儿的伙计,十几个大男人围坐在桌边,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平均切,越发显得那蛋糕过分秀气,也过分甜美。
  “嫂子,生日快乐!”邵三和八仔领着伙计们,一手捧着小碟,一手举杯敬酒。
  祝福的话千篇一律,其他倒是胡扯了不少,还有感叹他年轻的,说他这么多年也没长成老气横秋凶神恶煞的模样,万一那样,这声小嫂子还真有点叫不出口。
  邱十里不乏困窘地微笑,“天天管男的叫嫂子,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他把手里的龙舌兰兑雪碧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谁教的毛病!”
  众人拍腿大笑,挤眉弄眼地看向自家大哥,时湛阳也眯起眼睛哈哈地乐,无奈地摇着头,举杯同样一口闷,又用小勺舀起一颗火红的樱桃。纵使是他这种不爱碰甜食的自律人物,也吃完了他的那一份。
  诸位也都是识眼色的人,晚餐热闹过后,便一股脑去小岛西边的酒馆续摊去了,管家也领着女佣迅速把桌面打扫干净,屋里就只剩下这兄弟二人。
  邱十里方才猛灌自己来着,至少一瓶半的高纯度蒸馏酒,他就着汽水喝得飞快,此时有点上头,站起身子,又昏昏沉沉地往桌沿上倚,靠不稳当,他直接坐上了桌面。没外人了,邱十里也就不想再绷着自己,做出个正儿八经的二把手样子。
  “我弄了一个新轮椅,”时湛阳就坐在桌边,身侧是他的膝盖,抬眼看他,忽然开口道,“还是挺好用的,可以自己走,一般的减速带和石块都没问题,改造了一下,时速最高能达到30千米吧,还设计了放弹夹的卡槽,比挂在腰上方便多了。”
  邱十里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吊灯在他脑后形成了一个毛绒绒的光圈,他望着时湛阳发呆。
  “要不要和我去看看?就在书房放着,”时湛阳又道,“ナナ,你可以帮我想想还要做什么改造会比较实用。”
  邱十里终于反应了过来,也皱起了眉头,“兄上,”他弯下腰,把手肘撑在膝盖上,脑袋凑近他腰杆笔直的大哥,“你要坐着轮椅……去开枪?”
  “现在也只能这样咯?”时湛阳开玩笑似的说。
  “不是。不是。”邱十里一下接着一下地摇头,努力吞咽着酒气和醉酒后的口吃,“兄上,你听我说,你,要在这里,恢复好了,再出去。”
  时湛阳也支起下巴,“没用的,坏了就是坏了,现在我好歹捡回了一条腿,”他柔声道,“ナナ,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适应当前的情况,而不是不切实际地做梦。你也一样。”
  “我不是做梦。”
  “你是的。”时湛阳的目光异常温和,口气却异常坚决。
  “我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又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ナナ,你应该明白的。”
  “我帮你做。”邱十里不断地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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