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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药店(41)

作者:陈直男 时间:2019-10-10 10:32 标签:灵异神怪 异能 恐怖

[那是个非常久远的故事了。]
男人道。
[如果你们想听的话。]
[我叫许迈,她……叫金翠。]
清朝人。
金翠家里穷,不仅穷,还穷的特别出类拔萃,俗称穷的叮当响,也就比最穷的多了间漏风的房罢了。
很惊讶,金翠却仿佛集结了父母辈身上最好最优良最精妙的基因,人生得极聪慧,人也生得极漂亮。
漂亮到什么程度呢,隔壁村的男孩儿翻山越岭地就为来看金翠一眼。没人这正见识过古时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女,但想来金翠同他们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花容月貌,一颦一笑绝世风流。
多美的女子,多好的青春。
活该遇到一个顶顶好的俏郎君。
像许迈这样的,就很好,很妥帖。
于是女儿就遇着儿郎了,在一个何其丰美的花朝。
[我也很想给你们讲一个和谐美满的故事。]许迈苦笑道,[但…………]
但很可惜,我不能。
这时候,陈知南忽然动了。
他摇了摇尾巴,从李重棺怀里窜下,走到那面老旧却华美的鸳鸯纹雕花圆铜镜前,爪子往前一探,轻轻拍在铜镜上。
坚硬的铜镜顿时像流水一般,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四周忽地一片寂寂,又似乎远远传来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之响。灰土泥屑从铜镜后面的墙上大片大片的剥落,露出了刷白的本色。地上的腐木纷纷腾空而起,组接成气势磅礴的横梁,轧了一层金箔。然后是丝绸粉纱,帘布帐幔,仿佛一眨眼间的,纷纷浮起来了,浮到人眼前去了。
堂皇富丽迷人眼。
猫儿的身形不见了,取之而代之的,是陈知南。一身灰黑的有些可笑的中山装,又收拾的妥贴的很,马尾坠下来,长长的落到腰处。
周围的景色一下子全都变了,变得明艳,奢华,丰满起来。绯红水绿黛蓝竹青,红的漂亮金的靡靡,将一砖一瓦都装点起来了。
清宣统年间,叶家祖宅。
“李重棺。”陈知南看了他一眼,笑了,“好久不见。”
“我……”
“易魂?”李重棺转头望向四周,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你……易魂?”
这似乎是第一次,陈知南主动使出易魂。
还是在那猫儿的形态下。
“这是真正的‘易魂’。”陈知南不知从何说起,手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团脏兮兮的手帕来。
手帕打开,里头躺着一块玉玦。
“我回到了霁云观,在后山。”陈知南道,“见到了我爷爷。”
“带回了神机子。”
他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玉玦,说道。
“这是真正的神机子,通事之理。”
“是神机子给陈家的点拨——和诅咒。”
“泉哥,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你见到了陈旭?”李重棺道,“他在哪里?!”
“在他该待的地方,过的很好。”陈知南道,“爷爷叫你不用担心。”
“他……”李重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知南打断了。
“先想办法解决了猫婆,从这里出去,”陈知南道,“还有很多事情,不要着急,泉哥。”
陈知南笑了笑,看向远处站着的二人。
“这金家的姑娘是一等一的俏!”说媒的从兜里抖出条红帕子来,使劲儿挥了挥,“是你们运气好,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咯!”
管家拱了拱手,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您慢走!”
三言两语间,这媒妁之言有了,几人的命啊,也定了。
穷的叮当响的金家,收了那百千来金的聘,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把姑娘金翠,嫁到了叶家去,给叶家行二的少爷叶旅做小。
金翠上叶府的头一次,是嫁人那天,抬了个小轿子从侧门偷偷摸摸进去的——叶家老爷声名在外,好面子,给儿子买个山旮沓里的小老婆,听上去总归不大妥贴。
至于为什么非得给二儿子买个小老婆,是因为大老婆不干了——原本叶旅娶的是那门当户对的程家小姐,当时也算得上是一桩才子佳人的佳话。但谁料到叶旅前端时日打马过街,不慎从那马鞍上跌落下来,当时那人就摔晕过去了。一晕晕了半个来月,请遍了各地名医,都摇摇头说没法儿了——叶家老爷连棺材板儿都给二儿子订好了,哪知一天叶旅一瞪眼,嘿,好家伙,醒了。
醒了又能怎么办呢,醒是醒了,棺材板用不上了,人倒是好,傻了。程家小姐本也是娇生惯养大的,还对着姻亲抱着些许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幻想,哪里受得了每日对着个只知道淌着涎水傻呵呵笑的疯子,没过几日就翻脸带着贴身丫头回了娘家。
那可不行啊,这儿子还没生一个呢,叶老爷只能寻思着给儿子再整个姑娘,可哪个美娇娘愿意嫁个傻子呀——买吧!
至于为什么讨了金翠回来呢,很简单,这叶家老二人是傻了,老二没傻,是个男人都喜欢个好看的,况且叶旅么,还格外好/色些,知子莫如父,叶老爷才特意请了人去金家说媒了。
金家见钱眼开,就这么把女儿越过大山大河,嫁到了叶家。
金翠不负众望,很快有了身孕。
两个月的时候,叶旅大半夜闹疯,金翠跑到偏房去歇了。夜里辗转难眠,金翠有些渴,起身叫丫头倒水来吃,却听得窗外悉悉索索的响动。
月光从外头泻下来,在窗户纸上映出了黑黢黢一道影子。
人影。
金翠忽然就开始紧张起来了,没有缘由的。
吃完了水,金翠便叫丫头开了窗后,去别屋歇息了,自己睁着眼,躺在床上。
她在等。
果不其然,约莫一刻钟后,窗边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再然后,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布面鞋底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转瞬即逝的声响,挠的她心里痒痒的。
有个人进来了,从窗户那儿跳进来的。
是许迈。
果然是许迈。
金翠高兴得要落下泪来,她就知道,就知道他到底会来。
许迈瞄到床上躺着的金翠,一瘸一拐地挪到床边,高兴得话也说不出一句,两人四目相对着,紧握着彼此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炽热温度。
“他那时候哑了没?”杨有云低声问道,“怎么瘸了?”
却忽然闻得一阵嘈杂,传来山崩地裂之响,轰轰隆隆震得人耳朵发麻。陈知南神色一变,从怀里摸了一把乱七八糟的符来,拣了几把给李重棺,道:“每个人贴一张,在脖子后边。”
李重棺刚准备问陈知南怎么了,却一阵环佩叮铃,屋瓦艳绝之色眨眼又褪下来了。
几人没敢怠慢,都急急忙忙往脖子后面贴纸符,陈知南也赶忙贴好,闭上了眼。
天旋地转一瞬,又是那间挂着大红灯笼的破房。
易魂解除了。
杨有云刚准备喊些什么,一转头,赫然是猫婆那张沟壑纵横的大脸,差点没给他吓嗝屁了,杨有云险些把舌头咬出了血,他紧捂着嘴,大气也没敢出一个。
猫婆却只笑着,看着那面古旧的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许迈。
陈知南给的符纸是障目用的,猫婆看不见他们。
猫婆伸手抚摸那铜镜,过了片刻,许迈缓缓从镜中浮现了。
“阿郎,”猫婆呢喃道,“阿郎……”
许迈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眼来,只是一下一下地敲着镜子,神色复杂。
“你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了。”猫婆道,“不要着急。”
许迈敲得铜镜哐当作响,道[不要],说[住手]。
[翠儿,住手,住手好吗。]
[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现在住手,翠儿,还来得及的。]
[你快住手。]
猫婆听不见,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再等等,很快了。”她说,“还有三天了。”
“我就可以再握着你的手了。”
“还有三天,”猫婆轻声说道,“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了。”
“我们再也不分开,阿郎。”
猫婆说完这句话,就一闪身,出去了。
几乎是同时,钟声响起。李重棺轻道一声快走,几人便匆匆回了屋。
屋里,财神爷蹲在窗前,肥的很,挡了大片如流水般的月色。
李重棺忽然想到什么,把陈知南——陈知喵——一把提起来,在他毛茸茸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财神爷会不会和你一样?”
杨有云的脸色却忽然难看起来,怕不是被吓到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泉哥,您别开玩笑。”
“翟生是个死人,相对的。”李重棺道,“当时屋里另一个活人,只能是‘它’。”
“易魂。”李重棺道,“陈知南。”
景色一变,艳红浅金再上砖瓦石墙。
竟然依旧是叶家。
“翟生是谁?”陈知南问道。
“白天衔着狗尾巴草逗你那个。”李重棺道,“晚上着了魔似的往外跑。”
“哦,那倒霉汉子啊,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谁知道实在烦人得很。”陈知南又问,“说实话,狗尾巴草的味道难闻的要死……他是不是喝了猫婆的汤?”
“喝了。”杨有云答,“我们也喝了。”
陈知南摇了摇头,道:“猫婆的汤不能喝过三口,否则就会像我一样。”
“你们知道么,热汤居所有的猫,都是活人。”
杨有云道:“但他……没有变成猫啊。”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也没搞明白。”陈知南道,“我可不想永远这个样子……得想办法解决了猫婆。”
“好办的很,她若是死了,术法自然失效了。”李重棺道。
“先来看看,这‘财神爷’,是什么东西。”
财神爷,原来是叶旅正妻,程家小姐的丫鬟。
程小姐一共俩丫鬟,一个跟着她闹脾气时跑回了程家,另一个叫珍珠,留在叶家,成天找金翠的不快。
金翠的丫头也很愁,又得哄着金翠高兴,私底下又唉声叹气的过日子。
许迈来找金翠的那天,金翠的丫头春玉被支开了,许迈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
隔了好一段日子了,有情人相见,那真是干柴遇着烈火,叫那封/建礼/教都去见阎王爷,只想做点什么不能做的有颜色的事情。
当然是没做完,不是不敢,是被撞上了。
被珍珠撞上了。
晴天霹雳。
金翠顿时慌了,一个没留意,裹着半张被子,从榻上滚到了地下。
多少狼狈。
哎呦呦,这干什么呢,看看。
珍珠没去喊人,只阴阳怪气地笑着。
有那么一瞬间,金翠甚至想就这么给那个丫鬟跪下了。
要是磕头可以挽回什么已经发生的事实,她愿意磕得鲜血淋漓。
“我们来猜一猜。”陆丹忽然出声,“我觉得许迈是这时候哑的。”
“哎,卤蛋儿。”陈知南叫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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