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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番外(11)

作者:子慕予兮 时间:2017-08-27 21:59 标签:娱乐圈 搞笑 欢脱 美攻强受

栾导将信将疑,把晏怀章写的东西看了一遍,说了句“有点意思”。反正今天也没事做,就跟着晏怀章一起去了海州中学踩点。

海州是一座海滨城市,在如今沿海发展如火如荼的时代,它显得格外沉寂。然而,它至少曾经辉煌过,老城区有许多租界期留下的老房子,而海州中学便是这些老房子中的一所改建而来。

正巧赶上周末还是下雨,学校里没有学生,栾导一下车就看入了迷,连连感叹这里保存得完好。

晏怀章也是感慨万千,许多年过去,这里并没有大变样,学校大门还是老样子,水泥路斑斑驳驳,露出下面的石板,两侧水杉树直耸,冬青似乎刚被修剪过,雨水打湿后一股青涩的气味扑面而来。

远处红砖青瓦处处透着异域风情,一只古老的大钟还在尽职地记录着时间。

栾导转了一圈,当即拍板就在这里拍,随即他赶回去与副导商议联系学校借用拍戏的问题。

晏怀章留了下来,托他这张脸的福,值班室的门卫对他分外热情,听说他还是这里的学生,更是直接把他要的钥匙给了他。

依循着记忆,他找到了曾经的教室。

不意外地,在教室外发现了张享。

张享靠在门口,从门的玻璃往里看,孤零零地站在教室外,让晏怀章眼睛一阵阵刺痛。

不知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脚边雨伞上的水已经干掉,晏怀章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来做什么?”张享没有回头,却听见背后有人。这时候还有闲情来学校的,也没有别人了。

晏怀章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怎么不开门?”

张享冷冷道:“脸没你大。”

晏怀章笑了笑,开了教室门。教室一直有在用,里面的装修早已不一样,张享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当时坐在这里。”

晏怀章走到倒数第四排,坐下。

桌面非常凌乱,用修正液和彩色笔画满涂鸦,桌洞里还露出影视杂志一角。

“跟你不一样呢,看起来不是个好学生。”晏怀章抽出那本杂志,笑了。

封面上正好是他穿民国戏服的样子,旁边配字是:温文儒雅。

太扯,要是让记者们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四个字才是真打脸。

张享默默地走到他的后排坐下,抬头看前面,恍然发觉命运安排如此荒谬。

晏怀章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身后那人发出什么动静,忍不住回头,却发现他眼角是红的,不知什么时候哭过了。

“你……”

张享猛地低下头,说:“你转过去!”

晏怀章只好重新坐好,但又不由地说:“张享,我……”话说一半,他心里梗得难受,便住了口。

“你知道我后来过的什么日子吗?”

不等晏怀章回答,张享的情绪有点失控,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文凭,只好去卖体力。我做过水泥小工,指甲被砸掉很多次,你问过我缘故。”

晏怀章想起之前他们在房间,看到张享在剪指甲,他的指甲里仿佛是有一块块的暗色,原来是那时候落下的。

“后来我才找到现在的工作,我很知足。”张享扬起微讽的笑,“你不是问我,我的男人去哪里了吗?”

晏怀章心里一紧。

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恶劣,哪怕是此时,他仍是不能释怀那个人的存在,并且对他怀着极大的恶意和妒忌。

“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我和他还不是夫妻,我们一起过了两年,他回家了。”

张享平静地说完,双目直视着晏怀章的后背。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满意了吗?”

晏怀章的心,随着他的回答慢慢沉下来。

 

窗外雨淅淅沥沥下着,晏怀章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杂志,等发现时自己的照片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我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张享心平气和地说,“最开始,我很恨你。但后来,我发现每个人的命都是注定的,要吃的苦也是注定的。是我自己选择了最艰难的路,你只不过是逼我在我还没做好准备时,就走上这条不归路。”

“甚至,我该感谢你,是你让我早早地看清了这个世界。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多谢你的钱,我可以摆脱高利债。多谢你的指导,我能顺利拍完这部戏。”

张享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我不想再恨你了,有很多事远比背负着过去要重要。晏元,我不恨你了。”

“只是,能不能求你,不要再来惺惺作态。我不知道你接近我,还有什么目的。”他露出个悲哀的笑容,苦笑道,“我现在是个小人物,你是个大明星。我们应该毫无交集,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被你利用,更没有地方妨碍到你。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说给第二个人听,你不用担忧有污点。所以,以后,能不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不行!”晏怀章安静地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转过身撑着桌子站起来,压低了喉咙咬牙切齿道:“你别想!”

张享木然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晏怀章几乎攥碎了桌边,想把他抓起来狠狠地吻上那张菱角形的嘴,撬开它,尽情地舔舐里面每一寸空间,让自己的气味充满它。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现在不是时候,他不能仅仅因为一时之快毁掉之前的努力。

他的胸口大幅起伏着,然而很快,他控制住了情绪。

仿佛刚才那个爆发的人不是他。

从容地坐回去,晏怀章的双手交叉起,放在桌子上。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想帮你一把,一则是赎罪,二则不想延误剧组工作,仅此而已。”

张享低着头,从晏怀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

他到底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窗外的雨好像滴到了晏怀章的心里,寒意扩散开来,冻得他浑身发冷。

“如果……”晏怀章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话说了出来,“你不愿意见我,那等这部戏拍完,我尽量不出现在你眼前。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栾导惊讶地发觉张享是与晏怀章一起回宾馆的,而且晏怀章还给大家带了夜宵,是当地有名的特产桂花汤圆。

一起分吃热腾腾的宵夜,栾导把新赶出来的剧本给他们看。

张享一看到拍摄地点,便直接把目光投向晏怀章。

晏怀章斯文地端着茶杯,手拿一支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这场戏拍雨景也不错,所以我们明天就去。正巧周末没有学生,咱们抓紧时间应该能搞定。”

“好。”张享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没有雨停的迹象,剧组带足了防水的道具,赶到学校。

在车上化好妆,张享与晏怀章对了对剧本,确保少拿NG。取景的地点是学校办公楼,这座楼是典型的欧式建筑,顶层因为常年不用被封闭保存起来,道具组正忙着布置内景,排好座位,挂起黑板。副导演则忙着给几个小群众演员讲戏。

晏怀章站在讲台前,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繁体字,却被栾导嫌弃了。

“你这把字也就是签签名还不算丢人。”他鄙夷地说。

晏怀章无奈地擦掉它们。他练字也就近几年的事,而且水平不过中等,写写钢笔字还能糊弄下群众,写粉笔字还是不行。

道具也试着写了几个,栾导仍是不满意。

他对细节非常重视,郑谦奕回国后做教师,虽然生活窘迫,但他骨子里仍旧傲气,写的字在经历许多后越发苍劲,哪能是这些秀气有余骨气不足的字能体现的。

正发愁,却听见晏怀章说:“让张享写吧,他写字漂亮。”

“嗯?”栾导看向张享。

张享只好写了几个字,刚劲有力,一看就是下功夫练过的。

“不错不错。”栾导又让他重写了几遍,终于满意了。

晏怀章却是知道,张享从小写了一手好字,而且他给自己留的那张纸条说明他现在的字比以前还要好。

这就是优等生与差生的差距。

 

朗朗读书声中,郑谦奕站在讲台上,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学生的算术本。刁金阳站在走廊里,侧头看到教室里的状况,阴郁的面孔微微扭曲,郑谦奕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抬起头。

看到刁金阳的一刹那,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而刁金阳则迅速换了一张脸,憨厚地看着对方。

这一段镜头没有台词,却反复拍了多次,只为捕捉演员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享到底不如晏怀章老道,几次不到位只能重来。现场的小群众演员年纪还小,效果要一次次磨合,加上张享频频吃NG,他自己也不免焦虑起来,鼻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晏怀章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演戏很多时候全凭个人的理解与感悟,他可以帮忙引导,却不能替代他。

不知不觉,外面雨停了,全组正打算休息一下时,有个小孩子忽然指着天空叫道:“看呐!彩虹!”

所有人暂停了手里的工作,一起拥到窗台。

西面已然放晴,雾蒙蒙的天空透出几分清朗,阳光从雾气中弥散成深深浅浅的红,日光温柔而不失热烈,在它对面,红灰色的空中挂着一条虹彩,云边仿佛嵌着七彩,与虹彩相映成趣。

一伙大人像小孩一样欢呼雀跃起来。

每日辛苦的拍摄,在这样沉寂的时刻忽然有这般鲜亮的点缀,无异于打了一针强心剂。栾导大手一挥,先拍彩虹!

摄影师当即扛起镜头,那边化妆师忙着给张享和晏怀章换装,穿上了他们学生年代的服装,脸上暗沉的妆也洗掉,露出干干净净的脸,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栾导站在楼下一块青石上,大声催促:“你们俩快点,别傻愣着啊!快过来!”

晏怀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张享的侧脸发呆。

回过神来,他连忙与张享往楼下赶。拍戏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种自然的景色可遇不可求,一旦错失就很难重现,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栾导却说:“你们一前一后继续跑,一直跑到那棵大树下,停下,接着对视,其他的自由发挥。”

两个人摸不着头脑,听到指令也只好继续跑,雨后湿润的水汽沾湿了他们的头发,张享紧跟在晏怀章身后,他们互相追逐,晏怀章仗着自己体力过人,故意落后于张享,可不等他追上几米便又赶超,几次下来把张享的好斗心激出来,竟是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最后张享体力比不上晏怀章,略输一筹,终于停下来时,他们都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彼此抬头相对。

汗水滴到眼睛里,刺得他们眼睛生疼,可不知为何,这一幕让他们觉得无比痛快。

晏怀章忍不住先笑起来,笑着笑着跌坐在草地上,两手撑在身后。

他饰演的郑谦奕学生时期就是这样开朗的性格,栾导示意摄影师继续拍摄,没有打断他们。

张享也觉得这一次跑得莫名其妙,可这样发泄一次,心里好像有什么也随汗水蒸发出去了,竟是轻松了一点。

他紧绷着的脸缓缓放松下来,也脱力地坐下,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喂,你跑什么?”郑谦奕眯着眼睛,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带着小心的讨好,居然也有那么点血性,令人惊讶。

刁金阳擦汗的手顿了顿,抹了一把脸,笑说:“没什么。”

“哦?”郑谦奕狐疑,微笑着露出一颗虎牙:“我要学夸父追日,你呢?”

刁金阳堆起一个质朴的笑容:“那我就做那条彩虹吧,有你,才会有我。”

晏怀章心里一震,一时间忘记自己是在演戏,直白地把心里的震惊表现在了脸上。

张享不自在地抓了抓地上的草,这些台词都是临时想的,万一哪里说得不合适……不禁局促。

许久,晏怀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东方的彩虹。

那漂亮的色彩正逐渐消失,正如昙花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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