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194)
雪粒冻在他的睫毛上,和小孟长赢的脸色一样惨白,他的体温凉得吓人,像是一块毫无生机的寒玉。
陈慕律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手忙脚乱地把人抱了出来。
“姐姐……”小孟长赢恹恹地趴在他怀里,缓缓睁开了眼,声音细弱蚊蝇。
陈慕律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几分:“我在呢。”
他笑着,那双黑瞳里泛起水光:“姐姐,我又见到你了。”
小孟长赢很瘦,抱在手里好像比天边的雪花还要轻,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陈慕律抱着他,眼眶酸得就要落下泪来:“是啊。”
真是……好久不见了。
冰凉的小手贴上来,笨拙地替他拭去泪水。小孟长赢笑着,天真地问:“姐姐,外面的雪停了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陈慕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漆黑如墨,宛若一池幽深的潭水。青年抖了抖,眼前忽然掠过一片光怪陆离,失去了聚焦。
他陷入了那场雪。
怀中的小孩不受控制地和他远离,陈慕律的意识被彻底催眠。
面前的场景在刹那间由雪原转变成群山深林,那个熟悉的孩子似乎只有七八岁,衣衫褴褛,安静地躺在野兽尸骸中,锁骨处闪过着一道金光,稍纵即逝。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可还未触及那个孩子时,周围景象骤然大变。阴森的参天大树烧成了一片尖叫哀嚎,火光冲天的药庐里到处蔓延着兵戈声。
时光飞速倒退,他无法挣脱,只是一门心思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片狼藉里,那个孩子又变小了。
他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淌着血的黑曜石匕首。脚上的缚灵索已经被灵火烧断了,没有人顾得上管束他。
陈慕律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扑上去想要抱住他,可双手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身躯。
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和那个孩子对视。小孟长赢的眼神空洞:“姐姐,雪……不会……”
“雪不会停了。”
一股莫名的惊骇随着刺骨的寒意攀上后背,陈慕律毛骨悚然,眼前又是天翻地覆的眩晕。
那个孩子不见踪影,他回到了魂虚秘境的悬崖,那把黑曜石刀落到了他的手里,孟长赢握着他的手,又哭又笑:“陈慕律,你不是说会选我吗?”
陈慕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对……不可能……你……你不是孟长赢……”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的目光牢牢盯在孟长赢的锁骨处:“你的剑骨呢?!你没有剑骨……你……”
“剑骨?”
孟长赢凄惨一笑,轻声道:“你低头看看,到底是谁的剑骨?”
他低下头,那道金光自锁骨处蔓延开来,灵脉灼烧的痛感自全身各处传来。
冰冷的刀锋不知何时已经翻转,直冲着他的心脏刺下——
“叮!”
黑曜石刀被再次挑落,寒冰在瞬间冻来,将又一把断刃折去。神邪剑在紧接着送上一招归鸿濯月,剑气堪堪划过咽喉,尚未恢复的伤口又被割开。
楚衾破顺着惯性仰下躲开,黑气争先恐后地翻涌成云雾,形成一道道屏障。
他喘着粗气,随手摸了把颈间溢开的血,杀气腾腾地盯着不远处的孟长赢:“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吗?笑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惊门幻境尚未破除,记不清这是漫天的劫云第几次重聚了。孟长赢分毫不让,冰刃如花绽开,顺着剑气刺向对面的魔尊,而神邪剑则毫不留情地斩向轰鸣的云潮!
成千上万柄黑曜石刀被砍断,云潮不甘地嘶吼着,风声呼着再度消散。神邪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流星坠落般划开黑暗。
楚衾破狼狈地抗下神邪的蓄力一击,匆忙回首时,孟长赢不知何时已高居云端,万千冰刃在身后凝为一座巨大的剑阵,蓄势待发。
孟长赢自然不会好心地给他留下什么转机,几乎是对视的那一瞬,庞大的冰阵骤然粉碎,冰蓝色光芒明亮得刺痛双眼。
数万枚冰棱剑在顷刻间落下,每一剑都瞄准命门而来。出乎意料的是,楚衾破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地站在原地,死气沉沉的目光如毒蛇般黏在孟长赢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当然,你那些同伴就会和我一起陪葬。”
时光在一瞬间按下暂停,孟长赢依旧面不改色,可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剑已经僵在了原地。楚衾破轻挑眉,抬手打了个响指,血阵各处幻境的景象一道道映在天边。
一道冰剑已经抵上了他尚在流血的咽喉,楚衾破笑得快意,又恢复了轻松戏谑的语调:“杀了我,你那位小未婚夫也活不了。”
溺于铁水中昏迷的路屏山,跪在牡丹丛里的律乘雪,倒在案牍纸堆里的沈椿龄……
还有即将被刺穿心脏的陈慕律。
千万枚冰棱剑劈里啪啦地坠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在巨响中,楚衾破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此苦为,爱别离。
黑气慢慢汇聚,凝成一柄长刀。魔尊漫不经心地抬手握住刀柄,轻笑道:“现在,该轮到你了。”
孟长赢面色沉沉:“条件。”
“我呢,不要你那条贱命,也不用你自爆丹田。”楚衾破好似忘了之前的气急败坏,心情颇好地抚了抚那柄长刀,“我只要你的剑骨。”
一团黑气重聚于孟长赢面前,化作一把锋利的黑曜石短匕。他垂下眼,没有过多地挣扎,很是自然地接下了那把冰凉的刀。
“不愧是天道之子啊,真识时务。”楚衾破笑着讥讽他,“把你的剑骨挖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天边的劫云低吼着,又将再次重聚。
孟长赢轻嗤一声,低头睥睨着楚衾破:“一言为定。”
天边映照的幻象变得模糊不清,陈慕律的神色已经看不清了,他整个人颤抖着,刃锋距离心口只剩下半寸。
只是一个身影,便已让人肝肠寸断。
泛着黑气的匕首刺破皮肤,年轻的剑尊眼睛都不眨一下,劫云滚滚而来,神邪悲鸣响彻一方天地。黑压压的云层里电闪雷鸣。
可那道势不可挡的天雷还未落下,孟长赢手中刀刃已经狠狠扎下,只不过那刀口向下偏了偏,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左心口。
心脏处的冰花骤然点亮。
剧烈的痛意灼烧着理智,他脑中却强撑起一线清明,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孟长赢——”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崩塌,清晰的钝痛自心脉绽开,陈慕律瘫倒着,双臂颤抖着几乎撑不住。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将要痛死过去时,一股磅礴雄厚的灵力自天灵盖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温柔强势地将他包裹在中间,在霎那间摧毁了整个幻境。
雪原,深林,大火,悬崖,全都消弭在无穷无尽的耳鸣和眩晕中。
用尽全力睁开眼时,周围不再有一丝波动,天地间只有光洁冰冷的镜面。琉璃坠歪斜着,他撑着地起身,一眼便看见额前的那枚红得灼眼的眉心痣。
陈慕律试探性地碰了碰,一簇灵气蹿如他指尖,化作了一缕淡金色的火焰,温和又熟悉。
“这是……”
【这里是系统后台的临时安全屋,您可以理解为外界的时间暂停,在这里,您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可以畅所欲言。】
“这是哪里?等等……系统?”陈慕律惊异地抬头,“死系统,你怎么才回来?!”
【之前挂机的时候,后台检测到您已经完成了身体重塑,便自动解除了我们之间的补充协定,我也是在5.66秒前才重新连接上您。】
【总之……好久不见,宿主。】
陈慕律深吸了一口气:“好久不见。”
身上的疼痛已经散去,连一道创口都没留下。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那簇火焰一直飘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