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者和他的小可爱们[无限](304)
隗维坐在沙发上,想捡起香水瓶,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破手指,他去擦手上的血液,但鲜血已浇灌了他全身,越擦越脏。
咕叽,咕叽。何罗爬过来,留下逶迤的血迹,它一条触手覆盖隗维手指的伤口,向上一滑,伤口愈合。
但隗维身上还是鲜血淋漓,何罗擦不干净。
“赫仑没事!”蔚乡尘惊喜地说,“他肯定能救活。”
不知过了多久,也就是隗维摸出一支烟,点燃的功夫,但因为大脑是空白的,心脏是空洞的,动作也是空乏无力的,以往只需要几秒钟的动作,隗维做了很久。
烟草的香味袅袅散开。
“我妹妹呢!”赫仑一睁开眼,就大声喊起来,“我妹妹,赫……伊?”
赫仑瞪着那具干尸,慢慢爬了过去,扶着干尸的脸颊,将她的头颅摆正。松脱的眼球掉出眼眶。
他捏起那颗眼球,放在掌心,看了半天,忽地抬起头:“隗维,这是?”
隗维迅速低下头。他右手掌心,何罗的触手呈莲花状绽开,仿佛在空气中抓握着什么东西。
“是赫伊么?”
没人回话。但这也是一种回答。
眼球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赫仑跪趴在地,蓦地惨叫一声,全身瘫软,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脸,先是压抑着喉咙中的怪声,随后低声啜泣。
“你应该救我妹妹的!”赫仑膝行过来,抓着隗维的膝盖,“你应该救她,救她!!”
“抱歉。”隗维低声说。
赫仑不可置信地瞪着隗维,心中的悲伤满溢,像绝望的野兽一样哀嚎,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右手掌心的章鱼腕足,如清流中舒展摆动的花瓣,隗维左手夹着烟,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嘴里念念有词。
毫无征兆地,赫仑站起来,打掉隗维手中的烟头,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早就说过,我预感到我妹妹有危险,你不让我来,还不肯陪我来!”
隗维愕然地望着他,右手掌心何罗舞动的触手愈发癫狂。
“你早来一会儿,哪怕只有五分钟,我妹妹没有异化,你就能复活她。”赫仑两手死死捏着隗维的肩膀,声音冷静得惊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说话啊!说话!”
“赫仑,”蔚乡尘拉开他,“你怪隗维干什么?他只是做了最理智的选择……”
“蔚乡尘,你别管他,他只是伤心。”隗维说。
赫仑奋力挣扎着,还是被蔚乡尘拖着,一步步往后退,他声嘶力竭地对隗维喊道:“我问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旧公馆,我问过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他越说越激动,一遍遍地要冲过去,揪着隗维的领口。
“够了!”蔚乡尘低声喝道,“那是你的妹妹,不是隗维的妹妹。”
隗维:“你别说了!”
蔚乡尘不为所动:“赫仑,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救活她,不用等隗维过来。”
悲愤、惊慌、绝望……决堤的情绪,被亡魂一句梦呓似的话封印,仿佛一块巨石坠落,瞬间碾平一切。
赫仑停止所有的动作,他神情复杂地望着隗维片刻,语无伦次地说:“没错,是的,没错。”
他甩开蔚乡尘的胳膊,把那颗掉出来的眼球放回去,轻轻抱起妹妹的遗体,很轻,像一片羽毛。
隗维走过去想帮忙,他伸出手,但赫仑已抱起妹妹,不着痕迹地一躲。
那双血浴过的苍白双手,又收了回去。
“赫伊的灵魂,我给她招回来了。她异化为怪物,即使复活也是怪物。” 隗维托起右手,莲花状盛放的何罗腕足中心,有一团紫色的光球,形状像含苞待放的墨菊,“灵魂……或许可留作纪念。不能留太久,怪物的亡魂也很可怖。”
赫仑轻轻接过那颗糖纸包裹着的灵魂,另一只手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
“谢谢你救了我。”赫仑的声音平静且坚定,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隗维无声地叹了口气,仰躺在沙发上。
“你想一个人静一静?”蔚乡尘问。
“嗯。”
蔚乡尘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客厅只剩下隗维一个人,他头枕着扶手,又摸出一支烟……
旧公馆大门被推开,夜晚的凉风冲进来,椰子香水和烟草的浓香散去一些。月光照亮彩色的尖顶玻璃窗,斑驳的色块落在地毯上,晃来晃去。
“家人们我回来咯,有没有想我。诶?”高梦棠打开客厅灯,看到干涸的褐色血迹、枯萎的同馨藤,还有躺在沙发上的隗维。
沙发旁边扔着一堆烟头,隗维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高梦棠身后,斧斫人们营救了人质,满脸的兴高采烈,看到反常的客厅,都愣住了。
“隗维!”沃兰北说,“你一脸半死不活的样子干嘛,谁……”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高梦棠打断他们。
他遣散了斧斫人,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隗维身边。
还没等高梦棠开口问,隗维先睁开疲倦乏力的眼睛:“高梦棠,你知道顾康是怎么死的么?”
这是隗维第一次称呼高梦棠的全名,而不是“盲者”或“首领”,仿佛只有这一次,隗维面对的不是黑塔玩家,而是高梦棠本人。
“我进化成【101圣徒】后,顾康炼出了金蝉蛊。他想对付尹明乌……”
那天,他们在吊脚楼接待了秦戏霜,并向他展示金蝉蛊。
金蝉蛊,一共有三对六只,其中有两对完整,最后一对,一片完整,一片残缺。
中了阴蛊的人,会沉迷淫|欲,逐渐瘫痪。持有阳蛊的人,则可以夺那个人的舍。其中,阴蛊更重要,阳蛊残缺也无妨。
顾康说,第三对金蝉蛊,完整的是阴蛊,残缺的阳蛊。
“对了,隗维。你今晚来找我。”那天,顾康这样说。
当晚,隗维如约去找顾康。
刚进入吊脚楼,黏腻的香气就熏得隗维头昏,顾康躺在一排美男美女的大腿上,两个给他按摩腰椎,一个给他喂酒。
“圣徒哥哥,来了~”见到隗维,那些美人笑得含羞带怯。
顾康狂放不羁,纵情声色。隗维习惯了,他坐在一张藤编椅子中:“顾康,你找我什么事?”
“嗝,你们给圣徒敬酒啊!”顾康喝得半醉,口齿不清地说。
一圈美人围上来,首饰叮当作响,嬉笑着把酒杯贴到隗维的脸颊。隗维躲了躲:“我不喜欢喝酒,放着吧。谢谢。”
顾康又打了个酒嗝儿,用大腿给他当枕头的美女,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顾康眯着眼睛瞧隗维:“是啊,你可是,嗝,圣徒。”
隗维什么也没说,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旁边桌子上的金蝉蛊:“顾康,你找我来,可和它有关?”
“啧,真是正经啊,”顾康摆了摆手。屋内的嬉笑声顿时销声匿迹,美人们排成一列,进入旁边的小房间。
金蝉蛊无比纤薄,仿佛稍微用力压一下,就会碎掉。顾康拈起那对残缺的金蝉蛊,脸上的醉意已荡然无存。
“跟我过来。”顾康走在前面,撩开帘子,他们进入一个更深处的隔间。
这间房隗维很熟悉,顾康喜欢在这儿度过良宵。
他进来,似乎有些不合适。
“顾康,到底是什么事?”隗维又问。
“金蝉蛊的效果,从未经过实践检验,”顾康拿出那片残缺的蝉翼,“我想让你帮我试蛊。”
隗维蹙起眉,而顾康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
“别紧张,”顾康说,“你用这片残缺的阳蛊,没有任何副作用。阴蛊我找个玩腻了的小帅哥。”
那时的隗维,还没有现在的谨慎多疑。他太容易轻信,尤其是面对有十多年交情的顾康。
“好。”隗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