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猫?(72)
主人羽绒服内裹着睡衣,马不停蹄地赶上搂住庞大但可怜的小狗离开战局,连句话都赶不及说。
兴许是触景生情,那慈爱的小姑娘搂住阿拉斯加的画面令一只耳想起它心心念念的黑猫。
罗闵不对一只耳设要求,连坐下的指令都不强求它学会,只教它不随意扑咬,日常交流也是蹲下身平视着沟通。
这时候,一只耳就会用脑袋贴向罗闵的脸颊,蹭得罗闵脸颊发红,接着它会向上拱乱罗闵的头发,让他们的毛发纠缠在一起,就像罗闵是黑猫时那样。
比起散步,一只耳更喜欢和罗闵靠在一起取暖。
温情的、柔软的、美好的。
一只耳抬头瞟男人,看到他冷硬的面孔,从鼻子里哼出气来,恹恹地趴在地上。
现在不必春秋,地面温度低得能结冰,黑犬趴在地上腹部受凉,病了吐了折腾的是裴景声倒好,只怕罗闵也要心急。
裴景声拿什么和罗闵交代?
“下班,我下班后带你回去一趟。我事先声明,家里没有罗闵,他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一只耳竖起完好的耳朵,显然是听进去了。
裴景声再接再厉忽悠黑犬起身,“你也不想让罗闵知道你无赖的一面吧。如果你马上起来,我就不告诉他你跟在别的狗后边要吃……”
“汪汪汪!”一只耳大声吠叫阻止了裴景声继续说下去,主动起身返回,见裴景声步调不疾不徐,还回过头打喷嚏骂他。
总之,裴景声按时到达了临风集团,将黑犬的牵绳交到孙助理手上。
“带它在温室里散散步,它不走就给它吃东西,什么都不要就别管它。”裴景声淡淡道,进电梯前特意叮嘱道:“别把它和其他宠物放在一起,有事找我。”
言下之意是,你看着点狗,没事别来打扰我。
孙助理连声道好,低下头看黑犬,只见黑犬满眼鄙夷地看向尚未关上的电梯门,而裴景声回以同样的态度。
孙宸一时摸不清头脑,这狗是新养的?相看两厌到这个程度居然会收养?
牵绳挣动两下,黑犬已向外走动,没有和他打个招呼的意思,浑身透露着淡漠。孙宸忙抓紧握绳,小心地扯动绳子带着黑犬走向温室。
还是猫好,文文第一次和他见面还打招呼了呢。
想到细软的猫叫,孙助理满怀想念。
有了裴景声带猫上班的先例,公司专门开辟了一片区域为带宠上班的员工提供托管。
一般能带出门的宠物都是性格温顺胆大的,提供健康检查报告后毛茸茸的几只挤在一起嗅嗅闻闻,场面十分温馨。
裴景声当然不必把自己的宠物与员工的留在一处,孙宸每次刻意路过宠物托管区时,都十分期待黑猫的到来。
可惜裴景声已有一段日子没带它来了。
倒是又带了只黑犬来。
收集黑色元素吗?
荣升为专属宠物托管师的孙助理手里牵着黑犬,心里想着黑猫,长长叹气。
……
没有特别提示音的打扰,裴景声专注在工作中,尽职尽责地为集团创造财富。
不过,他的另一位工作帮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朱秘书,文件我已经审批过了,你拿回去按处理意见提交流程。”
“朱秘书?”
“朱沁。”
朱秘书从恍惚中醒神,对上裴景声的视线,后背一寒,从脊柱冒出冷汗,“是,我在,裴总。”
“我叫了你三遍,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朱秘书只得不断道歉,“抱歉裴总,是我工作态度不端正,非常抱歉。”
“嗯。”裴景声淡淡道,已没再看她,垂眼翻阅项目书,神色冷峻。朱秘书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她头一次在裴景声面前犯错,心如擂鼓,强自镇定冷静道:“不会有下次了,裴总,我会主动说明情况扣除我本月的奖金。”
“不用,”裴景声冷声道,“公司还不缺给你发的这点奖金。”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把钱算那么清楚。
“你说吧,出什么事儿了,有公司能为你解决的你提出来,没有,就批你几天假,你自己看着处理。”
显然没料到裴景声有人性化的一面,朱秘书一时半刻都没挤出话来。
在裴景声耐心告罄的前一秒,朱秘书终于说道:“其实是我妹妹离家出走了,她威胁我们报警就永远不回来。我和家里人找了两天,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她说不报警就不报?”
“我妹妹她虽然二十了,但心里就是特别扭敏感一人,其实我知道她就是想我们着急,关心她一点。不让报警也是怕浪费警力,可两天了,她没什么自理能力,身上的钱带的也不多,我们就怕她生病受凉……”
“二十?你们还住在一起?”
朱秘书话头一哽,“裴总,二十还是上学的年纪呢……”
“行了,”裴景声打住,他没想到朱秘书还有这么愚不可及的一面,“那你就去找人,联系警方查监控还是可行的,找到了也不用马上上班,这几天薪酬给你算着,调理好你的状态,出去吧,把文件带走交给祁助理。”
朱秘书一番感谢后抱着文件快步走出,脚步声听出几分迫不及待。
裴景声无言,捏着眉头缓解听到如此和美家庭的小纠纷的烦躁。
在此之前,他都没意识到,二十岁还是个小孩。
他自殴打裴优林后就搬出独住,那时也不过十三四岁。
接触到的合作伙伴,更是没几个家庭和睦的。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即便晚一点,成年后也不该再寄居在父母家中,无论如何都该独立出来。
因此,裴景声此前竟丝毫没意识到,罗闵除了他,没有其他托管一只耳的对象有何不妥。
罗闵为什么从来没提到他的家人?
罗闵今年,似乎才十八岁。
第62章
诚然, 裴景声是个刚愎自用、我行我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符合所有负面评价的伪君子。
他本人对这些评价乐见其成,如果谁背地夸奖他心善、仁慈,那才值得好好反省。
他这二十多年来所行善举屈指可数,当然他也不是作奸犯科的那类人。
裴景声只是习惯漠视。
情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恐惧让人谨慎, 期待令人充满干劲,怒火会吞噬理智, 作为平静的看客, 他理所当然地忽视着内因而享受演出。
何必在意呢?
裴景声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意。
在他终于意识到维系关系需要平等的对待、真诚的关切,为罗闵的妥协志得意满时, 却猛然发觉, 好像他仍然陷在自己的世界中。
裴景声又犯了自己最大的毛病。
他竟然现在才醒悟,无论是罗闵作为黑猫还是以人形出现,主动或被动地与裴景声相处, 都是走进了裴景声的生活,而罗闵本人,却将他的生活捂得紧紧的。
罗闵与他一同生活,但裴景声对他知之甚少……
……
一只耳几乎是擦着车门冲下的车,若非裴景声早有先见之明系上牵绳, 只怕是连黑犬的一根狗毛都别想见着。
“别急。”裴景声安抚一只耳过激的情绪, 可步子迈得比平时更大, 毫不费劲地跟上一只耳。
道口的小卖部紧拉着卷帘门, 贴了纸条。以裴景声绝佳的视力看清上书内容:有事外出,归期不定, 有事拨打电话**********
这几日晴,漂亮遒劲的字迹仅仅落了层灰,保留完好。
罗闵没有向他隐瞒行程, 但裴景声这些天来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这几天罗闵都在和陈啸相处,同吃同住。
他们是怎样相处的?
又是怎么结识的?
是能冒着风险陪同的朋友,为什么不肯向陈啸暴露秘密呢?
除了陈啸,罗闵其他的朋友和亲人呢?
本该是在上高中或进入大学的年纪,可罗闵从来没向他提起过任何学业上的情况。