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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春心(87)

作者:寒鸦 时间:2021-08-15 09:35 标签:年下 替身 狗血 宫廷

  “不用了。”那人道,“你让开,我自己下来。”
  曹半安怔了怔。
  旁边与他同来的杨凌雪在马上道:“傅元青,你这马儿性子烈的很,还没驯顺呢,你安安稳稳下来,别在亲王府前摔个跟斗,说出去那可就丢人了。”
  那是还是傅二公子的年轻人笑道:“杨凌雪一天不挖苦我你难受是吗?”
  他将马驾离曹半安身旁:“我不习惯踩着人下马。你让开些,这马性子烈,别踏着你。”
  说完这话,傅小公子翻身下马,稳稳落在了地上,回头看他,对他说:“地上又凉又硬,跪着多难受。起来吧。”
  他话音未落,走到大门口的杨凌雪回头喊他:“哥,你能不能快点儿!里面宴席都开始了。”
  “好,马上。”傅小公子见他还跪着,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肘,将他托了起来,“我们过来路上瞧着没什么人过来了,应该用不着你们垫脚了。别怕,若到时候有人责怪你,便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他往进急行了几步,这才回头补充道:“哦对了,我叫傅元青。让他们找傅元青。”
  旧日影像在曹半安眼前被捣碎,他被人一桶盐水泼醒,背上已经被打得稀烂以至于盐水上去,痛感都来得满了些。
  进刑部大狱时,司狱笑道:“听说北镇抚司在曹秉笔手下管着呢,都说诏狱刑讯吓人,我倒不平的很。我们这刑部大狱里也不差呀。倒要和曹秉笔切磋切磋了。”
  于是遂给他上了最重的镣铐,又按在地上脊杖。
  下面人问司狱:“大人,如何问?”
  司狱端茶饮下,悠悠然说:“自然是要好生着实问!可别让曹秉笔轻看了我们刑部。”
  曹半安被人按在石板上,隔着衣服便被狠狠的打,丝毫不留情,也没人打算避开他的脊柱,三十棍下去,腰背剧痛,便直接晕了过去。
  泼醒他的盐水在石板上汇聚,将石板染成了红色。
  “曹秉笔,说了吗?”司狱问他,“咱这已经是放了水。”
  曹半安咳嗽了几声,虚弱问:“你要我说什么?”
  “哎呀……这还要我提点?”司狱叹了口气,“听涛居那两坛子酒,是谁的?”
  “我的。”曹半安说。
  “哦?是不是傅元青授意你这么说的?”司狱徐徐善诱,“是不是你替他顶罪?”
  “我记恨傅元青做掌印……占了我的位置。是我陷害他。他不知情。”曹半安咳出来一口血,才缓缓说。
  “好家伙,吃的苦头不够多吗。”司狱道,“跟爷这儿装什么硬汉呢?来人,给爷继续打,打到他说为止!”
  两边的狱卒过来,五六个人轮番闷棍,又是二十下下去,曹半安意识已经半昏迷,脊椎似乎要被打断,下半身只有剧痛。
  “大人,再打人就没啦……”狱卒小声道,“他话还没说全乎呢。”
  司狱脸色铁青,咬牙道:“让他跪起来,给他上拶!”
  有人去扶半昏迷的曹半安,可他下半身根本跪不住,一松手便要软到,两边的狱卒只好扶着他,有人抓着他的手塞入拶夹中,猛然拽紧绳子,曹半安从半昏迷中剧痛而醒。
  他浑身痛得发抖,头发凌乱贴在脸颊,可是除了醒的时候发出一声惨叫,便咬住了嘴唇,一声不吭。
  “再使劲儿!敲棍上!”司狱怒道,“贱骨头不知好歹!”
  狱卒用敲棍使劲儿敲打杨柳木,拶夹的剧痛让人生不如死。
  可曹半安还是没有惨叫,更没有求饶。
  他死死咬紧牙关。
  牙齿崩裂的声音,在监狱里都隐约听得见。
  司狱此时温柔了,蹲在他身边,徐徐善诱:“曹秉笔,您好歹也是皇上跟前儿贵人一个。何必在这儿过不去呢?您交代了吧,只要承认傅元青是幕后的人。您还能回去伺候皇上,届时让於阁老给您记一大功,未来呀,也能当掌印吗不是?”
  曹半安恍惚抬起眼,看向司狱。
  他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司狱以为他要同意了。
  可是他又咳嗽了几声,沙哑道:“走开。”
  司狱站起来道:“给他上夹棍!”
  “……别费心了。”曹半安劝他,“没用的。”
  司狱被一个阉人羞辱,恼羞成怒,狞笑道:“不招?贴加官!弹琵琶!点天灯!我不信你不招!”
  狱卒拽住他往大狱深处的刑房拖去。
  “走开。”曹半安又道,“你们挡住了……窗户里,最后一束光线。”
  司狱回头去看,大狱走廊最远处,那个西向窄小的窗户里,有夕阳的余辉落入大狱,光束中那些微小的尘埃起伏。
  曹半安的眼神变得温柔。
  他不过是世间最微小的一粒尘埃。
  因为那个人的眷顾,才能轻舞而上。
  有幸和光同尘。
  会极门曾在太祖时期被烧毁过,后来在孝帝时便重建成现在这般模样,抬地一丈高,前设礓磋慢道【注1】,两侧值房有随堂太监值守,大臣们若有不愿意从内阁递交的奏本,便可直接呈递道会极门值房,每日一班,由随堂直送养心殿。
  平日里若无召见,大臣们亦不可能入尊义门进养心殿面圣。
  故而会极门变成了除御门听政和内阁递奏疏之外,诸多大臣与皇帝之间最紧密最私密的联络纽带。也正是因此,朝内若真有什么事情引起轩然大波,会极门必然成为众臣汇聚、喊冤之地。
  赵煦沿紫禁城东侧夹道,途径端本宫抵达了会极门外。
  此时西天金红色的火烧云漫上大半边天空,让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红色的光芒下。会极门对面的拍门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赵煦懒得去听他们都在做什么酸腐滥调。
  这些日子,他听得够多了。
  “开门。”他命令道。
  赖立群应了一声,对锦衣卫道:“下锁!开门!”
  步辇前方百余位锦衣卫齐声应是,将会极门的门栓下了,轰隆隆打开,穿束甲整装待发的锦衣卫齐步走出会极门,将众臣赶下礓磋,跪在皇极殿广场下,待警跸【注2】结束,皇帝之辇便自会极门入,停在了抱厦下。
  会极门的情况比前日几日更甚。
  已聚集官员数百,有些人长期守在此处,赶且不走,带了软褥、垫子、衣物等,显得皇极殿广场乌烟瘴气。
  那些被赶下礓磋的臣子们,待皇帝的步辇落定,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来了!”
  “是天子到了!”
  跪着哭谏数天的臣子们,站在一团,与坐在龙辇上的天子遥遥相对,一时懵了。
  赵煦在椅子上缓缓换了个姿势,道:“不是哭谏吗?朕在养心殿都听到你们哀嚎,如今来了,奏本呢?”
  他话音刚落,便有礼部郎中许绍钧双手捧着奏本出列,跪在会极门下,道:“臣有本奏!”
  “皇上谨守祖宗之法,三纲五常之道,各有伦序。陛下不守礼法,为皇考减谥是为不尊,不愿为太后增徽是为不孝。陛不尊孝祖宗法度,破坏纲常典制的行为,让臣等泣零泪下,痛心疾首!”
  许绍钧伏地叩首,泪湿青砖。
  “说完了?”赵煦问他。
  “说完了。”许绍钧哽咽道。
  赵煦被臣子指着鼻子骂,也不算生气,瞥了方泾一眼:“既然受礼法的许大人都这么说了,方泾,把他那卷宗拿过来吧。”
  “是,主子爷。”
  东厂早有十人在后面背着书箱跟着,听到召唤,便上前,方泾打开其中写着礼部二字的,找到了许绍钧的卷宗,承给赵煦。
  “许绍钧,礼部郎中。”赵煦翻了翻,“你少时家中贫瘠,为求富贵入赘本乡富绅家中,当了官,原配妻子便病死了,为了入京为官,又娶了高门女子元氏为妻。这才从翰林院庶吉士入得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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