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写鬼故事爆红全星际 上(260)
各色各样,他见过的、没见过的、不熟悉的、和他假装熟悉的孩子或者大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从门口手挽手地走了进来。
他们走进来,然后被一张摆满了烟盒和糖果点心的圆桌拦住。
那个圆桌之上,还有一个手拿黑色水性笔,在红本本上写字的男人。
当人们把各种颜色的钞票塞进他手中的时候,就跟交出了一张通行证,他就负责写下每个进来的人的名字,并为他们放行。
沈昭陵看见那一个个圆桌之上,已经陆陆续续地坐了好多的人。
而他正站在一个高台的下边,身边陆陆续续地围了好多人,不太熟悉的的人们都真心或假意地对他说着赞扬的话语声:
“昭陵,太牛了!”
“还得是你啊,怎么,平时不声不响,成绩中游,最后一考试就考了个全校第一。”
“听说花都大学的老师给你打电话了是吗!卧槽,真羡慕。”
“我就说,当时数学的最后已到达日答案跟你对不上,完了。”
“你报考了吗。报的什么专业?”
“他琴学的很好,歌也唱的巨好听。就在音乐课上,再加这么帅,也许能当大明星哎。”
“但是他不是艺考啊……你个傻子……”
沈昭陵也只是微微地摇头,露出标准而僵硬的笑容来,接受这些客套的东西。
表示无论是电话也好,专业也好,他都一无所知,一无所感。
因为那些东西,从到他家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被他所经手了。
电话是父亲替他接的,专业也是父亲替他报的。
他要上的学院和专业十多前就已经注定好了,从来没有什么迂回的地方。
所以他只是礼貌的微笑点头,如同一个麻木机械的人偶。
他的不言不语,被同学们误解成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让他们纷纷找藉口离开了他的身边。
*
“沈哥,你儿子真有出息。”
“是啊,昭陵从小就听话。不像我家老二,可踏马淘气了,一放学就泡网吧里不出来,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打了好几次。”
“你说也是,平时看他也不上什么补习班,咋教的呢。我请家教,数学一个学期才从四十补到六十。白花那钱都!”
“你儿子报的啥专业啊?”
听此,那个叫沈哥的男人,也只是把粗重的手掌,重重地搁置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着,就像一座山要困住他。
然后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用大拇手指,轻轻揉动着他的后颈,就跟过去一样。
那个男人跟外人如此介绍沈昭陵:
“我家昭陵从小就听话的。自小就喜欢坐在家里面看书。”
“他就一直立誓,想去花都大学。”
“他很喜欢写作,将来想成为一名作家。”
沈昭陵还第一次听说自己是这样的,他面无表情,彷佛那是在说另外另一个人。
直到底下的席位差不多坐满了,主持人把他叫到台上,让他按照自己的发言稿,有表情地来朗读自己的升学宴宣言之时。
沈昭陵成为被千百人所注视着的主人公。
声音干涩,喉咙紧痛。
以念课文的语气,念着他活过的十八年人生,念着他所不存在的学习的刻苦执着,念着他所不知道什么是敬爱的父母。
然后在一片混沌迷蒙之中,大家开始喝彩,热泪盈眶。
只有他的父亲,坐在下面最显眼的位置,身量高得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欣赏着他。
从头、到眼睛、到鼻尖、到嘴唇、到喉结、到手的骨节、到腿、到被鞋袜所包裹着的脚趾尖,欣赏着他。
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坐在人群中间,亲昵地叫他的小名,用目光给予其拥抱,欣赏着他。
把他和自己早年死去的初恋情人——花都大学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来成为作家的清秀男人——邓因心,的形象进行重叠,从他身上唤起某种纠缠蓬勃的记忆,欣赏着他。
现在,沈昭陵知道,他的父亲正坐在台下,用欣慰的目光欣赏着他。
把他终于要从小到大、从头到脚,严格培养成为第二个邓因心之后。
欣赏着他。
……
那一刻,他感觉一个叫邓因心的男人,正渐渐地侵占着他的身体,要从他的体内死而复生。
当那个男人完全从他体内出世的时候,他自己便也会随之死去。
就像一种很奇怪的蛊术。
*
念完之后,主持人按照规定好的仪式,把他请下台,然后说:“开席”。
父亲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禁锢般的拥抱,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拥抱得好紧好紧,却夸赞着他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因心,真棒。”
他的耳朵被迫着靠近父亲的胸膛,听见了他的心脏声。
“咚咚咚。”
同时还听见了好多好多外面鞭炮庆祝的声响。
“砰砰砰砰砰。”
这声音有一点像年少时分,花朝节那天,马路中间,游行花车上的花鼓。
*
一个月之后的傍晚。
父亲还在花卉市场,要往花店“春色满园”中进货,并没有回家。
家里安静得惬意。
沈昭陵拿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把自己最为需要的几件换洗衣服都装进去,还有一些其他必备的生活物件,纸巾、手机、充电线、身份证……
他把这一切装好,并环视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
黑色的木床、黑色的书桌、椅子,木头隔栏窗,淡蓝色的墙漆,地上的方花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然后他发现,他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家里属于他的东西其实也少的可怜。
家里没有电视机、没有计算机、没有游戏机,甚至连一本课外书都没有。
接着,他把一朵白色莲花,放在一个玻璃罐头瓶里,去卫生间里接满了整整半罐头瓶的水。
白莲花,父亲最喜欢了。
等到装好水之后,又拿过来,压在了自己书桌之上的纸张上。
那张被花瓶压住的红白相间的纸张,上面写着:
“《录取通知书》
“沈昭陵同学,经审查批准,您已经被花都大学语言文学专业录取。请于****年9月1日准时在校报道。”
当他把这个罐头瓶放在这张纸上的时候,瓶底的那一圈水就入手了这张纸,泅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半透明圆形。
不知道这录取通知书湿了之后,还能不能再作数。
但沈昭陵也只是淡漠地瞧了那张纸一眼,并没有去动。
最后拉上自己的银色行李箱,离开了卧室,离开了房门,锁上了。
只把那朵白莲花,和那张纸,留给了自己的父亲。
他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小区,离开了那个街道,离开他的父亲。
那之后,没有任何学历的他,先是去了一个模特公司应聘,当了短短两年的模特,再之后又是登上更大的舞台。
只是在临走的那个时分,回头看了那么一眼,看见那个小区林林总总的粉白色住房,在远处眺望的时候,是显得那么低矮。
以及指路牌上面,还有因为风吹雨淋,那早已腐朽了的字迹:
“长生街。”
*
当他决定离开那里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154章 那是两条河流的汇聚
房间内。
雪白的床铺上,沈昭陵躺在上面,微微侧身。
被子盖到他的肩部,只露出颈部以及以上。玫瑰色的头发铺在枕头上,也稍微掉下来几捋,遮在他的脸上。
房间外。
早已日上三竿,深蓝色的窗帘之间,泄出几根白晃晃的光线,雕刻在地板上,成了羊脂白玉。
房间里安静无比,散发著淡淡的玫瑰苦香气。
……
昨夜沈昭陵额头沁上一层薄汗,手指狠狠拽动着被缛,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噩梦。在床上,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蜷缩着,如同被包裹在一个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