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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95)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 时间:2018-12-15 11:34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竞技 宫斗

  当年嘉隆帝倚仗此物开疆拓土,东破渤海,西征西秦,南服荆越,北逐北夏,一时所向披靡。可惜此物过于霸道,爆炸开来不分敌我。嘉隆帝西征时,仅无定原一役死于火铳之下的周兵便有数万之巨,西秦人更是不计其数。后嘉隆帝恐火铳流传,下旨焚毁图样,将制造火铳的工匠集于皇家秘窑,专为周朝精锐军队打造火铳,世间便再无流传。
  只是制造火铳工序繁琐,冶铜冶铁也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代价高昂。而且随着图样焚毁,能够制造火铳的能工巧匠也相继辞世,如今即使是周朝军队也不曾配备此物,只有保护皇帝的禁卫军处尚残存六枚。不想当年杨靖手下的这个门客倒是机巧,竟画得出图样,让轩辕宸仿造出这许多杀伤力惊人的武器来!
  “此炮名为虎蹲,长1尺9寸,重36斤,配有铁爪、铁绊,可射丈余。”轩辕宸指着一门形似虎蹲的火炮对缕衣介绍。
  “这是‘毒火飞’,炮筒以熟铁浇铜制成,内装火药十两,炮弹由生铁熔铸,弹内有砒硫毒药五两,点火后将飞打于二百步外,暴碎伤人。那个是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长二丈,重三千斤,能洞裂石城,震数十里。”
  缕衣暗自心惊,用此等庞然之物对付周军,周鼎华焉有命在!
  “有这些火炮,何愁周军不灭,周鼎华不亡!”轩辕宸一边说一边故做不经意的观察缕衣,注意到缕衣渐渐变白的脸色时,心口倏地一窒,竟生生的疼痛不止。
  “陛下”,缕衣恰在此时出声劝阻,“当初此物被周朝嘉隆皇帝明令禁止大量铸造,正是因为太过霸道,一旦使用,就是对夏军造成的伤亡也相当惨重,还请陛下三思。”
  轩辕宸再也按捺不住满心无名之火,慢慢抬起头死死盯住缕衣,开始泛红的眼睛里迸出点点火星,妒意难掩:“你何时变的这么仁慈了?还是说,你对周鼎华余情未了,舍不得他死,嗯?”
  就算缕衣一直不肯承认,就算自己一点也不希望会这样,可是看到缕衣浑身一颤,轩辕宸知道自己还是不幸说中了,心头那点恨火猛地燃起,在胸口熊熊灼烧,突然出手一把捏住缕衣的下颚,不顾缕衣挣扎,恶狠狠的吻住了那已血色尽失的双唇。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轩辕宸悲哀的发现,现在的他,实在与一个陷入相思病的普通妒夫丝毫无异。
  一番激烈的翻搅里夹杂着丝丝难言的愤怒与不易察觉的痛苦,在享受与对周鼎华无比嫉妒的辗转纠索当中,轩辕宸沉浸不能自拔,直到看见缕衣紧皱的眉头和眼中明显的厌恶,轩辕宸心头一颤,忽然感觉到了无比萧索。
  “缕衣……”轩辕宸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在缕衣耳边徘徊,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对他说:“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
  缕衣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缕衣,把他忘了,把姓周的忘了!”
  轩辕宸呢喃的声音渐渐变的清晰,双手穿过了缕衣纤瘦的腰肢,环住了他的后背,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嘴里反反复复,下咒似的说着:“忘了他,忘了他,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缕衣径自沉默着,既不反抗,也不回应。
  轩辕宸的表情渐渐阴冷了下来,最终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缕衣。”轩辕宸眼中闪过一道仇恨的戾光,猛地用嘴唇抵住缕衣的唇瓣,带著一丝狠厉一丝痛苦:“我会杀了周鼎华,杀了他……”
  “陛下!”隔着兵器库的大门,突然响起了一个焦急的禀报声,“飞羽令特使求见!”
  轩辕宸骤然停了下来,嘶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冰冷而扭曲。
  “什么事?”
  “南边有紧急消息传来:神京城破,已完全为牟一苇所控制,林皇后与宣和公主坠楼殉国,两人首级今夜将送至周军大营。另,太子周旻不知所踪,正在加紧调派人手追捕。”
  缕衣的身体蓦地僵硬起来,轩辕宸敏锐的察觉到缕衣的变化,胸中怒意更炽,恨恨推开缕衣,吩咐门外之人:“继续打探周军情况,另外传朕密旨,令鄂尔浑点齐两万人马,今夜子时举兵潜入天狼峰附近,只待林瑜那两个女人的首级一到,立刻发兵奇袭周营!”
  “遵旨!”门外的飞羽令特使答应一声,即刻无声无息的离去。
  轩辕宸举步欲走,忽听缕衣在他身后冷冷发问:“以一苇之谨慎,为何不派铁血卫而是飞羽令来此传讯?他们……又怎么会向你奏事?”
  轩辕宸脚步一滞,猛地回身望向缕衣,脸上竟带着几乎可以称之为恶毒的笑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飞羽令……本就是我一手培养的杀手组织!”
  “你……”
  轩辕宸放声大笑着,跨出了兵器库的大门,只留下双目睁的滚圆的缕衣。
  原来这世上,全无可信之人,连白羽清也……
  缕衣慢慢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倦怠已极。
  子夜戌时,月冷风寒。
  北夏右军统帅鄂尔浑奉旨而来,一夜精锐全出,潜入天狼峰。只待神京送来林后首级,立刻夜袭周营。
  望向眼前茫茫雪海,鄂尔浑轻轻磕了一下马。
  长长的兵队在雪岭上一步一步拔起毡靴,马也懂得踩在前马的脚印中前行。冷风如刀,抽在脸上疼的入骨三分。
  亥时初,北夏大军终于准时在预定地点扎营,静待时机。
  军队夜袭不敢点火,临时搭建的帅帐里寒气逼人,鄂尔浑闭目小憩一会儿,忽然手下裨将罕敏带进一队捆绑结实的周兵,报说这些人是在岭下五十余里处捉得,应是周军的巡夜哨卫。鄂尔浑命人带上俘虏,问他们周军目前大部的动向,不想那些周兵个个骨硬,即便鞭笞棒打也无一人作答。
  鄂尔浑问了一柱香的时间,仍不见有结果,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慢慢眯起,无心再耗下去了。
  “将帐帘掀开,带他们出去,帐前站成一排。”
  几个亲兵依言上前,将俘虏带了出去。
  鄂尔浑向帐外扬声,“从第二个开始问,若不说,便杀了第一个,再问第三个,还不说便杀第二个,以此为例依次下去。”
  帐中诸人俱有些脸色发白。行伍中人即便不惜己命,也往往顾惜身边同生共死的兄弟,想不到鄂尔浑将军心狠至此连这个都能利用。
  帐外周军战俘已然倒下五个,月下雪地上鲜血凝出阴凄的紫黑色。亲兵走向排在第七的俘虏发问,那个兵士看着身旁的最后一个战友,浑身颤抖,突然飞速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第六个兵士高叫着将他踹倒,待要再踹,却双膝一弯跪在雪地里嚎啕痛哭。
  “——他说什么?”
  亲兵进帐回话,“回禀将军,他说周人的皇帝近来神思不属,染了风寒,至今缠绵病榻。另外,此地向西北四里的困狼谷外驻扎着周军第一大营。进入谷内,便可找到周朝皇帝的行辕。”
  鄂尔浑拢起手,低头笑笑,“赏他们一顿热饭,对他们说清,若将我军顺利带到,还有重赏。”
  朔州,轩辕宸行宫。
  屋内灯火如豆,火苗跳跃,发出幽蓝色的诡异光芒。
  轩辕宸站在沙盘前反复推演,眉头紧锁。
  沙盘上,鄂尔浑统领的夏军进入困狼谷,而困狼谷内外,遍布的却是代表周鼎华的旗子。
  不好!内外交困,情势大大不利。
  轩辕宸猛地推开沙盘,腾身而起,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下令:“传旨,全军整装集结!前军先行探路,中军护驾,后军殿后,左军负责运送火炮,大军亥时开拔,赶往困狼谷!”
  顿了顿,轩辕宸再次传命:“令金缕衣率部众权充右军,随朕一道前往,与周军,一决生死!”
  雪地行军四里,即便周军骑兵也要一个时辰,鄂尔浑率精兵奔袭,半个时辰就已赶至。
  战马滴汗融雪,将士疯狂杀入周军第一大营,周军士兵被攻的措手不及,慌乱抵抗,许多人好梦正酣便已人头落地,最终不得不惨败收场,狼狈向困狼谷内逃窜。
  鄂尔浑趋马领兵穷追不止,子时初更,到达天狼峰下,亘于路前的是一道绝壁深谷,正是困狼谷的腹地。
  鄂尔浑驻马,眉头紧锁。
  众骑将聚在鄂尔浑马后,无一人建言。谁都明白高山无路,向前只有过谷,而这天赐的关隘实在太适合埋伏诱敌。
  “如今我倒真的相信这是通向周军主营的正路了。”鄂尔浑没有回头,声音中有些许寒意。
  据此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又有以擅谋闻名的周鼎华在此,怪不得纵使强如陛下亲率的骑兵,也从未有一次深入过周军主营。
  鄂尔浑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月已隐没,黑云翻滚,风雪欲来。
  新雪一下,大军紧急行进就麻烦了,恐怕难以在三更准时赶至周军主营。
  鄂尔浑沉吟片刻,为了一举成功抓住绝佳时机袭击周鼎华,只能冒一次险。
  “罕敏——”
  “末将在。”
  鄂尔浑看他一刻,驰过来握住他马上的辔头。
  “你带旗下精兵过谷探路,要特别注意两侧山上积雪可有破损之处,若有半分足迹马迹便速速撤回,若无恙过谷,便派一个兵士回来传信,明白么?”
  罕敏目视鄂尔浑重重点头,“属下得令。”
  向身边同僚抱拳一周,罕敏领兵而去。
  云挟雪意,慢慢压上山头,天幕黑中泛出苍灰。
  风一刻紧似一刻,将士们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起严霜。亲兵给鄂尔浑递上烧酒,鄂尔浑并未接过。沉默的等待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忽然满目银白中一点红旗疾速驰来,劈开谷口风雪。夏兵骑队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鄂尔浑从亲兵手中取过酒碗,一饮而尽。
  “走!”
  将士们个个面露喜色,马儿似也变得欢快起来,旌旗重起,队列开拔。
  空中阴云渐厚,然而谷内的积雪反照着天光,视野并不昏暗。鄂尔浑催马小跑向前,见两侧山雪平整如缎,风过处扬起的细痕如同织锦暗纹般连绵不绝,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峡谷深长,夏兵走得急促,然而后队入谷时前队仍未到达谷口。鄂尔浑遥望军前旗帜,刚想下令前军减速将队列拉紧,忽听山头一阵阴风激响。他扬首看向天空,“风雪到了?”
  身后的亲兵一声惨呼,鄂尔浑猛然回头,四围山上无数周军士兵如幽灵异鬼般自雪下隐蔽的战壕中迅速涌出,飞矢骤降如雨。
  鄂尔浑已知中计,不由心中大骇,抽刀格箭厉声高吼:“罕敏奇良分攻两侧山地,余下随我向前!”
  主将的声音淹没在士兵的号叫中,高处的骑兵不及拔刀便被万箭穿胸落马身死,尸身被伤马踏碎,飞溅的热血浸化积雪,失去骑将的惊马一匹匹滑倒在泥泞的血泊中,绊倒更多士兵和马匹,人马相践残尸纵横,情势大乱。
  罕敏率部向北面山顶冲锋,然而积雪松滑,马匹如何也无法攀上。情急之下罕敏翻身下马,单手持刀手脚并用竭力向上蹬爬,手下兵士纷纷弃马强攀,甚至几人相叠将战友上送……
  “将士听令,北坡军队掉转箭阵,射!”
  一匹高头骏马立于北部山顶,马上男子声如洪钟:“皇上早料到你们会夜袭,派在下在此恭候诸位,秦某可是等候列位多时了!”
  话音未落,暴雨般的利箭倾盆而下,夏兵前锋身中数箭纷纷自山腰滚落,身体裹挟积雪带起大片雪雾,登顶前路全被遮蔽,唯有利箭四下袭来,惨呼之声填坑满骨,仿若冰山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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